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劍聖之決 第九十五節 風魔降臨

越過荒涼而遼闊的大沙漠,露絲第一次體驗著從高空俯視綠洲、駱駝和乾枯河床。她看到駱駝的影子被傾斜的陽光拉長,從高空看,駱駝的黑色影子與白色的沙子形成強烈的對比,影子反而更像駱駝的本體。露絲大呼小叫,好像高空的氣流吹壞了她的笑神經,咯咯地笑個不停。托馬斯就不這麼幸運了,因為他目不能視,除了呼呼的狂風以外,他什麼也感受不到。因此,他用閑聊來解乏。他不想跟露絲姐這個什麼知識都不懂的笨蛋說話,他問了萊伊文一些鑄造的問題,比如血銅、雷霆岩、蛇眼翡翠的產地和用途,還有月長石最先進的魔道精鍊方法之類的。萊伊文似乎想也不用想就一一答上了。過去的兩個月,他告訴了這小子不少知識,但是更多的時間,他訓練的是托馬斯的感知能力。他要求托馬斯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增強其他感官的力量,尤其是聽覺和觸覺。托馬斯的天賦無法估量,他現在甚至能通過觸摸辨別多種不同的金屬材質,這一點讓萊伊文都感到很驚訝。

「萊伊文叔叔,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故事么?」露絲有些不服氣,因為在看風景的時候,托馬斯大問特問。她有些妒忌,感覺托馬斯把萊伊文叔叔「霸佔」了。

「我的故事沒什麼好講的。」萊伊文說,「我倒是可以講你父母的故事。」

於是,萊伊文輕鬆地講起當年的埃利斯和蘇茜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他誇張地描述了埃利斯的緊張勁兒,還有蘇茜傳奇的變幻經歷。他讚美露絲父親的廚藝,說如果不是埃利斯的話,他早就餓死在麵包像石頭、飲料像馬尿一樣的法師王國了。

「呵,講起你的父母,我倒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萊伊文忽然想起了一個話題。

「什麼?」

「你告訴我你沒結婚,這是真的么?」萊伊文問。

「是啊,我以……我以媽媽的名義發誓,絕對沒有結過婚!」小狐狸不服氣地嚷道。

「那你有喜歡的人么?」萊伊文繼續追問。

「我……我也不知道,嘻嘻,媽媽也問過我,說,你都這麼大了,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呀,我說有啊,我喜歡爸爸。結果媽媽生氣了。」露絲委屈地說著。

萊伊文嘆了口氣。這小丫頭的心理年齡在他心目中又減了五歲,變成了十一歲。

「嗯……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我二十歲的時候媽媽這樣問我。後來呀,我跑到白色捲軸東部的雪山上去找雪狐的部落,找到了媽媽曾經屬於的大家庭。那是一群有靈性的雪狐,只是他們中很少有能夠變成人形的,它們說媽媽能做到是因為埋藏在她靈魂深處的力量被激活了……嘻嘻,媽媽好幸運呢。然後我跟著雪狐們修鍊了四年哦。」

「修鍊?修鍊什麼?」萊伊文問。

「古老的雪狐族的力量,控制身體和靈魂的方法。在這期間我遇到了一些在雪山中修習劍術的獸人,於是和他們一同做了一些身體訓練。不過,二十四歲的時候,我就回家啦,因為爸爸媽媽太想我了。」

萊伊文嘆了口氣。不知道這究竟是她血統的關係,還是埃利斯與蘇茜管教過度的緣故。

「哦,這麼說,你壓根就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么?」

「不知道,我喜歡的人很多啊,羅蘭特奇的花匠,隔壁的老爺爺,經常偷雞蛋的小男孩布魯斯,還有一個叫基卡杜的哥布林商人……」

於是,兩個人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萊伊文沒說自己的事,露絲也沒數出究竟喜歡誰。萊伊文加快了速度,露絲開始尖叫起來,不過沒過多久,他就來到那個神秘的地方了。

那是一個大峽谷,峽谷上面躺著一些巨大的白骨。這地方曾經是上古時期的屠龍聯軍與龍族大戰的地方,許多巨龍被就地斬殺,時隔千年化作了白骨,有些沉到泥土裡去了,有些卻露在了大地表面,和大地化為一體。

這裡由於接近雨林和沙漠的過度區,地面出現了不少植物。萊伊文降落到峽谷之下,落到峽谷中的一條時令河旁邊。此時河流中尚且有淺淺的河水,周圍生長著綠色植物。

露絲從萊伊文身上跳下來,跑到河邊舔河水。喝飽了之後,她變回了人形,撫著腹部,滿足地笑著:「渴死我了……嗝~」

托馬斯也循聲來到河邊捧了幾口水喝。這河流的水十分清澈,應該是從北方的雪山上流下來的。

「如果你們覺得累可以找個涼快的地方歇著,我要開始工作了。」萊伊文說。

在空中飛了半天,他覺得這兩個孩子應該疲了。但是,托馬斯和露絲依舊興緻勃勃。於是,兩個孩子跟著他一起開始對該地區的調查。

這片峽谷深陷入地底,像一條條龜裂的裂縫一樣生長在本來平坦的土地上。萊伊文在飛行的時候就已經觀察了峽谷上部,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於是降落到了峽谷中。

此時雖然是下午了,但由於峽谷太深,三人所處的環境並不是十分明亮,這有點像奧瑞麗歐森林南部的夜之精靈王國瑞秋爾所處的環境。萊伊文沿著錯綜複雜的峽谷前進,感知著周圍的情形,一直到太陽落山,也沒有發現什麼可以的跡象。實際上,他倒是期待這種結果,因為他希望這裡僅僅是捲軸的一個盲點,而並非疏漏的隱患點。

露絲和托馬斯用不完的精力到了夜晚立刻就消失了。他們犯困地打著哈欠。果然,孩子的生物鐘不可能太亂,他們只要閉上眼睛倒頭就睡,說明心裡沒什麼困擾的心事。在一個岩洞中,萊伊文扯了一些植物藤蔓,鋪在沙地上,露絲睡覺的時候變成了小狐狸,托馬斯側躺在她身邊睡著了。萊伊文一個人閉著眼睛守在他們身邊,同時清晰地感受著他倆的呼吸、夜晚的風向和沙蟲的窸窣聲。他現在幾乎不睡覺,只像現在這樣——用冥想代替。

從峽谷底下,只能看到被懸崖割裂的星空,但是,星星依舊十分明亮,因為天空晴朗無雲。萊伊文閑著沒事的時候也會看看星空,驗證那些從占星師那裡學來的零碎星象知識。他不知道那些星座的預言是否真實,他只是覺得很浪漫。像他這樣歷經滄桑的劍士,已經習慣於世事的變幻無常,所有的起起落落都像塵埃一樣無足輕重,但是他一直保持著某種骨子裡的執著,對某些東西堅信不疑,絕不以「理性」來判斷正誤。

一股打破夜空寧靜的氣息打斷了萊伊文的冥想,他的第六感混雜著多年的感知經驗告訴他,周圍存在一些可疑的現象。惡魔和吸血鬼有著相似之處,他們喜歡在夜間行動,因為太陽的光芒照不到他們的身體的時候,他們更容易隱藏和偽裝。

於是,他將「雷霆之刃:黃刃曦影」插在兩個孩子睡覺的岩洞洞口。這把劍與他的共鳴程度相當高,不僅能夠在外敵入侵的時候放出微弱的雷霆波讓他察覺到,還能將雷霆之力灌入大地,一般水平的入侵者必然全身麻痹不能動彈。對付豺狼什麼的已經綽綽有餘了。

做好了保護措施之後,他就離開了岩洞,沿著他感知指引的方向向前行進。在複雜的峽谷之下繞來繞去好一陣,萊伊文終於定位清楚了那奇異感的來源。那是一種類似光與暗混雜在一起的混沌之力,從一塊平整的峭壁之中傳出來。他查看了一下那塊平整的山岩。山岩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長期的對流風讓閃避變得光滑無比,就像經過石匠精心打磨一樣。

萊伊文沉吟了片刻,取下了「神聖之刃:橙刃夏橘」。他將佩著審判天使阿斯摩利爾的十字吊墜的寶劍生生插入石壁之中,碎石和灰塵飛揚起來。

「果然,是聖壁。」

夏橘的神聖之力灌注進岩壁之中,與古老的岩壁產生了奇異的共鳴。萊伊文看見光滑的岩壁之上,顯出了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文字。

毋庸置疑,這些文字能夠與夏橘產生共鳴,定然是聖域的產物。寫這段文字的,或許是天使,或許是神。

「天與地合二為一,光與暗交織一起,不是末日,而是創世。絕望之盡,希望誕生,希望泯滅,絕望再現。以虛空之種,結宇宙之實,以曦光之慧眼,測暮光之災禍。這裡,通向開始,也通向結束。唯獨寬恕善惡之別,包容美醜之差,容納功罪之名,平視光暗之斥的心,才能看到通向始末之道。」

這些話並不像是祈禱文,很簡短,不知所云。萊伊文將這段話記在心裡,略加思索之後,忽然聯想到了自己感受到了那份氣息。

光與暗交織的混沌氣息。

萊伊文讓神聖之刃繼續向岩壁注入暗黑力量,自己忽地開始魔化,手掌變得如同鋼鐵般堅硬。他沉喝一聲,將左臂猛地插入石壁之中,來自風之煉獄的暗黑力量涌了進去,和神聖之刃的聖光之力交織一起,產生了令人頭腦眩暈、意識模糊的漿糊般混亂的混沌力量。岩壁忽然幻化出一條巨大的眼縫。而後,那隻眼睛,緩慢睜開,擁有白色虹膜的巨大眼球注視著萊伊文。

那眼睛有十呎長,大得驚人。岩壁上憑空冒出一隻眼睛倒是嚇不倒他,但是讓他感到非常奇怪。更加奇怪的是,片刻之後,眼睛忽然消失了,眼白的位置閃耀出明亮的光芒。而瞳孔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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