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0章 雌雄巧答互議論,你來我往不服輸(十三)

漢末,諸蔡最盛,蔡諷姊適太尉張溫,長女為黃承彥妻,小女為劉景升後婦,也是那蔡瑁的姐姐。

朱皓他們之所以對黃月英如此的忌憚,便是因為黃月英的母親與劉表的夫人乃是姐妹,她的身份還是特殊。

「這又關我何事?」黃月英自然不會覺得這個身份有多少問題,畢竟她一直都是清心寡欲的,對於那些名利上面的事情毫無興趣。

「我手下的人調查了你的身份,你是那劉表的侄女」,朱皓的神色正經了些:「那我家主公與劉表的關係向來不和,說不定日後會走到什麼地步,你倒說這其中會有何關連?」

黃月英難以置信,她幾乎說不出話來,揮了揮手。「你……你們相信這種毫無根據的謠言,就因為這種沒有根據的預言,所以你們想致一條人命於死地?」她鄙夷的口吻讓朱皓不自覺的縮了縮肩。

「咱們寧可錯殺一百而不能放過一個有可能毀滅我們主公霸業的女人……」朱皓的聲音略小了些,真的,他必須再重複一回,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顯得心中有了底氣,因為這個女人似乎並不知道她現在處於怎麼樣的一個處境,也不知道她的男人是怎麼樣的一個權勢。

「你認為我像是毀滅呂布的人?是會放火燒了溫侯府邸還是你認為我害死你們的溫侯?」

「不像……是不像……但如果你的脾氣能稍為收斂一點,我相信主公寵幸你的時間會延長些。」朱皓試圖反駁,卻見黃月英挑起了眉脫他。噢,真是該死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此刻她看起來不但像自己的恩師,倒是更像主公那副倪視眾人的模樣。

「我雖在南方,卻也聽聞過溫侯的大名,說在他的境地內,從未有過民不聊生或壓迫百姓之事,其他幾州百姓反而是紛紛湧入,前去冀州等地定居。我一直認為無論是寒門子弟,還是豪門子弟,只要為百姓著想的便是好的霸主,但現在我懷疑,一個需要依附莫須有謠言的霸業能維持多久?一個會聽信謠言,卻能誅殺一個無辜女人的霸主又能走多遠……」黃月英輕哼一聲,表達出強烈的不屑。

朱皓顯得有些錯愕,張了幾回嘴,卻是想不到抗議之詞。

恰好此時馬車在武氏祠前停了下來,黃月英擺了擺手,先行下了馬車,壓根沒聽進他的話。

朱皓幾乎是想捏死她了,這小女子怎麼如此的排場,絲毫不將他這個貪狼的指揮使放在眼裡,要知道這貪狼可是呂布的嫡親部隊,堪比那狼騎軍,乃是呂布三支人馬當中之一,而朱皓能夠勝任這個位置,先且不說他的能力,但呂布對他的信任絕不在趙雲,文丑等人之下,當然他的權勢也可算得上巨大,但這個黃月英卻是毫不在意他的身份,甚至等同於看不見……

「大人莫要輕瞧了小姐在溫侯爺眼裡的重要。」巧兒低語,便緊跟著黃月英下了馬車,她言下之意就是最好不要隨便在黃月英跟前胡亂說話。

「至少,我讓她的心情好了些,不是嗎?」朱皓聞言之後,便就自我安慰道。

憤怒比沮喪要好太多,而她原先要死不活的樣子實在令人瞧不下眼,雖然現在她生氣,但精神卻好多了。

武氏祠旁依舊擺著攤販,順著道路是二排的店鋪,不過半月光景,張派書鋪改了個招牌,叫「張派雕版鋪」。原先稀稀疏疏的場面如今擁擠不堪,有人慕名而來,有人為學拜師,在鋪子前擺滿了彩版書冊,旁豎著牌子,上頭寫著進張派得繳一萬銖錢。

黃月英默不作聲,黑色的大眼盛滿了在馬車上殘餘的怒氣。她雙拳緊握,擠進人群之中。巧兒見狀忙跟著上去。時近正午。顯得有些炙熱,本來是往雕版鋪子走去的,卻被擠到排隊報名那裡;事實上,若不是朱皓在後頂著這二個女人,很有可能,她們會被一路擠到馬車上去。

「大熱天的,來這裡幹嘛?」朱皓,不解,因而問道,但當著黃月英的面,不太敢抱怨。他僅知她喜歡雕版畫,但不必在這種熱天里出門逛雕版鋪子吧?

「姑娘也是要學雕版嗎?」發單子的小夥子眉開眼笑地遞給他一張紙,笑道:「把你的閨名、家居何方寫出來,順便先繳訂金。」

「我要見張公子。」黃月英開口。

「咱們的公子?」那小夥子上上下下掃了她一眼,嗤笑:「咱們公子沒空見你,不過等你進了張派之後,是會有機會見到咱們公子的。」

「我不進張派」,黃月英不耐地說:「我要見你們公子,告訴他,黃月英只來要個原因。」

小夥子顯然是臨時雇來的人手,沒聽過黃月英的名,但眼睛是閃閃發亮的瞧著朱皓拿出來的一塊金子。

小夥子唯唯諾諾的接下,單子也不顧了,直請他們繞路進鋪子後頭。

「這種時候只有錢管用。」朱皓在黃月英身旁低語,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氣,大熱天的,她的臉頰沁出水晶般的汗珠,卻無汗味。香而不濃。這是她特別的味道,是很好聞,如果可能,他希望能套出是什麼氣味好分享給他的那些寵妾,聞著這味道是種享受受,這是主公迷戀她的部份原因嗎?

他實在挺好奇這樣的女子怎會得到主公的寵幸……甚至極有可能為了她放棄霸業。

「嘎!」朱皓駭了一跳,發現他的臉被人擠壓成豬形,滑膩溫香的心手推開他的臉。不知何時,為了聞她身上的香氣,離得她十分親近,被她給推開來。

「離我遠點。」黃月英斥道。「全身都是汗臭味。」

朱皓眨了眨眼,瞪著她,卻是暗自怒道:「主公會喜歡你……簡直是他瞎了眼。」

黃月英懶得理會他了。張宅位於雕版鋪子的後方,不算寒愴,但遠遠不及呂布的別業。

那小夥子走到一間不大的房間,敲了敲便推門而入:「張公子,有位黃月英姑娘拜訪……」

話還沒說完,就聞暴喝:「誰准你進來了?」

暴喝中有抹驚惶,小夥子瞠目,見到木版迎面飛來,他閃身一躲,可顧不了後頭的姑娘了。

「這是待客之道嗎?」朱皓不悅道,立於黃月英身前輕易捉住那塊木版。

「黃月英!」張彥面容發青,顯得有幾分激動,還有幾分心虛……

整間雕版房相當凌亂,牆上懸掛一排雕刻刀,很眼熟,是當日黃月英雕版房裡所有的雕刀,角落是各罐顏料,面牆的桌上是一塊塊分解的木板。而她的那張草圖發皺的躺在桌角,顯然被人前後研究過多次。

「為什麼?」黃月英喃問。

「月英姑娘……」張彥的臉色像是數日未眠,青胡生於下巴,甚至從他身上發出一股異味。

「你是雕版師傅,不是嗎?」她痛心道:「我真以為你……是個好的雕版師傅。」就算拿到了他的彩版畫冊,仍然抱定只是巧合,即使上頭的圖案與她的草圖雷同,她依舊傾向於相信他。好不容易。她遇上了一個可以分享版畫經驗的同行,而他卻做了這種事!

「我……」張彥神色閃過多種,最後試圖擠出扭曲約笑意。「你是雕版奇才,怎麼明白我這種小小雕版師曾做過的掙扎?從小,我就喜歡雕版,付出的心力必定勝你數倍,但無論如何多努力,也只能當個雕版插畫的小師傅,我鑽研雕版,但卻從未想過版畫之中也有彩版,我勝人能雕能晝,卻依舊還是個小雕版師,但你不同。」他的雙目通紅卻炯炯發亮,急步上前。

「你不一樣。你的巧思令我折服令我妒忌,我們同樣是雕版師傅,卻擁有不同的機運。但你要想到,你是天才,卻也是不折不扣的女性,成就終究有限,倘若你的夫婿也是個雕版師傅,那結果會不同。你我的名字會流傳在版畫史上。」他伸手欲執她的心手,卻遭她避了開。

「我們?」她皺起眉。

「你年逾二十了。不是嗎?縱然再有成就,一名女子最終還是須要丈夫,而你已非清白之身了吧?」他眼裡閃著狂熱,是對版畫的狂熱。他注意過那姓呂的男人看她的眼神,難以置信的獨佔欲,她要還有清白,那就見鬼了!

「我的人是給了他。」黃月英忽然微笑。「不論我是不是嫁給一名雕版師,都無損我雕版的能力。張公子,我不是來興師問罪,只是無法明白你的所作所為,如果你願意,你大可來討教,我願傾囊相授,縱是你自個兒開派別,我也不在乎。如今,說這些都是白費了。我只想告訴你,過不久。你會從版畫界消失,沒有張派沒有張彥這號雕版師。」

「你要報復我?」他抽氣。「明明有好處的,為什麼你不肯?你要願意,你也可以再同那姓呂的藕斷絲連,你可以讓我戴綠帽子,只要你我同心在版畫之上,你可以保有你的情人。也能在版畫大放異彩,何樂而不為?我會畫會雕,遠勝任何雕版師傅,我可以畫,你可以雕,這有什麼不對?」這是最好的組合了。她不懂嗎?黃月英依舊是笑,從地上拾起他新出爐的畫冊。她直視他。

「我從沒說過我只會雕,黃月英會雕會畫。」她看著張彥愀然變色,平靜道:「還會印。我的作品由我雕、由我畫由我印,我不需要任何人來輔助我。我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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