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9章 再入襄陽

第二天早晨,他正在練氣,正入佳境之時,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從容收氣散氣,用心一感應,卻是郭大小姐,武氏兄弟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後,頗不情願的模樣。

郭芙昨天自見到蕭月生以後,心中一直憤憤不平,他年紀輕輕,卻得爹爹媽媽那般看重,再看看身邊一直圍著自己轉的武氏兄弟,心中嘆息。

武氏兄弟長相英俊,一表人才,相貌比他要強上許多,兩人站在他身邊,卻黯然失色,他深邃幽深的眼睛,他不怒而威的氣度,使武氏兄弟顯得如幼稚孩童,淺薄無能,心中對兩人的喜歡減了幾分之餘,對蕭月生卻有了幾分憤恨之意,女兒家的心思,實在讓人難懂。

走到蕭月生休息的精舍前,郭芙回過頭,用一雙明眸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輕輕叩了叩門,嬌聲道:「蕭大哥,你在嗎?」

忽然無風而動,門扉打開,蕭月生正盤膝坐在榻上,面帶淡淡的笑意望著他們。

郭芙踏入房內,嬌笑道:「我就說蕭大哥準會早早起來的,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不信,蕭大哥,我們出去玩吧!」

蕭月生有心拒絕,郭芙仍是小孩心性,無時不想著玩,他對她與武氏兄弟,總覺是兩代人,有一股無形的隔閡橫亘其中,可能這就是代溝吧。

郭芙見他不答,忙道:「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贊你武功好,想要跟你請教一番呢,蕭大哥就指點指點我們吧。」

蕭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武氏兄弟,他們自進屋來,顯得頗為局促,身體僵硬,極不自在,對他倆微笑道:「你們師承郭大俠,自是明師高徒,蕭某武功平常的緊,不敢虛自妄言。且兩位武少俠家學淵博,在下也是極為羨慕的。」

兩人忙拱手,面色通紅,不復平日口舌便給的模樣。蕭月生的武功他們二人是親眼所見,自然知他謙詞,話中帶有拒絕之意,但他二人在蕭月生面前,為他威嚴所懾,畏手畏腳,平時靈活的頭腦無法運轉,表現極為畏縮,郭芙在旁看著,大為泄氣。

蕭月生對一臉薄怒之色的郭芙道:「郭姑娘,令尊何在?」

郭芙道:「我爹爹正在後花園練功呢。」

蕭月生自榻上下地,笑道:「令尊的武功,在下極為佩服,正好前去見識一番,郭姑娘,相煩引路吧。」

郭芙聽說他想見識自己爹爹的武功,心中也是高興,在她心中,自己爹爹實是天下第一,她平常亦是郭小姐而自豪,如今讓這個傢伙見識一下自己爹爹的厲害,正是如她所願。

引精捨身處郭府之西,旁尚有幾間,以花草相隔,簡潔而雅緻,布局不俗,蕭月生猜想必是黃蓉所為,郭靖是萬萬不成的。

正走到一間小院,院內植有青竹小林,靠西牆而生,院東一座小亭,內有石桌石椅,坐於此處,觀青竹迎風颯颯,倒也頗有情趣。

郭芙走在前面,到了院前,嬌聲叫道:「外公,您起來了嗎?」

屋內傳出清郎的聲音:「芙兒,你這般早來此做甚?」

郭芙推開門扉,朝裡面走去,道:「外公,蕭大哥也來了,他要去看爹爹練武,你也同去好不好?」

黃藥師一襲青衫,沒帶面具,露出了修眉朗目的面孔,年輕時必是美男子。

他來到院中,見蕭月生站在其中,冷著臉道:「蕭兄弟,你來了。」

蕭月生拱拱手,從容笑道:「黃島主,近來可好?」

黃藥師看了看其餘之人,皺了皺眉,道:「甚好,有勞掛心,芙兒,你與這兩個小子不好好練功,卻到處亂跑,你娘也不管管你!」

武氏兄弟被黃藥師冷峻的目光一掃,膽戰心驚,嚅嚅說不出話,郭芙微翹的小嘴嘟了起來,嬌聲道:「外公——,我們正想找蕭大哥一塊練功呢。」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你們先去練功吧,我找他有事。整天只想著玩,武功怎能練好,快練功去!」他指了指蕭月生,冷冷的說,到了後來,有些聲色俱厲的意味。

郭芙嘟著嘴,眼睛微紅,微泛秋水,氣得轉身跑了出去。

武氏兄弟忙對黃藥師拱手,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黃藥師又是哼了一聲,道:「這兩個小子,整天圍著女人轉,太沒出息!」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黃島主太過苛求,他們青梅竹馬,整天膩在一起,也屬正常。」

黃藥師神色微緩,道:「蕭兄弟怎麼過來了,怎麼不見你身邊的那位姑娘?」

蕭月生走到小亭,在石椅上坐下,拍著一尺厚的石桌,笑道:「她已成為我的妻子,在家沒出來。」

黃藥師是個重情之人,聞言輕笑一聲,隨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下黯然。

蕭月生看到他的表情,心知他想到情深義重的妻子,也不由大感同情,但她逝世時間太長,恐怕已經回天無力,心中也甚為可惜。

兩人默默無言,竹林沙沙的響聲清晰傳來,平添幾分幽雅之氣。

黃藥師良久自傷感中拔出心神,忽然問道:「蕭兄弟,我一直心中好奇,你如此年輕,為何武功如此高明,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看著隨風搖曳的青竹,漫聲道:「其實,蕭某的武功並不出眾。」

見黃藥師欲言,伸手止住,笑道:「我知黃島主定要說我太過自謙,豈不知這正是我肺腑之言。」

看了看面帶思索之色的黃藥師,他負手站起,遠眺天邊,幽幽的聲音響起:「天下間殺人利器,人們一直以為是刀兵與武功,其實大謬也!」

黃藥師端坐於石凳之上,問道:「哦?那你認為——?」

蕭月生望著他,笑了笑,道:「是道術。以威力而論,武功與道術相比,差之千里。」

黃藥師嗤笑一聲,道:「道術?呵呵,那是些愚弄百姓的鬼劃符罷了,哪有什麼威力。」

蕭月生搖頭擺手,道:「島主差矣。道教傳承百年,豈是鬼劃符可一言以蔽之。世間智者無數,道術如只是虛言,道教豈能興旺若斯。」

黃藥師起身道:「當初王重陽華山論劍,為何不使出道術?反而只使武功?」

蕭月生沒想到他如此頑固,不欲爭論下去,笑笑不言。

黃藥師卻並不放過,問道:「難道蕭兄弟通曉道術?」

蕭月生不言,手掌輕拍石桌,「轟」的一聲,彷彿響雷在耳旁炸開,尺厚的石桌竟已化為齏粉。

他大袖一揮,一股輕風將石粉吹去,只餘光禿禿的底柱直直杵在那裡。

蕭月生看了看有些發獃的黃藥師,笑道:「我剛才所使,正是掌心雷,是雷法中小乘術法,威力如何,還請島主品鑒。」

黃藥師低低嘆息一聲,道:「老夫錯矣,不想道術之威,強至若斯。如此說來,那天下豈不是道士的天下?」

黃藥師性格孤傲,讓他說自己錯了,殊為不易,他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會承認。

蕭月生看了看聞聲趕過來的郭靖眾人,閉嘴不言。

黃藥師正想聽他說下去,見到他的表情,知道不欲讓別人聽到,起身揚聲道:「靖兒蓉兒,你們出去吧,不必大驚小怪。」

郭靖他們已經站在門口,他道:「岳父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小婿剛才聽到巨響,不知為何?」

黃藥師擺擺手,道:「沒事,你們出去,出去,別打擾我們說話。」

黃蓉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不必再說,郭靖無奈,只好拱手告辭。郭芙與武氏兄弟也在其中,她見蕭月生正負手立於外公之後,面帶微笑,彷彿看向自己,心中一羞,隨即一怒,恨恨的跟在爹娘之後,走了出去,將到拐角處,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見蕭月生已經轉過身,正與外公說話,忍不住哼了一聲,掉過頭,消失在拐角處。

正在說話的蕭月生心生感應,向拐角處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蕭月生繼續與黃藥師說道:「黃島主的擔心倒大可不必,修道比之練武,難上千百倍,上乘道術,非嗣教真人無法得傳,甚至道統最為淵遠的正一道,嗣教天師也極少習得上乘道術,在下自幼於深山中修道,承天之佑,得遇奇緣,方有今番成就,此乃天成,實非人力可及。」

黃藥師對他的這番話深信不疑,這般才合理,像蕭月生如此奇人,他竟從未聽說,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其實蕭月生所說多是虛言,駕馭道法,須內丹已成,五氣朝元,古今只傳說中的神仙到此境界,當世之人,皆無可能,他如此說,貶低自身實力,也是自保而已。他熟知人性,深知本領越大,越是危險。

黃藥師嘆息道:「沒想到蕭兄弟竟有如此境遇,那蕭兄的武功傳自何人?」

蕭月生道:「在下的武功原也平常,只是修道之際,用以強身健體,上不得檯面,只是輕功尚值一提罷了。」

黃藥師點點頭,他聽自己女兒說過,蕭月生的輕功稱得上是神鬼莫測,不可捉摸。

他怔怔思索,心中不知想著什麼。蕭月生也是陷入深思,在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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