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大亂,群雄並起 第170章 未雨綢繆思南方,不敢小視劉景升

自盧植安葬以後,呂布也不能失了地主之誼,如徐州劉備派為特使的邴原,洛陽漢室派為特使的毛玠,荊州劉表派為特使的王粲,都是另外留下宴請一番。

其中毛玠官職最高,乃是尚書僕射,而邴原雖是青州別駕,但是比起朝廷中的「京官」還是少上幾分官威,至於那劉表派來的王粲卻只不過是一個個區區的中郎罷了。不過要是以名氣來排名的話,怕還是邴原更上一層,而王粲卻是第二。

這王粲可是不簡單,與已故的蔡邕也是有過一段淵源。當時蔡邕是文壇巨匠和領袖,才學過人,朝野聞名,人們對他無不敬仰,家裡常常賓客盈門。有一天,王粲去拜訪他。蔡邕早已聽說王粲的大名,聽說王粲到來,慌忙出迎,連鞋子都穿反了。蔡邕領著王粲進屋後,賓客門見他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而且身材短小瘦弱,容貌醜陋古怪,大為驚訝,弄不懂蔡邕為什麼要如此看重王粲。蔡邕明白眾人的心思,就說:「這是王公的孫子,有特殊的才能,我是不如他的。我家的書籍文章,都應該送給他,才算物歸其主。」從此,兩人便成了忘年之交。從中自然可以看出蔡邕的識人與胸襟,但若是王粲沒有本事也不能得到蔡邕的重視,況且日後那建安七子,成就最高的可就是此人。

其後那董卓作亂,王粲為避戰亂,便去投靠荊州的劉表。那荊州刺史劉表乃是東漢宗室,據有今湖北湖南一帶,佔地千里,帶甲兵十餘萬。由於那時戰亂尚未殃及荊州,劉表又採取了「愛民養士,從容自保」的策略,所以中原百姓與文人俊傑為避戰亂多有遷徙歸附者。而王粲與劉表系同鄉,劉表又是王粲祖父王暢的學生,故王粲前來投奔劉表,便是情理之中的事。王粲出身於望族,又是名揚四海的才子,劉表原打算將他招為東床快婿,無奈王粲身材短小,長相醜陋,劉表又很看重外表,所以聯姻之事終究未成。這對王粲來說,當然是一件不小的憾事。更有甚者,劉表在政治上也不怎麼重用他,只是將他的文學才能為己所用罷了。在荊州十餘年,王粲始終只是依附於劉表的一個普通幕僚,有一個安身之處,卻無法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這對於王粲來說實在是太過無奈,所以在聽聞盧植去世,便就主動向劉表請令前往弔唁,一方面是對盧植的敬意,另一方面也想尋找一個明主,將來能有好的前程。

至於「龍腹」邴原,雖然比起管寧與華歆二人有些不如,但也是聞名遐邇,倒是這毛玠貌不驚人言不壓眾,甚為低調,而且呂布對其也是知之甚少,因而反而是對他留上心思。

此時毛玠代表的是漢室前來弔唁盧植,呂布可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勢力的人,因而決定從旁側擊,問道:「自與劉虞大人分別後,一晃就是數年,呂布身為想念,不知大人他近日身體可好?」

毛玠回道:「輔政王身體倒是還好,只是近來朝廷事務繁多故而抽不出身前來,其實他也是極為想念溫侯的。」

呂布言道:「當日劉虞大人前往洛陽輔政,幽州數萬百姓走上街頭為其送行,呂布當日也在,見了之後不免常常想若是有朝一日本侯要離開幽州等地,這些百姓是否也會如此待我,故而常常以此為鑒不敢鬆懈,安民心,少戰事,為的就是不辜負大人他對我的所託。」

毛玠道:「溫侯這些年整治幽州,冀州等地,深得民心,百姓豐衣足食儼然是北方的樂土,好像那江南之地一般,這可不是簡單能做得的。」

呂布揮揮手,謙恭道:「尚不及劉虞大人,而且聽說孟德兄在洛陽等地也是深的那些士大夫的看重,出兵出糧的,現在實力也是大增啊。」

毛玠心中暗道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但卻不慌不忙,回道:「曹將軍入駐洛陽後,雖與宛城的張遼將軍,荊州的劉刺史交好,但是長安的馬騰等輩賊心不滅,常常引軍來劫掠,而如今徐州的玄德公也漸漸擴大地盤,與曹將軍慢慢生出摩擦,故而不得不多多募兵,以作防禦,畢竟天子尚在洛陽,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又怎麼能夠讓陛下受驚。」

呂布暗贊一聲好,便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言,說了幾句讚美曹操等人的美言後,又對那「龍腹」邴原問道:「說起來玄德還是我的師兄,恩師在世時候也時常想念他,只可惜恩師到去世時候也沒有見到玄德,真是遺憾。」

古時的人,尤其那些有名氣的人尤其重視名聲,而在名聲中當以一個「孝」字最為出名。盧植身為劉備的師傅,如今師傅去世卻不見徒兒親自前來弔唁,所說如今劉備已經貴為一方刺史,但是就算是皇帝也有許多是會為自己的帝師親自寫祭文,參加葬禮,而呂布這幾句話中,有些話外意思不免讓猜想,也是告訴在場的人——我怕呂布認為你劉備不孝,這對於劉備,對於邴原都是一個極大的陷阱,若是回答不好,只怕有心人以此為由就能大大的折損劉備的名聲。

邴原自然也是明白呂布的話裡有話,但仍然沉著,言道:「溫侯明見,自我家主公聞聽盧公去世後,日夜痛哭,乃至數次昏厥,我主對盧公的孝心可照日月。然而徐州多事,漢室微弱,我主師從盧公教誨,當以天下社稷,漢室百姓為重,居高位不敢忘,得大權不能閑,唯恐辜負百姓冀望,盧公重託,泣淚而不能前來,想來以溫侯與盧公之間的感情,將心比心,定能知道我主。」

眾人聞言皆是暗嘆邴原之能,就連呂布也道:「根矩之能,果然名不虛傳,玄德能得到你的幫助,相信他日定能成就一番大業,不負漢室宗親的名聲。」

邴原笑道:「邴原不過一草芥,卻能得到我主看重,如今任為青州別駕更是以往不敢想的事情。」

呂佈道:「玄德仁厚愛賢,這點本侯早就知道,青州有你根矩治理定然不會差的。」

邴原客氣道:「謝過溫侯讚許,邴原不敢當。」

又說得幾句,呂布也請邴原坐下,最後方才對王粲道:「久聞仲宣才情,卻不想你久在荊州一帶,直至今日方得相見。」

王粲因為本身身材短小,面貌又是不雅,平日自持才學倒也有幾分驕傲的地方,但是此時遇見呂布,先且不說那面貌身材,他呂布可是大儒盧植的徒弟,又是名動天下的溫侯,相交一比不由暗色,心道:久聞人中呂布,今日得見,果然不凡,當下就是生出自卑之心,因而謙恭萬分,拜道:「王粲見過溫侯。」

對於王粲的態度,呂布極為滿意,當然他不覺得劉表派他前來是來表示對自己的恭敬的,故而不能露出得意的面色,還是很淡定的言道:「不必如此,不知仲宣在劉公那裡如何,可還順利?」

王粲聞言,不由一嘆,也是想起自己的不如意,倒不是作假。

呂布笑問道:「聽聞南方人常常排擠我們北方人,想來仲宣前往荊州,在那也是不易啊。」

王粲想是找到了知己,雖然自己名氣夠大,但也只限於北方而已,自有文人武人開始,這南北之爭也是一併而來。漢末的派系其實有的時候很簡單,只要是一個家鄉的便就可以是一個派系,對他們而言這一點比起其他的牢固多了,因而避難到荊州的他,雖然與劉表大有關係確實不得志,其中除了他的個人原因以外,更多就是因為他是個北方人。

「不瞞溫侯,其實何止是王粲,想當初劉州牧剛入荊州之時也是如此,受到南方人的忌憚,這也是長久就有的事情了。」王粲言道。

呂佈道:「劉州牧乃雄主也,他的事迹背後也是有所耳聞。當年黃巾作亂,景升奉命前往荊州,與酒宴上揮劍立威,膽色過人啊。」

當時的荊州形勢相當複雜:江南宗賊盛,袁術屯魯陽,盡有南陽之眾;吳人蘇代領長沙太守,貝羽為華容長,各阻兵作亂。面對荊州混亂的局面,劉表顯得從容鎮定,沉著冷靜,並果斷採取了一系列措施迅速穩定了局勢,其後又爭取了當地具有很大影響力的蔡、蒯兩大家族的信任和支持,終於將整個荊州佔有。

劉表控制荊州以後,對於屬地的管理也是勵精圖治,有條不紊,貢獻良多,體現出一代能臣的本色,把荊州治理得有聲有色,之前「人情好擾,加以四方震駭,寇賊相扇,處處糜沸」的荊州,變成了「萬里肅清」的東漢後期最後一片樂土。在對外問題上,劉表採取了擁兵自重的正確政策,盡量避免發生大的衝突,以免造成老百姓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在經濟上,劉表有效利用了當地各大家族的勢力,推行了各種行之有效的措施,使得農業生產得到了很大的恢複和發展,荊州地區的百姓「大小咸悅而服之」。

可是僅僅因為後期劉表不思發展,固守荊州,死後二子相爭,以至於荊州幾乎是拱手送給了曹操,這才有郭嘉笑言:「表,坐談客耳」;曹孟德那句:「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二子若豚犬耳」的千古名言。

但這正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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