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八里橋

通州,負責守衛這裡的端郡王載漪,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楊豐的人居然一個上午時間裡,就在城南的北運河河道上,架起了一座一百多米長的浮橋,然後避開了重兵把守的張家灣防線直撲通州城,看著那些在雪地上隆隆駛來的鋼鐵怪物,他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他可不知道楊王爺為了能夠在河道密布的京津地區來去自如做了多麼大努力,履帶式推土機,履帶式拖拉機,履帶式吊車,履帶式挖掘機,這些原本歷史上在這個年代純屬天方夜譚一樣的工程機械,如今在瑞典的楊氏汽車廠全都出現了,別說也就百十米寬的運河了,這時候就是讓他在海河上架設臨時浮橋他都毫不在乎。

載漪不是第一個吃他機械化架橋設備虧的,第一個是榮祿,他在蘆台放了一個協,企圖拉著蘆台的老百姓當墊背,依靠巷戰守住津榆鐵路薊運河大橋,結果沒成想負責進攻蘆台的第三旅在上游一夜功夫架起浮橋,然後從後面切斷了蘆台守軍的後勤補給線,巷戰打了沒一天,那些子彈消耗速度如流水的清軍就撐不下去了,在志銳親自出面勸說下,斷了彈藥供應的守軍很乾脆地投降了。

「王爺,咱們撤吧,這通州守不住的。」他身旁的一名親信看著城外那一門門大炮,哆哆嗦嗦地說道,載漪手下的兵更垃圾,載振那兒好歹算是正規軍,他這兒就是一群武裝警察加民兵拼湊起來的,雖然頂著一個第四鎮的名聲,但實際上很多人也就是剛會開槍而已。

「混蛋,這是什麼時候了,咱們豈能臨陣脫逃!」載漪大義凜然地怒斥道,正這時候呢,一名軍官跑過來哭喊道:「王爺,庄王跑了!」

「呃?」載漪也傻了眼。他和載勛一人一邊,他負責通州城,載勛在張家灣負責運河防線,約好了互相支援的。當然主要是到時候他支援載勛,為此載勛還送了他一個美女,誰知道陳忠根本沒按他們的套路來,這傢伙沒有直接走距離北京最近的張家灣,而是在下游渡河,然後按照上次從天津進北京的路線直撲通州,這樣一來就變成後面的載勛來支援他了,那載勛也不傻,這種送死的事情自然不會幹。

「庄王說了,他退到通惠河北岸守住八里橋和張家灣城。以防逆軍繞過通州直犯北京。」軍官哭喪著臉說。

「我操他祖宗,誰見過打北京有繞過通州的?」載漪氣得暴跳如雷,他忘了載勛跟他都是再活五百年的後代了,這話剛罵完就聽見一陣怪異的破空聲,緊接著不遠處的城樓被一個巨大的火團撕成了碎片。一塊被炸飛的瓦片擦著他腦袋飛了過去,頭一次經歷戰場的載漪瞬間就尿了一褲子。

「撤,撤退!賊兵勢大,我等不應在此虛耗兵力,退到北岸跟庄王合兵一處。」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說道,旁邊的人早就等他這句話了,還沒等真正的炮擊開始。城牆上的守軍呼啦一下子全跑了,緊接著開了北門直奔八里橋去了。

忠勇軍這邊的炮兵還不知道呢。

「炸,狠狠炸,把那些躲在女牆後面不敢露頭的鐵杆莊稼們,直接炸得去見野豬皮。」第二師副師長葉楓站在一零五毫米重炮陣地上惡狠狠地說,他也是華僑出身。和這個充滿詩意的名字嚴重不符的是,他是一個野獸派型男,柏林軍事學院畢業的。

「副座,怎麼沒人還擊呀?」旁邊的炮團團長疑惑地說。

「還擊,恐怕這時候那些清兵都嚇尿褲子了。還敢還擊?」葉楓很有自信地冷笑著說。

這時候忽然間從城東跑過來一匹馬,馬上的人便跑邊用力揮手,同時嘴裡還不知道在喊些什麼,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出,是一名普通老百姓,這邊兩名士兵趕緊迎上前,然後就看見那人匆忙翻身下馬,直接趴在地上磕起頭來,緊接著其中一名士兵撒腿就往這邊跑。

「跑了?」葉楓眼珠子差點瞪出去。

「副座,據說咱們一開炮城裡的守軍就跑了。」那名士兵忍著笑說道,載漪是跑了,城內老百姓可跑不了,那些炮彈打到城牆上還好說,稍微一高就打到城裡了,猜到這邊還不知道守軍已跑的老百姓們,那還不趕緊出來通知,要不然他們再炸下去,通州城該平了。

「快停止射擊,我那辛辛苦苦運來的炮彈啊!」葉楓悲憤地吼道。

得到這個消息陳忠也很無語,既然載漪跑了,那就趕緊進城吧,兩萬多人馬進了通州,第二天一早開始出城向八里橋進軍,四公里的距離很快結束,前鋒部隊到達了那座著名的古老石橋,算起來這裡面有不少人已經是第二次來這兒了,只不過上次通州大營讓他們趕鴨子一樣趕散,經過八里橋的時候是排著行軍隊列直接走過去的,但這一次就沒那麼簡單了。

退守這裡的載漪和載勛,所部加起來超過一萬人,另外還有二十門大炮,原本他們是四十門的,只不過其餘二十門昨天丟在通州了,現在正被忠勇軍留守部隊用來轟他們,那些克虜伯七五炮射程五公里多點,排在城牆上正好炮轟通惠河北岸。

按照他倆的估計有通惠河阻隔,自己這一萬人馬怎麼著還不得堅持個一天,那時候即便是跑回北京城,也用不著擔心責罰了,可惜的是他們太高估自己部下的勇氣了,堅守?開什麼玩笑,那炮彈幾乎從睜眼就開始落下,整個北岸都快被犁過一遍了,誰還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堅守,再說了這批清軍裡面抽大煙的比例驚人,很多人撐到現在煙癮早犯了,那還有興趣趴在戰壕里等炸彈,撤回北京至少還有個城牆可以依靠,於是還沒等忠勇軍到達,北岸的清軍就在炮彈下趕鴨子了。

「回來,你們這些混蛋!」載漪看著那些從戰壕里跑出去,向著北京城狂奔的手下,揮舞著軍刀悲憤地怒吼著,這時候他發現,遠處的潰兵中,好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載勛也跑了,騎著他那匹寶馬良駒跑得比誰都快,這下子載漪也傻了。

「王爺,咱們撤吧?」身旁的戈什哈苦苦哀求。

載漪不由得發出一聲無奈地長嘆,然後一轉身也爬上了戰馬。

他們是跑了,卻把另一幫人甩在了八里橋,為了保衛這個北京城的咽喉要道,慈禧在對岸修築了一系列堡壘,從橋頭開始向兩側延伸出足有一公里,這些堡壘裡面的守軍可不知道應該掩護他們步兵都跑光了,這些傢伙有堅固的外殼保護,對於外面的炮火也沒什麼太大恐懼,所以他們依然堅守在對岸。

就是這十幾座堡壘,讓作為前鋒的忠勇軍第三團吃了點小虧,因為團長得病送回福建治療,所以暫時代理團長的張作霖在看到對岸敵軍都在逃跑後,多少也有點貪功心理,所以沒等到主力到達,就在團屬迫擊炮的掩護下發起了進攻,結果讓對岸一頓機槍給打了回來,死傷了十幾個手下,好在這傢伙頭腦清醒,一看強攻不妥趕緊撤到了安全地帶等著後續部隊。

隨後趕到的葉楓並沒有太過訓斥他,當兵的有點爭勝心很正常,再說這個年輕人是鎮南王的重點培養對象,讓他吃點虧也有利於成長,不過緊接著他就發現了問題,這些堡壘還真不太好對付。實際上在張作霖進攻時候,布置在城下的重炮群一直也在進行炮火壓制,畢竟從通州出來就是八里橋,等炮兵炸得差不多了,步兵趕到正好可以發起進攻。可是從效果上看,很顯然這些堡壘過於結實了,即便是一零五炮彈直接命中也無法摧毀,而且裡面不但有機槍,還有小口徑轉管炮,把進攻的忠勇軍直接堵在一千米外。

他可不知道這些堡壘都是是慈禧花重金請英國公司給她修的,全部使用鋼筋混凝土,都是按照海防要塞的標準修築,那外殼厚度都能抵禦六吋炮,忠勇軍的一零五炮確實差點。

「打煙幕彈,然後找幾個兄弟趟水過去,扛著炸藥包炸,堆上十公斤TNT,什麼堡壘也飛了。」張作霖說道。

應該說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實際上不但清軍步兵跑光了,甚至就連他們後方的炮兵都跑了,畢竟他們是忠勇軍炮兵重點照顧的目標,一看步兵跑自然也不可能堅持,這一點站在南岸看得很清楚,那些趕鴨子一樣的清軍表現比上一次差不了多少,所以說這些堡壘外圍已經基本沒人保護了,就他們那些狹窄的射口拿機槍壓制住,步兵想靠近並不困難,一零五炮裝葯只有幾公斤,對付鋼筋混凝土堡壘的確吃力,換成十公斤炸藥包應該就足夠了。

「行,攻破八里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葉楓點了點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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