第一部 神鵰 第69章 約定

李寒香盈盈起身,慢慢挪到飛崖旁邊的松樹下,素手按著松樹,螓首外探,觀看崖下風景。

此時一陣冷風沿著山崖直衝而上,將她吹得長發飛揚,面如刀割,雪白衣衫緊貼於身體,現出玲瓏有致的曲線。

下面深不見底,霧氣茫茫,旁邊小如盆景的群林眾山,更是讓她看得一陣眩暈,忙不迭的縮回螓首,緊緊抓住松枝。

她感覺自己的兩腿微微顫抖,發酥發軟,不敢動彈,生怕一不小心便掉了下去,落得個粉身碎骨。

見到李寒香面色蒼白,許一鷗忙離座起身,扶住她的身體,焦急的問:「師妹,怎麼了?」

師兄有力的大手令她感覺身體不再綿軟如酥,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沒事,這裡太高,我有些發暈。」

蒼白的嬌顏顯出恬淡的笑容,竟顯得有幾分嬌憐之美。

許一鷗從上感覺出師妹身體在微微顫抖,心中恍然,師妹雖然平素冷靜堅強,但卻最是怕高,站在太高處,便渾身顫抖,使不出一絲力氣。

郭襄看得心中好奇,不禁走到她身旁,往崖下望了望,不禁嘆道:「這裡真是高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果然如此!」

她站在崖邊,小手輕拍著松樹,秀頸轉動,俯看眾山,讚嘆不已,為大自然的造化之奇讚歎。

郭破虜看二姐這般讚賞景色,也站起身,頗為關切的看了一眼坐回桌邊的李寒香,便走到二姐身邊,跟郭襄一塊兒指點評論腳下的江山風景。

燃情自從說出被扔下崖的糗事,心中如是解脫,渾身輕鬆靈盈,坐在桌邊甚是安樂,見到李寒香被師兄扶著坐回,面色蒼白,不由關切,欲要相問,卻羞澀難言,唯有長宣一聲佛號,坐著一動不動。

李寒香坐在桌邊,看著郭襄郭破虜姐弟指點江山,神采飛揚,不由既佩且羨,拂去師兄仍扶著自己的大手,輕嘆道:「師妹我真是沒用,就站不得高處。」

許一鷗看到郭襄臨崖而立,無一絲懼色,衣袂飄舞中,秀美的臉龐,顧盼神飛,他能感覺出她苗條嬌小的身軀中,包裹著一顆比常人還要大的心,心中不由升起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再看身旁一向堅強冷靜的師妹,此時卻宛如嬌弱女子,忍不住憐愛盈懷,俊逸的臉上泛起溫柔輕笑:「師妹不須妄自菲薄,像郭二小姐那般膽大的又有幾人?」

李寒香也不由輕輕淡笑。

沒看多許,郭破虜便感覺實在太冷,建議二姐回去,郭襄看他面色泛白,便點頭同意。

「李姐姐,站在太高的地方你會感覺不適么?」郭襄坐回燃情與弟弟的中間,看李寒香的臉色仍未盡復,不由關切的問。

「嗯,站在太高的地方,我會感覺頭暈。」李寒香接過燃情低頭遞過來的茶盞,點了點頭。

此時燃情已經自寺內取來一壺茶。

郭襄雙手接過燃情遞來的茶,輕聲笑道:「可小妹怎麼一站在高處,便心中舒暢,豪氣滿懷?燃情,你呢?」

燃情忙合什低頭,「小僧站在高處,便會害怕。」

郭襄如水的目光瞄向許一鷗,他忙點點頭:「在下也會害怕。」

郭襄輕輕一笑,轉向燃情,笑道:「那燃情被人從這兒扔下去,豈不是嚇壞了?!」

燃情憨厚的臉上紅了一紅,眼睛微垂,注視青瓷茶盞:「佛祖平靜我心,……蕭居士神通廣大,自不會加害小僧。」

李寒香瞥了他一眼,仍是淡淡的表情,「當時你可是威風得緊,哪有一絲害怕?!」話中帶著幾分譏諷之意。

她想到當時自己生出的敬仰之情,便忍不住暗暗惱怒,被人耍弄,對她一向冷靜周密之人,分外刻骨。

許一鷗看著燃情受窘,頗有不忍,忙笑道:「蕭大哥把人從這麼高的地方扔下去,卻絲毫不損,功力實在無法想像!」

眾人默然,隨後又齊齊望向燃情。

這聽來確實有些不可思議,這麼高這麼遠的距離,人影都看不見,又怎能控制力量?聽起來實在荒誕不經。

盯著茶盞看的燃情聽不見聲音,抬頭一看,見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忙慌亂的低下頭。

「真是蕭大哥從這裡把你扔下去的?」許一鷗慢慢問道,他雖對蕭月生崇拜萬分,但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令人難以置信。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燃情這才明白眾人在懷疑自己的話,忙大宣一聲佛號,如銅鐘大呂,在眾人耳邊炸響,震得體內氣血翻騰。

郭襄只覺頭上傳來一股清涼氣流,自百會湧入全身,本是翻湧的血氣立刻平靜下來,這股清流在體內不停流轉,所過之處,舒爽異常。

她不禁望了望燃情小和尚,頭上大姐所送玉簪有護體之能,如果對自己沒有威脅,玉簪並不會發揮作用,可見剛才燃情的一吼,大有傷害力,她終於知曉許一鷗剛才為何那麼急的拒絕與他動手了,這般功力,確實沒有動手的必要。

好在這一聲佛號只是燃情心急之下所宣,並無傷人之意,他功力陡然增強,做不到控制自如,功力外溢,自然聲音有些過大。

「燃情果然功力不凡!」郭襄笑眯眯的誇獎,帶著探詢的目光將燃情看個不停。

「啊啊……,小僧不是故意的!……請諸位千萬不要介意!」

燃情忙不迭的起身合什道歉,心下頗為惶恐,看到松針簌簌而落,便知剛才那一聲佛號的威力。

李寒香三人紛紛吁了一口氣,停止調息運氣,睜開眼睛。

許一鷗俊逸的臉上頗有失落之色,嘆息一聲:「燃情的功力,唉——,……在下是望塵莫及呀!」

燃情忙雙掌合什道:「許大哥,小僧的功力做不得準的,全是拜蕭居士所賜,實非小僧真實本領。」

李寒香卻看向郭襄,笑道:「郭襄妹妹原來功力竟然這般高明,卻是姐姐我看走眼了!」

郭襄聽到燃情的話,微微皺眉,又聽到姐夫的名字,真是無處不在呀!聽到李寒香的話,眯著眼笑道:「李姐姐,小妹也是做不得準的,只是帶著護身之物,能不受聲音襲擾罷了。」

「哦——?」李寒香點點頭,卻未再問,轉過頭對燃情瞥了瞥:「你說你的功力是蕭大哥所賜?怎麼回事?」

許一鷗本是好奇郭襄有什麼護身之物,卻又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只是不時偷瞥兩眼,聽到師妹的問話,又忙盯著燃情看。

燃情被幾人盯得發慌,嗑嗑巴巴的將事情的經過講敘了一遍,八思巴如何喊話,蕭居士如何對自己說,做了些什麼,感覺如何,事無巨細,無一遺漏的說出。

眾人聽完,表情各異。

許一鷗用羨慕的眼光看燃情,嘆氣道:「燃情你的運氣可真好,蕭大哥也真是慷慨之人,一出手,就將你變成了一個絕頂高手,唉!人與人真是沒辦法去比呀!」

燃情倒沒感覺太過幸福,他除了不久前的八思巴,從未與外人交過手,平時練武,開始是為了與山中猿猴玩耍,後來便成了習慣,也不知武功高了有什麼用,反正山中只有自己與師父兩個人,武功高與低,區別倒不大。

默默坐著的郭破虜忽然開口,「許大哥不必羨慕,你的資質這般高,練功快得很,我姐夫的武功也是苦練得來,我們只要不停的努力,總有一天會趕上我姐夫的。」

許一鷗一愣,忍不住前傾,隔著石桌,伸手拍了拍郭破虜的肩膀,「好,郭兄弟有這般心胸,實令在下慚愧,不錯,只要我們發奮苦練,不斷精進,總有一天會趕上蕭大哥!」聲音鏗鏘,語氣振奮。

他臉上忽然出現一股從未有過的勃勃英氣,眼神銳利了許多。

郭襄看著撓頭憨笑的弟弟,心中也是大感自豪,嬌美的臉上如明珠放光,眯眯笑道:「小妹我有個提議。」

李寒香看著濃眉大眼,稚氣中帶著憨氣的郭破虜,心中慨嘆,果然大家子弟,心胸不同凡俗,聞言,澄澈的目光轉向郭襄:「郭襄妹妹有什麼提議?」

此時輕風微拂,穿過松枝,石桌之上,茶盞中的熱氣一出便散,清香四溢。

郭襄捋了捋被風吹至鬢旁的長髮,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嫣然之姿,令許一鷗忙轉過眼去不敢再看。

她撫著桌上的翠綠竹棒漫聲而道:「我姐夫他每年都要過來下棋,我們何不學他一般,每年都在此一聚,彼此切磋武功,互相激勵?」

眾人一怔,頗感意外。

隨即李寒香撫掌而嘆,「絕妙的主意!只是一味的埋頭苦練,極易陷入死胡同,影響進境,我們大家彼此切磋,最好不過!」

眾人皆是明白這個道理,大為贊同,於是,便定下每年的正月二十,眾人齊聚天目之巔,相互切磋精研武功。

他們沒有料到,便是這麼一個看似心血來潮的提議,對他們日後的一生有何等影響。

「不知如今的靈鷲宮宮主是何人?」

一燈大師聲音柔和,放下合什的雙掌,自佛像方向轉過頭來,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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