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亂世起始,初露鋒芒 第26章 盧植心亂為黨人

洛陽的天,開始變了。

平日甚為熱鬧的街道也比以往冷清了不少。

王越看了一眼呂布,突然發現他只是在這短短一年的時間,卻已經長這麼大了,稜角分明,處事老道。

王越道:「我今日聽聞永昌太守曹鸞上書為『黨人』鳴冤,要求解除禁錮,卻被宦官陷害,被天子下令貶職。司空虞放、太僕杜密,為曹鸞辯護,居然被天子發令,在朝堂外被亂棍打殺。可憐如此忠骨竟不敵那幾個宦官的幾句耳邊話……」

呂佈道:「宦官猖獗,朝野上下正氣不繼,若是任由他們胡作非為,這大漢……」

「噓,小心隔牆有耳」,王越繼續道:「你我只是武夫,朝廷的事自有他們文人去管,在這家中你可以說,但是到了外頭,你要切記不可抨擊時政。」

「奉先,我知道你已經拜入盧植門下。你那師傅與黨人過往甚密,你不可不防,等過了風頭,再去盧植那。」王越見呂布默默不語,繼續道:「盧植是你的師傅,你有心相助,這樣很好。但是你也要記住,你只是一個從并州來的小子,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子,雖然你向來不畏權貴,但你也要為自己著想著想,畢竟你才十六歲。何況盧植譽滿天下,門生故吏更是不少,有能力的更是不少,說到這裡,其實少你一個也是不少。這幾日,你就好好的待在武館中,暫時不要再去你師傅那了,免得給小人抓住把柄。」

眼見呂布居然沉默不語,王越還以為吧他說動,再接再厲道:「奉先,你放心好了,那棒宦官雖然膽大妄為,但要對像盧植這樣的人下手,怕他們還沒這個膽量。你可別忘了,盧植不但是你的師傅,也是天子的帝師啊。」

「我要去見盧師。」

王越萬萬明日又想到自己說了這麼多,他呂布還是決意要去,但回頭一想,要是不讓呂布跟盧植見上一面,怕他心裡也是不安心的,再說了在危難之際,呂布能有如此忠孝,也真是不罔為我所看重的人,也就只好同意了。

只是臨走前,王越不忘叮囑幾句:「速去速回。」

「恩。」

得了王越的允諾,呂布立馬直往盧植的住所。

看著離去的孩子,王越直覺得既欣慰又是擔憂。

袁術送的馬果然是匹良馬,腳力神速,只不過用了短短時間,呂布就來到了緱氏山——盧植的住處。

一改以往的熱鬧,此時的緱氏山看起來有點冷清,一路上也不見幾個人。

看來古時候也是人情冷暖。

在小僕帶領下,呂布順利的進入大堂。

小僕道:「先生,我家大人現在在後面的內室,大人吩咐過,若是先生來了,可徑自前去。」

「多謝。」

不過百餘步的路程,呂布來到盧植的書室外,整理了一下儀容,輕扣候道:「弟子呂布請候恩師。」

「是奉先啊,快進來,快進來。」聽得盧植聲音卻是中氣十足,想必氣色應該還是不錯的。

進得內廳,呂布環視一邊,除去恩師盧植,卻無一人。

「恩師」,呂布恭謹的抱手問候。

盧植此時卻好似雅興甚高,桌上擺著文房四寶,正在揮筆書寫,周遍有不少已經寫過的字條,有些雜亂,不像盧植平時的作風。

呂布心中好奇,上前拿起其中的一張,這一看,發現上書:「舉世渾濁難行步,粉身碎骨留正氣。」

至於其他紙上基本也是一些表明對漢朝忠心的意思。

「奉先啊,為師今日本想寫上幾句,不想這筆在手中,心中卻無,到此時卻也寫不下一個完整的『正』字,是否可笑?」

此時盧植卻是在寫一個「正」字,可是卻遲遲不能完筆。

呂布聞言,聽出盧植心中的苦悶,問道:「恩師,為何只寫了四筆?」

盧植道:「恐不能得『正』。」

「恩師,弟子認為心正則筆正,何有困惑?」呂布倒是大言不慚的教訓起來。

盧植一愣,卻是笑道:「奉先果妙人也。」

「某自今日早朝面見聖上,希望天子能夠秉正仁德,仔細調查,對所謂的黨人能夠緩而處之。不想那張讓在旁挑撥,天子一時糊塗,居然說我依仗身份,干預朝廷,妄圖動搖國之根本。奉先啊,為師心中有恨啊。」

呂布勸慰道:「天子不聰至此,恩師千萬不要因此虧了身子。」

盧植苦笑道:「你以為為師有恨,是因為自己被陛下誤會嗎?不是的,為師恨的是自己。為師恨自己當初教導陛下的只有群書漫籍,以為只要他能夠學識淵博自然能明事理辯是非。可是我忘了他是天子,他的身份長久以來讓他聽不到真話,看不到真相,而我,這個被人稱為帝師的盧植也沒有好好的去規勸他,惜身而不為,我盧植愧為人臣,愧對大漢歷代天子。」

忠臣啊……

只是這樣的盧植,這樣的忠臣卻不是呂布所希望看到的,對呂布來說,這只不過是愚忠。

漢靈帝聽信宦官,重用外戚,朝堂上下渾濁不堪,邊關內外動蕩不安,民心不穩,天災不斷,只不是一個兩個像盧植這樣正直的人能夠改變的,他們所能做的只是延緩大漢的覆滅。

呂布很明白這點,加上他對這個大漢根本沒有什麼皇權的畏懼,他心中有的只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要做的也只是保護所有他珍視的一切。而那所謂的天子決不在他的列表中。

但是盧植不同,相比較王越這樣的人,盧植更像一個慈父,更接近在另一個時空的父親的角色。

呂布敬他,愛他,崇拜他,看著自責不已的盧植,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盧植大怒,氣憤的他居然狠狠的扇了呂布一個耳光,大聲斥責道:「你怎麼能有如此大膽的想法,簡直就是無君無父。」

呂布倒也豁了出去,回道:「聖人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如今賊人橫行,民不聊生,這難道不是天子的錯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豈能隨意更改,到時時局動蕩,災禍不是更加深重嗎?」

見愛徒還要狡辯,惟恐其說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言,為他人所竊,盧植急忙厲聲道:「你若還認我這個師傅,今後就不要再提起這樣的話,連這個念頭也不準再起,否則你我師徒情分就此為止。」

呂布大急,忙跪下道:「恩師對呂布有再造之恩,無任如何弟子也不敢忤逆師傅,還請師傅原諒弟子剛才的胡言亂語,弟子以後決不再提。」

說完,呂布連連叩頭,力道之重,額頭瞬間已然見血。

盧植也是流露真情,扶起呂布,輕聲道:「是為師的錯,是為師的錯,你快起來。奉先啊,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師傅豈能不知道你,你至孝至義,實在難得,可你也定要切記,這洛陽城現在猶如牢獄,稍不謹慎,就會有萬劫不復的危險。」

呂布謝過盧植的教導。

盧植強自笑笑,拍了拍呂佈道:「你先回去吧,為師想靜一靜。」

「徒兒告退。」

等呂布走後,盧植感到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累過,洛陽的天也從來沒這麼灰暗過。

離開盧府後,呂布心中多了幾分感傷,看著那個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的盧植,不禁想到自己這樣的異數是應該為了這個大漢,為了許許多多如盧植這樣忠心與大漢的人而成為保皇派,還是應該為了親人,為了天下所有受苦的人而重新開創一個時代。

亂,呂布的心第一次這麼亂。

再等等吧,靈帝,如果你能聽取師傅的意見,重用恩師,我呂布就幫你平定天下,如果你聽信讒言棄用恩師,那我呂布日後定要推了你這大漢天子。

因為,我是呂布呂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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