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涇河席捲淹崑崙 第一五八章 一曲怨魂伴浪涌

說這話的並不是他們之中一個,而是不知什麼時候到來的一人,眾人回頭,只見說話之人身上穿著一身素潔法袍,凌立虛空,法袍隨風飄動。眾人看他,他卻並看眾人,而是直接看著霸陵城,彷彿他能夠看透那黑暗,看到城中去一樣。

眾人也沒有說什麼,對於這無聲無息出現的人頗為警惕,一個個又回頭看觀天鏡,但卻有人問道:「什麼是靈魂火焰?」

那人回答道:「靈魂火焰只有當一個人在將死之時,有著某種強烈的念頭,在死後靈魂就能一時不散,去做著在將死之時一心想要做的事。」

眾人雖然沒有說什麼,心中卻不禁暗想,那得多強烈的念頭才能在死後讓靈魂不散,並且去做生前最想做的事啊。又看著觀天鏡中紛舞如螢火蟲的靈魂火焰,心中感嘆,只覺得有一股生冷凜冽的絕望仇恨撲面而來。

就在他們暗自心驚之時,突然有琴音響起,眾人回頭,只見個身穿素潔法袍的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盤膝在那虛空之中,膝上橫著一尾石琴,他撥動著石弦,而琴音就是從其中發出來的,眾人心中大驚,立即想到了一個人——琴魔白岩。

頓時一個個起身遁走遠避開來,那人卻根本就沒有看他們,只是看著霸陵城,不斷的撫著石琴。

若有人在他的身邊便會聽到他在低聲念吟道:「這一曲就叫《怨魂》。」

琴音起,聽在許多妖靈耳中,竟是一個個感到到了一股不甘的怨氣,那是一種生無路死無歸的怨恨。許多妖靈驚醒的瞬間紛紛遠離,心中只當這是琴魔的魔琴彈出來,卻沒有人知道,他的琴所彈的都是天地間的事,琴曲都來自於天地。

琴音流轉,順著黑夜之中的風傳的極遠,即使是涇河綉春彎都能聽到。

涇河之中水浪滔滔,如大道一般的奔騰。

虛靈看著霸陵方向的黑暗虛空,眉頭微頗說道:「不能再等了,就這樣吧,決堤,引涇河之水到霸陵去,這樣,河神爺還有一線生機,霸陵二十多萬生靈或許還能保全。」

河神廟前一片沉默,並沒有人回答。過了一會兒,那自號松清真人的山猴說道:「依貧道看,也只能這樣了。他說話之時看的不是虛靈,而是貝殼。」

在決定要決堤引浪到霸陵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在那麼遠的路上,河浪並不定能到的了,一路上還有河前村與軍嶺鎮擋在前面,所以必定要有人會興浪作法。而這人就是貝殼,大蝦雖然也有催浪的能力,卻不敢說一定能將涇河之水催到霸陵去,並且不傷了路上河前村與軍嶺鎮里的人。

「將涇河水浪引到霸陵去真的能救得了河神爺嗎?河神爺是涇河河神,我們卻在這裡決河堤,萬一惹人怨,豈不是對河神爺有害?」貝殼說道。

「最多不過是一日之事,我會以託夢之法告訴河神村與軍嶺鎮中的人。至於到底對河神爺有沒有用,那就要試過才知道。」虛靈快速的說道。

貝殼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好吧,我能將浪引到霸陵城去,但是施法的中間不能讓人打擾,要不然的話,會河水失控,造成人間禍的。」她的話才一說完,大紅蝦已經介面道:「放心吧貝殼妹妹,一定不會讓你被打擾的,若有人打擾,來一個殺一雙。」他一邊說著,右邊大紅鉗上憑空一閃,多了一把海魂叉,靈氣頗足。

另外那樹上站著夜鶯沒出聲,這時卻也沒有飛走,伏於草叢中的那條黑白相間的蛇也一動不動。而自號松清真人的山猴則是從衣袖之中拿出一柄拂塵來,靠在手臂彎,一手摸了摸不知有沒有鬍鬚的下巴,說道:「嘿嘿,這次也大家見識見識本真人的手段,免得那些小的們總是對本真人不敬。」

大紅蝦又看了看那名叫九陰的黑白蛇與樹上的夜鶯,說道:「你們在河神爺這神廟前時間是最長的,河神爺可待你們不薄。」

原本大紅蝦以為他們兩個必定不會有動靜,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草叢中的九陰卻回答道:「我九陰雖然從來都認為這天地間沒有情義可言,但是河神爺對我有傳道授法之恩,我又怎能不報,雖然天地無情,我九陰卻與別人不同。」

立在大樹上夜鶯說道:「我本是逃命於此,受神爺庇護,自然要報答河神爺。」

「好,河神爺曾說過,天地間的生靈,無論是什麼類,都要懂得敬與畏,當知道這兩點後,才算是真正開靈。無論是妖靈還是人類,修行修的並不是法,而是心境,並不是追求一個法力高深,天下地下唯我獨尊,而是一種自在之心。我不知道你們的自在心是什麼,反正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我逃之夭夭,看著河神爺在霸陵城中死去的話,我一生都不會自在,即使是以後我法力通天也自在不了。」

大紅蝦這話一出,連虛靈都為之側目,就連大紅蝦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這幾乎順嘴就出,而且沒有絲毫的停頓,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他跟隨陳景久了,潛移默化之中已經將他那原來趨利避害的心改變了。

大紅蝦說完轉身沖入河中,青苔貝殼也在水霧之中消失。大紅蝦落入河中,在波浪間浮沉,只聽他一聲大喝,原本只不過是一條二百斤豬那麼大小的,在水波間漲成一隻大象大小。

大紅蝦飄浮在水面上,踩在水面上竟是哪踩在大地上一樣的安穩,水浪一卷,一波,已經將他送到了河堤邊上。只見他揮動著兩隻巨大的紅鉗挑動著河堤,泥土翻飛,只一會兒竟是就已經挑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其他的幾個妖靈都站在河神廟前看著,虛靈則是閉目靜立,面朝河前村,一會兒後,突然抬手在虛空之中畫出一道符,符化為一點點靈光消失在虛空之中,同時虛靈嘴裡又低聲念動著什麼,沒有人聽得清楚,但是聽在耳中卻有一種聽夢話的感覺。

在家都知道她在做法讓河前村的人沉睡。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那河堤竟是從中間慢慢的裂出一道口子,而大紅蝦又在上面以巨力挑動著,再過一會兒,河堤突然鬆動起來,搖搖欲墜。大紅蝦大聲道:「貝殼妹妹,加把勁啊,河神爺還在霸陵城中呢。」說話間一聲巨響。

「轟……」

河堤倒塌,聲傳數里,然而河前村的人卻沒有驚醒。

大紅蝦大吼一聲,左鉗海魂叉,右鉗一把明晃晃的寶劍,隨河奔騰而下,河浪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坐騎一樣。這時河堤缺口處,貝殼出現了。她安然立於那沖卷而下的河水中,紋絲不動。

此時在這裡的沒有一個普通的生靈,自然能夠從貝殼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韻律,就像是有一道道無形波紋自貝殼身上發出去,又像是低聲耳語,向那奔騰的河水囑咐著什麼。

河水在這一剎那彷彿變成了有生命的,就如一奔馬一樣,跟隨著大紅蝦一路狂奔,直向霸陵城而去。路過河前村時,竟是根本就沒有碰上村中人們的屋子,只是從屋子的旁邊衝過。虛靈騰空而起,在虛空之中化為一縷黑煙消失無蹤。

九陰也是沖入河水之中,消失不見。山猴松清在浪滔上快步的奔走,很快就追上了大紅蝦,縱身而起,竟是坐於大紅蝦的身上。大紅蝦大怒道:「潑猴,找打,你當蝦爺是泥捏的?」

「莫急莫急,貧道在你身邊對你有益無害,再說,河神爺坐得,為何我坐不得,我這可是去救河神爺。」山猴松清坐於大紅蝦身上,左手拂塵,右手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一串佛珠。本來他以山猴之身穿道袍,自稱真人,拿拂塵就已經極為怪異了,現在再拿出一串佛珠來,更是怪異之極。

「好,看在河神爺的份上不與你計較,等河神爺救出後,我定要與你比個高底,看看誰才是河神爺座下第一人。」大紅蝦大聲說道。

「我們兩個比是比不出第一的,你可不要小看了那鳥兒與蛇兒,他們可不是普通之輩,在貧道法眼下,一眼就看出他們血脈之中是帶有傳承神通,只是現在法力還底了點,又沒有覺醒。」

「哼,有傳承又如何,現在還沒有覺醒,也許以後永遠也覺醒不了。」大紅蝦大聲道。

「嘿嘿,如果沒有遇到河神爺的話,或許可能不會再覺醒,但是遇到了河神爺,他們的血脈傳承是一定會覺醒的。你或許沒有感覺到河神爺的講道有什麼不同之處,但是他們一定感受到了,要不然怎會在這裡不走。」

滔滔奔騰洪水對於人間來說是災難,尤其是這種決堤而下的洪浪,遠遠的只見洪浪直衝入河前村中,轉眼之間已經將河前村淹沒,一座座的房子只余屋頂在水外。洶湧的波濤之中,那些看上去非常脆弱的屋卻並沒有一座倒塌。就像是狂風吹過,並不能給屋子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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