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14章 雪夜

蕭月生主僕席罷留在郭府,分住兩間相鄰精舍,以便兩女伺候他。

兩女本已是他的妾室,但在別人家,仍同室而眠有些張揚,該避嫌時還是要避一避的,起碼面子上得過得去。

半夜裡,忽然下起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揚揚洒洒,鋪滿一地。

蕭月生半里夜即被雪花落地之聲驚醒,推開窗戶,看著簌簌落下的雪花,忽然興緻大發,輕輕自窗戶飄出,也未招呼兩女,獨自向府外飄去。

「蕭大哥!」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在他身後響起。

他早已知曉周圍有人,卻沒想到是她。

天空沒有月亮,但並不能影響他的眼睛。

一位姿態婀娜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精舍小路旁的梅樹下,天上灑落的雪花緩緩落下,落到她烏黑髮亮的雲鬢上,落到她如削的玉肩,如天女散花,繽紛如玉,少女恍如仙女下凡,她嬌艷的雙腮,微翹的小嘴,一泓清泉般雙眸,無不動人心魄,令人難以移眼。與她身旁落滿白雪的梅樹相映,冰清玉潔的氣質撲面而來,他心神恍惚一下,寂然的心湖忽然泛起几絲漣漪,隨即被他強自壓下。

此女正是郭芙,郭大小姐。

「郭大小姐,你怎麼在這裡?」蕭月生經過一剎那的失神,清醒過來,忙問道。

郭芙面色微紅,如水的目光輕輕掃了他一眼,玉蔥般的指頭輕絞,低聲道:「我看外面下雪了,便出來隨便走走。」

蕭月生對郭芙的心意略有所覺,他雖然看似悠然自得,對一切都漫不經意,但周圍萬物莫不一一在他腦中呈現,郭芙偷偷看自己,他自然不會不知,那脈脈溫柔的目光,與完顏萍看他的目光極為相似,他不是一竅不通的魯男子,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郭芙是他見到除黃蓉小龍女外最美麗的女子,只是由於她急躁的性子,他不想接近罷了,如今看來,她並不是想像中那般驕縱,對楊過也沒那麼刻薄,想來是由於自己的介入,一切都有了變化所致吧。

現在的郭芙,表情沉靜,一舉一動莫不穩重大方,極有大家閨秀之氣質,實在是良配,只是不知為何這些年過去,仍未嫁人,以她的容貌,以她的家世,嫁入一個好人家,易如反掌,這讓蕭月生有些困惑。

看到她幽幽的表情,蕭月生心下一軟,微笑道:「我也是如此,正好,我們同去夜遊一番,如何?」

郭芙按捺住心中的興奮,溫柔的道:「一切聽憑蕭大哥吩咐。」

蕭月生心中一跳,他是經歷過現代社會之人,有過女友,談情說愛,雖不精通,但沒見過豬肉,豬跑也見得多了,女人的心思,也懂得一些,當女人說一切憑自己做主時,那自然是對自己死心塌地了。

「那走罷!」蕭月生輕輕一笑,伸手微微躬身,示意她先走,後世女士優先的紳士風度令人耳目一新,郭芙怦然心動,芙蓉般的臉上微微泛紅,忙低下頭,向前匆匆走去。

兩人並未施展輕功,只是慢慢的走,肩並著肩,默默的朝前走去,天空仍是飄飄洒洒的落著雪花,蕭月生特意撤去護身罡氣,讓雪花能落到自己的身上,調皮的雪花不時鑽入他脖子里,很快化為冰水向下流去,他寒暑不侵,冰水並未讓他感覺寒冷,反而有幾分涼爽。

雪越下越大,轉眼之間,竟已有腳掌般厚。

兩人似有默契一般,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體會著這份寧靜,靜聽雪花簌簌落地之聲,兩人踏雪發出的吱吱的聲音,在幽靜的夜空下,清晰可聞。開始時,還能聽出是兩人走路之聲,後來兩人腳步節奏一致,宛如一人在踏雪而行。

很快,兩人離開了精舍區,出了郭府,走到了襄陽城內的大街。

襄陽城連年戰亂,人們大多已經避難離開,只因朝廷大力彈壓,禁止襄陽城內居民外遷,方能有百姓居於此,而且連年征戰,城內的壯年大多戰死,剩下的多是老幼婦孺,背井離鄉,也多是凶多吉少,反不如死在自己家中,若不然,如今恐怕只會剩下軍隊駐紮於此了。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街上沒有行人,寬闊的大街掛著幾個燈籠,暗紅的燈光時亮時暗,顯得極為冷清,空蕩寂寥,雪花如飄絮一般輕輕灑落,大街上只能聽到兩人行走時踩雪吱吱的聲音。

蕭月生的心神從郭芙身上挪開,看著這冷寂的襄陽城,心下感嘆不已,戰爭之害,其利無比,昔日繁華的襄陽城,如今已是十室八空,繁華不再,唯余寂寥。

他曾想過做些什麼,但他更知道天下並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改變,現今的宋朝,已經日薄西山,病入膏肓,即使是自己做了皇帝,也是難有做為,畢竟做事的還是下層的官吏,他們貪婪無能,況且他還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根本不是那塊料,中華官場之學,博大精深,自己武力尚可,其餘方面,卻不敢自傲,當皇帝,那也是需要天分的,武力並不能解決一切,自己難道能殺盡天下官吏嗎?與其如此,還不如建立個新王朝,唉,只是苦了那些百姓,要飽受戰亂之苦。

郭芙默默的跟在蕭月生身邊,心中感到從未有過的寧靜,就這樣陪著蕭大哥靜靜的走,這多像一個甜美的夢啊,這樣的情景,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如今變成了事實,讓她有些不敢相信,她默然不語,她怕自己一說話,變會醒來,又是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她默默的陪著蕭大哥走,看著腳前兩人晃動的影子,彷彿能聞到他的氣息,自己全身被這股氣息包裹著,幸福甜美的熱流在心間流淌,真希望永遠這樣走下去啊。

「郭大小姐——」蕭月生忽然開口道。

郭芙心下一驚,魂魄歸位,忙道:「蕭大哥,您叫我芙兒吧——」

蕭月生微微一笑,看了看一臉緊張之色的郭芙,點點頭,道:「芙兒,近些年襄陽的防守如何?」

郭芙聽到他叫自己芙兒,心中欣喜萬分,忙強捺興奮,用心想了想,眨了眨清澈明亮的雙眼,沉靜的道:「自仲秋過後,蒙古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他們想在冬季前攻破襄陽,但襄陽城軍民齊心,再有武林中人的相助,每次都將他們擊退,冬季一到,這一場雪下來,估計城外的蒙古就要撤兵了。」

冬季是最難攻城之時,襄陽城每到冬天,總是用水潑城,使之變成一座冰城,光滑難攀,攻城極難,再說冬天糧草輜重運輸困難,耗費比平時更多,確實非用兵之時也。

蕭月生轉頭,看著郭芙朦朧燈光下顯得越發嬌艷的臉,他嘴上的兩撇鬍子揚起,微微一笑道:「那我們去城外看看這些蒙古兵吧?」

郭芙被蕭月生的目光看得心跳加快,紅暈現於白皙潔凈的臉龐,聽到他的話,想都沒想,忙點點頭,道:「好啊,我也早想去看看,只是擔心自己武功太低,有去無回。」

蕭月生輕輕一拉郭芙的衣袖,指了指左首,道:「往這邊走,我們出城!」說罷施展輕功,向前緩緩飄去。

郭芙心中大感刺激,這些年寂然不動的心忽然活了過來,興奮的跟著蕭月生,向那邊縱去。

兩人躲過巡察的兵衛,靠近高聳的城牆。

襄陽城牆高聳堅固,甲於天下,牆內也被緊冰覆蓋,縱使是武林高手,也難以借力上縱,除非有郭靖那梯雲縱的絕頂輕功,郭芙看著在月光下閃著晶瑩光芒的城牆,有些沮喪,自己怎麼就忘了城牆是跳不上去的呢。

習慣性的看了蕭月生一眼,見他面上帶著笑容,心中一喜,蕭大哥武功通神,城牆自然難不倒他了,自己純粹是瞎操心。

蕭月生看了看如冰壁一般的城牆,這裡是被人用水從城牆上澆下,由於寒冷,很快就結冰,然後再澆,一次一次,將冰加厚,現在竟有三尺來厚,這般厚度,即使是陽光明媚,天氣和暖,也無法融化,這光滑可鑒的冰層,也算將城牆加上了一層鎧甲,攻起來更加困難。

而這般城牆,毫無借力之處,對武林高手來說,更是如天塹一般,即使如郭靖一般的絕頂高手,也要費一番手腳。

他看了看城牆,又瞧了瞧郭芙,摸了摸堅硬光滑的城牆,道:「芙……芙兒,我們上去吧。」

郭芙雪白的面龐升起兩團紅暈,低低的「嗯」了一聲。

蕭月生走到她近前,輕輕攬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他能感覺出郭芙身體正是輕輕的顫抖,竟有一股柔弱的氣息,讓人生憐,他心下忽然生出幾分柔情來,這般美麗的女子,任憑紅顏漸逝,卻仍無所歸依,豈不是一件悲事。

心是暗自嘆息,身體已經冉冉升起,彷彿踏著青雲緩緩飛騰,快到城上時,變得迅速無比,如一縷輕風掠過城頭,斜斜向下飄落,落到城下時,已經離城門很遠,城牆上的兵衛絲毫未察覺到有人越過城牆。

襄陽城為守城之便,將城前的樹木全部砍去,平原幾百米,空曠無邊,一眼即能望到盡頭。

蒙古大營離這裡有幾里遠,他卻一眼即能看到,兩人落地,蕭月生並未放開攬在郭芙腰間的手,低聲道:「兵甲太多,我們不能進大營。」

郭芙早已經暈暈醉醉,無法思考,聞言不由問:「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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