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6章 退莫愁

在蕭月生接觸到的所有女子中,程英溫柔婉約,可骨子裡仍是剛強,外柔內剛,極有主見;陸無雙活潑,但過於狠辣;耶律燕率真,卻難免驕氣,都不是他心中所喜,只有完顏萍,出身高貴,卻身世堪憐,國讎家恨負於嬌弱的身體,但性格仍不失溫柔善良,那楚楚可憐的氣質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讓他心動不已。

他身具現代人思想,行事自與此世之人不同,看上某女子,不會太過含蓄,而是直接下手追求,這次遇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毫不猶豫的直接邀請,雖有唐突之感,但在他森嚴的氣度下,反顯其豪邁之風。

輕扶完顏萍纖細的腰肢,蕭月生馭空而行,飄飄若仙。完顏萍並未感覺到風,好像一層透明的琉璃罩在外面,衣襟不動,髮絲不飄。

此時暮秋時分,衣裳尚薄,完顏萍只覺扶在腰間的大手散發出陣陣熱氣,自腰間肌膚慢慢擴散,很快蔓延至全身,沉浸於這股暖洋洋的熱氣,心中一片寧靜,鼻間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這股清香清新的彷彿春天野外遍地的嫩草、漫天的桃花,令她精神一振,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天上飛。

蕭月生心中微有所感,轉過頭來,看了看她,嚴肅的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道:「我們先到前方客棧休息一番,等我的家僕過來,再慢慢回去,如何?」

完顏萍被他看得玉臉一紅,低聲道:「一切任憑蕭大哥做主。」

蕭月生被她嬌嬌怯怯,羞羞澀澀的嬌姿迷得七暈八素,恨不能摟在懷裡肆意憐愛,但他定力極深,面上不動聲色,一幅道貌岸然的正氣,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好罷,很快便到。」

完顏萍覺著自己腳下彷彿踏著什麼一般,腰間的大手只是微微貼著,並不用力,況且兩人凌空虛渡,飛了這般長時間,中間從不著地,猶如插翅飛翔,神奇無儔。

她羞澀的低著頭,看到腳下飛逝而去的景物,速度太快,很快她就有噁心之感,心中難受,忙抬起頭,這才好一些。

他們走的是偏僻之處,以免驚世駭俗,此時萬物蕭瑟,天高日回,煙霏雲斂,本是蒼蒼翳翳的茂林,現已變成禿樹枯枝一棵一棵,稀稀疏疏。偶爾清溪淙淙映入眼帘,待注目去看,已經置於身後,遠處一棵樹上枯葉被秋飛輕吹,向地下飄落,尚未落至地上,此樹已被他們拋至身後,完顏萍轉頭後瞧,越來越遠,朦朧處,彷彿那飄落的枯葉仍未落地。

眼前忽現一座山峰,孤峭挺拔,猶如刀削,直插雲霄,雲霧繚繞,竟看不到山頂,完顏萍不由興奮,她身居草原,很少見到如此奇峭的山峰。

蕭月生看似漫不經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她,只是用的是「心眼」罷了,覺察完顏萍看到山峰時的興奮表情,心下瞭然,輕轉方向,向此山飛去。

孤峭的山峰轉眼即到,此山一看即知人跡罕至,周圍皆是樹木,藤蔓纏繞,無路可走,漫山樹林,無一處空隙。蕭月生心下讚歎,好一處靈氣旺盛的寶地,實在是修練的極佳所在。

到了這裡,他不再施御空之術,施展起平常之極的輕功,輕踏一下樹頂之枝,飄飄前飛,二三十丈後再輕踏一下樹枝,說不出的悠閑曼妙。

完顏萍心中極喜,如此這般,更能觀看此山之景,如像方才一般飛翔,景色轉眼即逝,根本來不及看清,反而不美,心下不由感激蕭大哥的體貼。

站在峰頂,極目遠眺,山峰南方是一極大的水潭,亮如鑒鏡。清脫的山巒,澄明的潭水,遠飛的孤雁,墜地的紅葉,竟惹起蕭月生的一腔思愁。

獨行於此世,舉目滔滔,皆是陌生之人,身為不死身,是驚天之秘,無人可以訴說,而武學,在他面前如同孩童戲耍,知己難求,高手寂寞,在短短的兩年時間,他已經深深體會到了這種折磨人的寂寞。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寂寞會越發的濃重,這可能就是永生不死的代價吧。

完顏萍到了山頂之後,睜著好奇的雙眸,盡情的欣賞這登山臨水的美景。時而遠眺遠方,時而俯視山底,心曠神怡,美不可言。每次目光轉向蕭月生時,急急忙忙的躲開,心中怦怦亂跳,面孔禁不住發燒,越是接近蕭月生,她越能感覺到自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蝴蝶,越是心中掙扎,自己被纏得越緊。

目光再一次掠過負手站在那裡的蕭月生,她的心又怦怦的跳起來,每一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比上一次更長些,越發能覺得他的瀟洒不凡。

山頂勁風烈烈,吹得他長衫飄飄,負手而立,巍然不動,如勁松立於山崖,挺拔峻秀。完顏萍痴痴的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著,他的背影竟有一股寂寞蕭瑟之感,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寂寞,禁不住輕叫一聲:「蕭大哥。」

蕭月生回過頭來,望向她,勁風中,他的頭髮紛紛揚揚,卻遮不住他眼角的淚痕,淡淡的微笑,卻掩不住他眉宇間的落寞,她忽然知道自己完了,他這一瞬間的面孔,將會永遠刻在自己的心上,這個面貌普通的男人,這個氣度森嚴,威嚴逼人的男人,這個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的男人,這個高不可攀只能令人仰視的男人,在她面前,在她這個小女子面前,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這是如何令她震撼的表情呀,她恨不能化成一泓清水,濯凈他眼角的淚痕,洗去他眉間的落寞,還世間一個瀟洒無羈的奇人。

她此時柔情溢滿心懷,恨不得將心中的柔情化為一件衣衫,將他緊緊抱緊,去溫暖他落寞的心,讓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愛著他,關心著他。

見完顏萍怔怔的看著自己,蕭月生才發覺自己剛才忘情時淚涌雙目,定是被她發覺,忙轉過頭去,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完顏姑娘,何事?」

完顏萍柔聲道:「我們走吧,蕭大哥,這裡有些冷。」

蕭月生剛才忘情於遐想,沒有用「心眼」觀察完顏萍,故並不知她內心已經翻天覆地,聞言,忙走過來,手朝她輕輕一揮,她立即感覺進入了一個溫暖的天地,烈烈的勁風卷著一堆枯葉吹了過來,到她面前,停頓一下,隨即分向兩邊,讓她感覺奇妙不已,這就是飛地時罩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了,她伸手向外摸去,剛剛伸直胳膊,便感覺手指輕震,被彈了回來,她輕吐舌頭,不再亂摸。

蕭月生手搭到她的腰上,強忍著手掌心傳來的溫軟,冉冉飄起,順風向山下飄去,完顏萍對這種神奇的御空之術已經見怪不怪,睜著雙眼,靜靜俯瞰著經過的風景。

看了一會兒,她竟慢慢睡去,頭靠向了蕭月生的肩頭,長長的睫毛柔弱的擋著雙眼,楚楚的腦上一片恬靜,讓他看得更是愛煞。

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別過蕭月生郭靖眾人,想回終南山古墓,小龍女心灰意懶之下,極有可能回到古墓。

騎馬賓士了一程,天色已暮,卻仍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唯有在一個破廟中歇宿,破廟位於山的半坡,殘垣破壁,門已不在,廟內的佛像也已被風吹裂,殘破不堪,這裡勉強能擋風遮雨吧。

陸無雙感覺極累,從包袱中拿出一塊布鋪在地上,狠狠的坐下,拿出手絹輕輕拭了拭額頭鬢角的香汗,嘆道:「累死了。」

程英仍舊帶著面具,打開包袱,拿出準備的乾糧,仔細的擺放在地上,聞言笑了笑,道:「表妹,當初我們被李莫愁追殺的時候,比現在可累多了。那時你可沒喊累。」

陸無雙身體一下繃緊,忙道:「表姐,千萬別莫再提她,想起她就做噩夢。」

程英笑道:「你不必害怕,臨行前,蕭公子曾交給我一封書信,言道李莫愁必不會善罷干休,定有找上門來的一日,待得遇到她,就把這封書信交於她,可保得我們性命。」

陸無雙舒了口氣,道:「還是蕭大哥想得周到,這女魔頭,冤魂不散!」

楊過此時將馬匹拴好,走了進來,聞聽此言,笑道:「媳婦,李莫愁又找上你們啦,跟我說說。」

陸無雙眼睛放光,精神大振,道:「上次如果不是蕭大哥出現,你就見不到我們啦,那一次……」

程英看兩人一個講得有滋有味,一個聽得津津有味,便出去找水,看附近有沒有小河溪流。

兩人正談得興高采烈,程英忽然跑了進來,沒有了平時的溫婉從容,青衫被樹枝掛破幾處,這在她身上極是少見,她進了廟急急對坐在地上的兩人道:「不好,李莫愁又來了。」

楊過與陸無雙一驚,楊過道:「她怎麼找到我們的,難道一直在路口守候?」

程英微微有些氣喘,用了吸了兩人口氣,道:「不知,我剛才正尋水,忽然聽到她毛驢的鈴鐺聲音,就急忙跑過來,可能她還未發覺我們。」

暮色已深,倦鳥歸林,忽聞烏鴉鳴叫,不由讓楊過心煩意亂。楊過問道:「那程姑娘尚未見到李莫愁了,可能並不是她。」

程英搖搖頭,道:「我雖沒見到她,但對她毛驢脖子上掛的鈴鐺極為熟悉,決不可能錯。」

陸無雙嚇得面色有些發白,對這個師傅,她知之甚深,自己如被她抓住,不定要受多少折磨而死。

她忽然道:「對了,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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