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沒心思獲得更多獎勵的人有沒有呢？肯定是有的！為什麼有這方面的人？」
「第一個，就是身體有缺陷，可能手腳不便啊，或者是剛成年的青少年啊，體力和技術跟不上，這些人爭不了，索性不爭。」
「他們不爭，反而還有獎勵拿，這是什麼意思？鼓勵他們工作不積極？我們不這麼認為，他們可能這麼認為啊。」
「這一部分的人，一成應該有了，反正怎麼樣他們都爭不過別人，所以，首先九成的獎勵名額對他們的吸引力就不大。」
「既然把這一部分人排除了，那麼其他九成的人，佔據著九成的名額，不是等於全部獎勵嗎？沒有區別啊。」
這個邏輯推理，沒有從空虛的計畫中講起，而是直接講普通人的真實情況。
人分老弱病殘，健壯的人，和瘦弱的人，老人和壯年都是有區別的，總會有那麼一部分人無法競爭。
所以九成的獎勵名額，和全部獎勵根本就沒有區別，既然沒有，那還搞這些幹什麼？
百官聽了，點了點頭，守倉也覺得有理：「那我們就改八成吧，這樣就可以了。」
李四等人早就討論過了八成的可能性，當即也表示：「八成也不行。」
「咦？這又怎麼不行了？不是排除了一部分嗎？」百官又疑惑了。
「因為這比例還是太高，雖然排除了那一成，但還有一成需要考慮，就是當這個計畫成當政策來實施時，名額內的競爭非常激烈。」
「激烈在技術的優劣，體力的持久，還有時間的長短。」
「技術優劣不說，就當它完全一樣，體力是一個問題吧？一個人的體力有限，他的工作長短也就有極限，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工作。」
「但是你不玩命，別人就玩命把你超了，所以他們必須提高自己的工作時間，時間長了，沒關係，一天兩天都還好說。」
「這就涉及到了第三個問題，時間的長短，一天兩天的透支體力還好說，那麼這個透支，能持續幾天？一個月？兩個月？」
「肯定持續不了太久，有可能採用拚命一個月，休息一段時間的策略。」
「好，現在有九成的人在第一個月拚命，到第二個月，有兩成的人不拚命了，他們也打算休整一下，達到基本指標算了。」
「休息的兩成，條件限制的一成，等於只有七成的人在努力工作，卻要獎勵八成的人，這比全部獎勵還糟糕，還不如只獎勵七成的人呢。」
這些話說完，百官也明白了，按照這個邏輯推理下去，確實是這樣。
而到了這裡，也就沒必要再問什麼七成六成的考慮了，因為李四給出了兩個邏輯推理的方法。
一個是人力。
一個是計畫的完美性。
從計畫的完美性上來說，最好的狀態，就是九成的獎勵名額，但是這必須建立在所有人都是鐵打的，而且不會懶惰。
顯然，只考慮這個不夠，那就還得考慮一下勞動力的因素，考慮人都有什麼想法，考慮人是不是鐵打的，如果不是，能夠到什麼程度？
很顯然，提出了這兩個推理的方法，大家完全可以自己去推，自己去算，最後得出來的，就是一個小學數學題，都會做。
這個細節上的討論，根本不需要王揚自己算，小學數學題嘛，教給他們做就好了。
他只要舒舒服服的靠在長椅上，扭扭脖子，活動一下僵硬的關節。
朝堂上很快就陷入了數學題中，然後得出了結論，結論就是，大概保持在五成到六成左右的獎勵名額最為合適，又調動了眾人的積極性，又確保不會滋生太多的懶惰。
商量好了以後，他們就在朝堂上制定了計畫，呈給王揚，問王揚是不是要批准。
王揚微微一笑：「不批准。」
眾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竟然還點點頭，然後向李四等人投去讚歎的眼神，甚至已經想好了，等退朝時，好好去恭喜李四等人一番。
好一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王揚寫的是「不批准」啊！竟然是不批准！怎麼會是不批准！這麼好的計畫，怎麼會不批准呢！
百官愣了，然後全部傻眼，一個個大眼瞪小眼，腦子全部短路，如遭雷擊。
「挺好的呀，您為什麼不批准呢？我們已經竭盡所能，考慮到方方面面，難道我們還有哪裡沒考慮到嗎？」
李四等人很難接受，他們可是浪費了多少腦細胞，終於想出了能夠大幅度提升產量，又能提升普通人待遇的辦法，這種雙贏，難道還有不好的地方？
他們的情緒很激動，要知道在王揚手下做事，太難了，因為他們煞費苦心想出的計畫，總是無法全部得到王揚的採納，或批評，或修改，或者駁回。
最後想出一個很好的辦法了，結果王揚有更好的辦法，在所有的官員裡面，他們的能力是最不能得到認同的，總感覺有了王揚，他們就是多餘。
反正怎麼出主意，都不可能比王揚的主意更好，那要他們這群文官有什麼用？
既然沒用，是不是該把位子讓出來？
在這種大環境下，他們迫切的需要證明自己，這一次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他們已經盡善盡美的考慮計畫了，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然而看上去，王揚似乎還有更好的辦法，這不由得讓他們很氣餒，感覺自己出的主意，做的事情白做了，全是瞎折騰，耽誤工夫。
王揚是什麼人？面對一群不會掩飾自己情緒的人類，他立刻就察覺出李四這群文官的反常，情緒實在太激動。
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他們的想法，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擁有超越時代的認知，想問題自然更深一些，難免搶了下屬的風頭。
本來嘛，自己直接提出來，也不會讓他們如此激動，畢竟他們沒有努力過。
既然努力了，拿出方案了，就想得到別人的認同，一次次的批駁，顯然讓他們很難為情。
但是王揚的出發點是好的啊，鍛煉一下他們的能力，指出不足，反覆錘鍊，打磨，這樣才能更有能力，才能挑起大梁。
那麼現在呢，是要為了國家和眾人的未來著想呢？
還是先肯定一下，讓他們推行自己的計畫，以後再自己拿出更好的方案呢？
如果是為了個人的統治，這時候就應該考慮一下他們的感受，如此才能為自己所用，也就是使一點帝國心術，聚攏人心。
這方面王揚不陌生，作為一個文科生，帝王心術什麼的，還是懂一點的。
但從宏觀來看，為了眾人和國家的未來，就不得不駁斥他們，然後拿出自己的方案。
兩個方面來考慮問題，就有了兩種選擇。
首先一點，王揚是不打算當什麼封建社會的皇帝，皇帝不好當，一個王朝最長的就是四百多年，結果咋樣？
王朝一旦覆滅，墓被人毀了，被人盜了，慘一點的，還得被人挖出來抽倆鞭子。
他沒那野心，更沒有那必要，不用帝王心術，大家還不是把他當皇帝一樣供奉？只要他想，隨時都可以分出君臣，而不是現在的上官和下官。
那麼是不是要批駁一下李四等人呢？
王揚覺得，這樣也不必，他的目的就是鍛煉文官們出謀劃策的能力，如果一直批駁，估計文官們以後都不出謀劃策，不動腦子了，反正最後都指著他王揚出面。
所以此事得溫柔一點。
他對李四等人笑道：「你們的計畫是很好的，非常有建設性，我也覺得非常好，但是，此事重大，你們才剛剛商量出來，不要討論什麼批准不批准的問題。」
「而是應該回去後，繼續探討，說不定靈光一閃，你們有更好的主意了呢？」
王揚滿是讚許但謹慎的表示著。
見王揚這麼表示，李四等人開心了，他們就怕王揚接下來的一句是，我有一個更好的計畫。
結果王揚是稱讚他們，說他們想出的計畫很好，充分認可了他們的腦力勞動，雖然沒有直接批准，但也是處于謹慎考慮嘛，畢竟這是一件大事。
他們高興了，很是開心，立刻接著王揚的話茬往下接。
「我們明白，這件事關係重大，絕對不能浮躁，要嚴肅、謹慎的對待，從長計議。」
「是啊，絕不能馬虎，必須要好好討論，等討論到極致，最完美的時候，就可以定下了。」
原本最急切的他們，這時候反而不急切了，喜氣洋洋的表示需要謹慎一點。
其他官員們也是點頭，含著微笑。
「此事就先到此，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兒，今天就退朝吧。」王揚揮了揮手，打算走人。
這件事情他們確實討論了一個上午，畢竟寫字交流比說話慢多了，非常麻煩。
還好是三天一次早朝，要不然王揚估計自己要得頸椎病，天天保持一個僵硬的坐姿，不是一個輕鬆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