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亂世起始,初露鋒芒 第94章 千里河床崩於內(七)

「天公」府,張角靈堂所在。

除了幾處要地守將以外,青、兗二州黃巾軍的主要將領都是進城憑弔。

張牛角將軍一進靈堂,大部分人開始竊竊私語,顯然對他的到來很是驚訝。

有張府下人領張牛角上前先拜張角遺體。

「『天公』啊,牛角來遲一步,不想竟與您天人兩隔。」

縱是堂堂男兒,此時的張牛角也是忍不住虎目泛淚,與身後幾員戰將跪地叩下三個響頭。

隨後在下人的指領下,來到自己的位子。

張牛角等人正坐在地,一言不發。

旁邊數人,只覺得張牛角沉默不語,冷如玄冰,也就不敢去搭話。

等大部分人到位後,作為鉅鹿全權負責人戲志才越眾而出,誦讀弔文:

嗚呼張公,不幸天亡;

修短數日,人豈不傷?

我心實痛,泣淚如下;

公如有靈,享我蒸嘗!

善道教化,神符依人;

友愛萬民,達濟天下!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吊公弘才,文武籌略;

一朝令起,群雄響應!

天地不仁,使公早去;

哭君早逝,伏地血淚!

昊天晦暗,三軍愴然;

從為哀泣,友為淚漣!

謂公起事動九州,快哉!

謂公業損先逝去,悲哉!

從此天下,更無豪傑!

嗚呼痛哉!伏惟尚饗!

戲志才一語言畢,泣不成聲,眾人更是難忍心中苦澀,大哭者有之,泣淚者有之,沉默不語者亦有之。

時至亥時,眾人才開始漸漸離去休息。

而張牛角心有疑問,便叫住了戲志才。

戲志才也不多說,只是道:「請將軍到我寒舍,有什麼要問的,戲志才自然有問必答。」

聞其所言,張牛角也不願在張角靈前質問,便隨著他回到戲志才的府邸。

進府後,戲志才從隱秘處拿出兩封信交給張牛角道:「第一封是張力將軍命手下羅市帶回來交給'天公'的,信中言明張梁為了私心謀害張將軍;這第二封信是'地公'將軍所書,其言大有袒護張梁之意。」

甘寧仔細察看書信後,問道:「那羅市現在何在?」

戲志才道:「前幾日被人暗殺在牢中。」

「哦」,張牛角故意道:「軍師可知是誰幹的?」

「柴實不知。」

甘寧直視戲志才雙眼,想看出什麼端倪。不過,戲志才還是面不改色,回應張牛角,不露半點異色。

就這樣二人對視會兒後,張牛角見也看不出什麼來,便再道:「先不說羅市的死,我問你,你為什麼急著把劉辟五名『大方』殺了?」

戲志才道:「想來將軍早以知道魏郡,上曲陽等地的淪陷吧。自這些地方丟了以後,戰事吃緊,加上『天公』病重,軍中有些人便開始為其想了後路,要投靠官軍。不想劉辟五人雖為大方,卻盡然意圖反叛,托靠朝廷,欲謀害天公,以其作為晉身之本。柴某也是奉了『天公』之命,才把他五人處死的。」

張牛角大怒道:「一派胡言。且不說其他人,那劉辟,龔都久從『天公』,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他二人怎麼會反叛?!」

戲志才嘆道:「人心難知啊。」

「怕是你柴先生才是『人心難知』吧。」張牛角反擊道。

戲志才微微動怒道:「將軍何出此言?」

張牛角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只得怒哼一聲道:「你心裡有數就好。」

戲志才假意怒道:「張將軍,柴某深受『天公』器重,委以重任。現『天公』剛去,你便疑我有不臣之心。罷,罷,罷,將軍要怎麼想,柴某無話可說,今日柴某已累了,請將軍自便吧。」

甘寧見戲志才下了逐客令,也是不願帶在此處,摔袖而去:「柴志戲,我定會查出真相的,望你好自為之。」

黃巾的局勢儼然不妙。

張角死後的第二年,官軍全面反擊。

廬江孫堅敗張寶大將杜遠,殺敵八千餘,復奪壽春。

宛城張曼成數戰皆為皇甫嵩所敗,不得擴張,只得退往宛城。

濮陽朱儁,董卓連奪濟北,濟南等地,兵勢大漲。

由此,因為官軍的反擊,加上黃河流域的分隔,現在大軍團的黃巾分別為廣平的張寶,張梁部;宛城的張曼成部,徐州的,波才,管亥部;平原張牛角部,以及鉅鹿原張角的人馬。

而廣平的張寶,張梁其實已經開始被官軍包圍與其他的黃巾軍分割開來。

平原的黃巾軍由張牛角部將褚燕改名張燕繼續領導,張牛角本人則是駐守鉅鹿指揮全線,只是比起張角,他的聲望明顯有些,首先張寶二兄弟就不會聽從他的。

而在這時,幽州的劉虞為張溫,公孫瓚等人提供人馬輜重,起兵四萬,分兩路急攻黃巾的發源地——鉅鹿。

一路由張純為主將,兵一萬五千,自中山國而出;一路則是由張溫,公孫瓚為主,由河間郡,兵兩萬五千人,一路西進。

短短三個月的時間,漢軍連克魏昌,安平,饒陽等地,斬敵二萬餘,逼近鉅鹿。

因為鉅鹿對於黃巾軍的特殊意義,實在不能丟,張牛角調兵遣將防禦鉅鹿,只是到底能不能守住,就連他自己也沒底。

同時,濮陽的朱儁分兵與董卓,令其領軍二萬從廣平郡出發,兵鋒也是直指鉅鹿。

鄴城盧植得訊,大喜,與丁原,韓馥等人商議,不日起兵三萬從常山郡,趙國進發,鉅鹿已經岌岌可危。

張牛角聽著手下人帶來的一個又一個壞消息,心中苦惱,如今黃巾內部尚且上下難以心齊,官軍此時來襲,只怕再無轉機,只是鉅鹿是黃巾義軍的發源地,為天下兄弟所仰,在天公將軍身死後,鉅鹿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

手下將領本是進言,讓平原的張燕率軍而來,但是張牛角卻是不予,只是安排城內的八萬人馬加強城防。

眾人不解,有人問道:「大帥,我軍只有八萬人,周邊城鎮那些人馬只怕難以阻擋,而平原尚有十萬人馬,為何不將他們引來,到時候也有了跟官軍的一戰之力。」

張牛角道:「萬萬不可,此乃官軍圍城打援之計,張燕的平原軍在外,尚且可以遙遙呼應,若是貿然入了鉅鹿,被斷了後路,則萬事休矣。」

聽得張牛角解釋,眾人這才明白,各自得了命令下去準備事宜。

張牛角一人站在城頭,遙望遠處,心中迷茫,卻是苦楚,想到天公當年風采,想到黃巾昔日威風,想到義子雄心壯志,張牛角只是握住拳頭,甚至崩裂了傷口也不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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