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73章 三虎相爭我得利,一人獻計禍西川(七)

那劉備雖然老謀深算,可也不能面面俱到,如何會想到敵手居然準備運用天災之力,只還是如平常一般令張苞、陳式各守一寨,自回涪城,與軍師法正商議。

細作報說:「呂布遣人結好東川張遼,將欲來攻葭萌關。」

玄德驚道:「若葭萌關涪水關有失,截斷後路,吾進退不得,當如之何?」

「主公莫急」,法正對孟達道:「公乃蜀中人,多知地理,去守葭萌關如何?」

孟達道:「某保一人與某同去守關,萬無一失。」

劉備喜問道:「何人?」

孟達道:「此人曾在荊州劉表部下為中郎將,乃南郡枝江人,姓霍,名峻,字仲邈,不但作戰勇猛,治軍有方,而且謀略亦是不弱,只是不為劉璋所喜,現閑置與軍中一小吏。」

劉備大喜,言道:「劉璋不識英雄,反倒讓本公適用,真乃天意也……」即時,劉備遣孟達、霍峻守葭萌關去了,也好生吩咐,只需固守即可,萬不可大意。

門吏忽報:「有客特來相訪。」

劉備出門迎接,見其人身長八尺,形貌甚偉;頭髮截短,披於頸上;衣服不甚齊整。劉備問道:「先生何人也?」

其人不答,徑登堂仰卧床上。

劉備甚疑之,再三請問。

其人道:「且消停,吾當與汝說知天下大事。」

劉備聞之愈疑,命左右進酒食。

其人起而便食,並無謙遜;飲食甚多,食罷又睡。統疑惑不定,使人請法正視之,恐是細作。

還道有什麼要事,法正便就慌忙到來。

劉備一一對其講明,不敢遺落。

法正稍稍一想,便就猜出一人,入得室內試問道:「莫非彭永言乎?」

其人聞言躍起,歡顏道:「孝直別來無恙!」

法正與那人相見,各撫掌而笑。

劉備問其是為何人,那法正笑道:「此公乃廣漢人,姓彭,名羕,字永言,蜀中豪傑也。因直言觸忤劉璋,被璋髡鉗為徒隸,因此短髮。」

劉備乃以賓禮待之,問羕從何而來。

彭羕道:「吾特來救汝數萬人性命,見劉將軍方可說。」

法正一愣,繼而笑道:「此便是我家主公……」

劉備笑道:「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實乃幸事……」

先前劉備並沒有表明身份,而彭羕也是足夠的狂傲,居然不問劉備姓名,因而二人雖然照過面,卻各是不知道雙方的身份,倒是惹出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彭羕這下尷尬之下更對劉備敬佩,也不再故弄玄虛,而是直言道:「將軍有多少軍馬在前寨?」

劉備實告:「有陳式、張苞在彼。」

彭羕道:「為將之道,豈可不知地理乎?前寨緊靠涪江,若決動江水,前後以兵塞之,一人無可逃也。」

劉備大悟,連連稱險。

彭羕又道:「罡星在西方,太白臨於此地,當有不吉之事,切宜慎之。」

劉備見其深有謀略,又是天文地理,現在他手下缺的就是人才,因而即拜彭羕為幕賓,使人密報陳式、張苞,教朝暮用心巡警,以防決水。

張苞、陳式二人得報,便就商議各輪一日,如遇敵軍到來,互相通報。

數日後,泠苞見當夜風雨大作,引了五千軍,徑循江邊而進,安排決江。可惜還未動手,就只聽得後面喊聲亂起,泠苞知有準備,急急回軍。

只見前面陳式引軍趕來,川兵自相踐踏。泠苞正奔走間,撞著陳式。交馬不數合,被陳式活捉去了。比及吳蘭、雷銅來接應時,又被張苞一軍殺退,解泠苞到營寨中面見主公。

劉備見了他,怒而責之道:「吾以仁義相待,放汝回去,何敢背我!今次難饒!」也就不再心軟,立即將泠苞推出斬之,重賞陳式。

其後,因勝了一仗,劉備設宴管待彭羕,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彭羕卻是突然言道:「主公,大事不妙……」

劉備問道:「如何?」

「主公,請看」,彭羕指著天象對劉備言道:「夜算太乙數,今年歲次癸巳,罡星在西方;又觀乾象,太白臨於雒城之分:主將帥身上多凶少吉。切宜謹慎。」

玄德聞言,亦是信任,不免點頭稱是。

法正雖與彭羕交厚,但此時見劉備對其十分看重,心中不免有些不悅,唯恐被其搶了風頭,因而對劉備道:「正亦算太乙數,已知罡星在西,應主公合得西川,別不主凶事。亦占天文,見太白臨於雒城,先斬蜀將泠苞,已應凶兆矣。主公不可疑心,可急進兵。」

玄德見法正再三催促,乃引軍前進。

卻說那在雒城的劉璝、張任,聽聞大將泠苞被誅殺,不免急躁。

劉璝驚慌之下,不免又是想起當日那上人的批語,故而大急。

張任雖然不信這一套,但此時劉備就逼近,也不敢怠慢,突然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一物,交與劉璝道:「將軍,當日我等出征之際,主公曾將此物交與我等,只說是戰事吃緊之時,便就打開,定可扭轉戰局,此時正合此景,不如打開一看,看看裡面的玄機。」

劉璝聞言也是喜出望外,便就打開錦囊,從中取出一白巾,與張任看了一眼,不由驚呼:「落鳳坡……」

張苞同陳式接入寨去,合兵一處,以待劉備指示。

「前至雒城,有多少路?」

法正畫地作圖,玄德取張松所遺圖本對之,並無差錯。

法正言道:「山北有條大路,正取雒城東門;山南有條小路,卻取雒城西門:兩條路皆可進兵。可令陳式為先鋒,隨我取南小路而進;令張苞作先鋒,從山北大路而進:併到雒城取齊。」

劉備道:「吾自幼熟於弓馬,多行小路。軍師可從大路去取東門,吾取西門。」

法正道:「大路必有軍邀攔,主公引兵當之,正取小路。」

劉備道:「軍師不可。吾夜夢一神人,手執鐵棒擊吾右臂,覺來猶自臂疼。此行莫非不佳。」

法正道:「壯士臨陣,不死帶傷,理之自然也。何故以夢寐之事疑心乎?」

劉備道:「吾所疑者,彭羕之言也。軍師還守涪關,如何?」

法正大笑道:「主公被彭羕所惑矣:彼不欲令正獨成大功,故作此言以疑主公之心。心疑則致夢,何凶之有?法正肝腦塗地,方稱本心。主公再勿多言,來早准行。」

劉備還是不願,只是勸說。

大概是見劉備如此執著,法正既是感動,又是無奈,只得從言。

其後,當日傳下號令,軍士五更造飯,平明上馬。張苞、陳式領軍先行,劉備再與法正約好時機通達雒城。

忽坐下馬眼生前失,把劉備掀將下來,跳下馬,自來籠住那馬。

法正道:「主公何故乘此劣馬?」

劉備道:「此馬乘久,不曾如此。」

法正細細一看,頓時大驚,急道:「此馬莫非是那防主的的盧!」

劉備異道:「不錯,正是此馬。」

此馬原為劉表手下降將張武所有,後來張武造反,走投無路的劉備正好因為被呂布戰敗,故而前來投靠劉表,這個時候便主動請纓親征。等到短兵相接,劉備望見張武坐騎「極其雄駿」,大為讚賞贊曰:「此必千里馬也」,其弟張飛即時領會了兄長的意圖,挺槍而出,「不三回合」,便斬將奪馬。等到凱旋班師,劉表見了這匹馬,也禁不住讚不絕口。劉備正愁無一報答劉表,於是欲將此馬送給劉表。不料,劉表謀士蒯越認為此馬「眼下有淚槽,額邊生白點,名為『的盧』,騎則妨主。」還說「張武騎此馬而亡」就是證明,嚇得劉表趕緊找借口還給了劉備。劉表的幕賓伊籍將此馬「妨主」的消息透露給了劉備,劉備卻不予採納,於是這匹戰馬跟隨了劉備,從此便為坐騎。

法正道:「主公,此馬極為不祥,如何能乘坐?」

劉備卻是笑道:「我與此馬已經有了數年,未見一件難事,可見人言所謂的盧防主,皆是虛言,你法正乃是絕智之人,如何也信這等話,切莫多言,還是用心在戰事上才是。」

法正只得不言。

其後,二人遂各上馬取路而進。

法正見劉備去了,心中甚覺不快,怏怏而行。

卻說雒城中吳懿、劉璝聽知折了泠苞,遂與眾商議。

張任道:「城東南山僻有一條小路,最為要緊,某自引一軍守之。諸公緊守雒城,勿得有失。」忽報漢兵分兩路前來攻城。張任急引三千軍,先來抄小路埋伏。見陳式兵過,張任教盡放過去,休得驚動。後見法正軍來,張任軍士遙指軍中大將:「騎白馬者必是劉備。」張任大喜,傳令眾將士切莫發出動靜,只等劉備入甍,便就萬箭齊放射殺之。

劉備迤邐前進,抬頭見兩山逼窄,樹木叢雜;又值夏末秋初,枝葉茂盛,心下甚疑,勒住馬問:「此處是何地?」

數內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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