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誰搶誰?(二)

即便是部落最勇猛的戰士,也沒有一個能抵擋排槍之威。個人的勇武在戰爭中被終結的如此輕易,這些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古都瓦想弄個明白實在是太難了。

李恆沒有多看古都瓦一眼,無語的擺擺手,這個科隆馬部落的第一勇士,連人帶馬的被蒙蒂尼機槍的怒火撕成碎片。這場戰鬥來的太突然和意外了,李恆和戴志遠都能理解,這些土著怎麼就敢突然發起攻擊,毫無道理的對之前還能坐在一起喝酒的對象進行攻擊。

要理解這個事情,其實就是一句話「非吾族類其心必異!」

即便是一個種族,你有吃的,我沒有吃的,必然會生出惡念。道理說穿了很簡單,但是越簡單的道理,往往越容易被忽視。人有社會性,有感情,但是人心一旦生出沒有底線的種子,任何事情都會發生。比如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來自大明的人,能夠理解的人很少。

槍聲已經停止,端著刺刀的士兵正在打掃戰場,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先用刺刀捅過去再說,捅個七八下沒反應的,不死都不可能。土著奴隸們抬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往外走,一個敢於抬頭看一眼的都沒有。道路兩邊的屋頂上,端著步槍的士兵眼睛裡充滿了濃濃的惡意,隨時準備一槍打爆這些土著的頭。

戴志遠逃過一劫,這得感覺呢子大衣加內襯絲綢的組合,骨質的箭頭穿透呢子後被絲綢的韌性消耗了力量,最終在手臂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傷口,滲出的血沒幾滴就停止了。

十八個士兵陣亡,原因是面部和頸部中箭,科隆馬的土著中不乏箭術歹毒者,死者都是戰鬥之初被射中。後來的戰鬥中,有了防備之心的士兵,只有一人重傷,三十六個人輕傷。五百土著全部被擊斃,即便是被排槍嚇的魂飛魄散的跪地者,也沒有躲過無情的排槍。

受到無恥偷襲的營地內氣壓陡然高升,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陰天。付出的善意沒有得到回報,反而被認為是軟弱可欺,這就是眼下營地內的主流觀點。

指揮部里的李恆丟開一切事情,把雄鹿這個傢伙叫進進辦公室,關上門之後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面做什麼。脖子上吊著繃帶的戴志遠出現後,詢問門口的衛兵時聽到裡面砰砰砰的三聲槍響,毫不猶豫的一腳把門踹開沖了進去。屁股坐在桌子上,左手拎著左輪,右手掂一把滴血軍刺的李恆抬頭淡淡的瞧他一眼,沒有出聲呵斥他的無禮,只是不緊不慢毫無表情的開口:「再有下一次,老子嘣了你。」說完吹了吹槍口的硝煙。

戴志遠齜牙咧嘴的笑了笑,踹翻跪在地上的雄鹿道:「滾,臭死了。」說完對門口道:「帶這小子去四號營地,給他安排一個住的地方和一個女人。」

李恆轉身對著地圖,指著上面的紅線,臉上意外的笑道:「這裡,這裡,這裡,科隆馬人分布的地區都在山谷里,這是為了躲避寒風。現在他們糧食不多了,我們沒必要冒險。走大路,堂堂正正的壓過去。部落的勇士可以上山,大概還有一條活路,其他人離開了山谷營地,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運氣了。」

戴志遠歪了歪嘴,平靜的語氣中透著一股寒意:「這一次按照老規矩來吧!」什麼是老規矩,在爪哇、在婆羅洲怎麼乾的,在這裡就怎麼干。沒發現金礦之前和發現之後,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就算沒有這一次的無恥偷襲,這倆本來就沒打算留下科隆馬部落。說的本質一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金礦這個東西出現在科隆馬人的地盤上,就是這個部落覆滅的根子。

成年男子不論老弱,高過車軸的一律殺光。所有繳獲統一分配,參戰者能得到一半的分潤。這就是老規矩,任何一個殖民地初期,對那些敢於反抗者,都是這麼對待。

雄鹿連滾帶爬的出了辦公室,褲襠里的水滴了一路。死亡線上走了一圈又回來了,子彈在褲襠上留下炙熱燒點,萬一槍口抖一下呢?運氣的是,李恆給這貨一覺踹翻,仰面在地的時候,三槍都打在了褲襠之間。可惜了一條褲子,留下一個槍眼留下的洞,能洗掉尿和屎,洗不掉的是雄鹿內心深處無法磨滅的恐懼。

帶他出來的士兵一路罵罵咧咧,一點好臉色都不給。雄鹿一點都不在意,還有人罵他說明他還有用處,那些不用被罵的人,都被刺刀捅成了血葫蘆,拉到遠離水源的野地上深挖坑埋掉了。軍需官看見雄鹿也沒好臉色,抓起他的手沾了印泥,在一張紙上按了手印,丟過來一個軍用背包,砸了雄鹿也屁股落地四腳朝天。

澡堂里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出來變了個一個人的雄鹿,被一腳踹進一個木刻楞的門口,燒熱的炕上有個土著女人,裹著被子坐在上面,不安的看著門口進來的人。雄鹿心安理得的撲上去,扯掉被子後的土著女人一絲不掛。

次日一早,雄鹿從被窩裡起來了,推開纏在身上的女人溫暖柔軟的身軀,小心仔細的穿戴整齊後,扭頭對那雙不安的眼睛道:「我要是能活著回來,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女人不安的看著這個昨天下午開始折騰一直到半夜才睡下的傢伙,聽明白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綻放出異樣的神采,不管不顧的光著從床上跳下來,抱住他道:「別死!」

會不會死誰知道呢?雄鹿只知道自己要想融入這些東方人的群體,就必須拿命來賭。四號營地里住的都是探險隊的人,出門的時候隔壁的門裡出來一個男子,沖他溫和的笑了笑。雄鹿能聽到隔壁門內有女人的聲音,雖然不知道是土著還是那些東方女人,但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這些人接受了。理由很簡單,三步之外的那個東方人的眼神里,沒有戒備的意思。

背包很沉,標準的陸戰隊制式裝備,戴上鋼盔,雄鹿摸了摸腰間的軍刺,就差一桿步槍了,估計打完這一仗,他就能得到一桿夢寐以求的步槍。

迎著一百餘納瓦霍兄弟炙熱且羨慕的眼神,走近六號營地內的雄鹿,先朝路達敬了一個笨拙的軍禮。這是他苦練很久的動作了,可惜習慣散漫的雄鹿,還是很做好這個動作。

路達朝他笑笑,回了一個軍禮後,招手讓衛兵捧著一套裝備上前,笑眯眯的看著雄鹿一臉狂喜的掛上左輪後,熟練的打開彈艙,合上槍栓後朝空地做了個瞄準的動作。這貨在當嚮導期間,沒少纏著士兵們教他使用步槍和左輪。

披掛完畢的雄鹿豪情萬丈,轉身對著自己的同胞們喊了一嗓子:「大家都看見了,我再告訴大家一個事情,四號營地內我有一間木刻楞,還有一個女人在等我回去。李長官對我說了,這次戰鬥結束,只要活著回來,就有一間溫暖的木刻楞和一個女人。」

一百來個手下眼珠子都冒著藍光,就像冬日裡餓的很久的狼群,口中發出嚯嚯嚯的怪叫聲,激動的舉起手裡的砍刀歡呼雀躍。這些人待遇不能跟雄鹿比,但也領到了一套裝具。箭鏃也都是鐵制的,馬蹄上也訂了馬掌。

「出發!」雄鹿一揮手,帶著百餘名對美好未來充滿追求的戰士出發了,這些人在一個冬天裡,學會了不少簡單的漢語,他們將作為大軍的眼睛來用。或者說是斥候,其實說是炮灰也可以。百餘人穿過大門後,南下探索,能不能活著回來,就得看運氣了。

目睹這些對這片土地非常熟悉的土著戰士消失的身影,路達才慢慢的翻身上馬,回頭對身後的士兵道:「出發!」陸戰隊員經過一個冬天的培訓,無疑不能算是一個好騎兵,不過他們本身就是騎馬的步兵,沒人指望他們騎馬揮刀衝刺。

四個陸戰傾巢而出,還有一個臨時編製輜重連,帶隊的自然是李恆。戴志遠站在門口送行時最後一次強調:「如果你認為納瓦霍人不值得信任,必須果斷的後撤。營地這邊不用操心,我會照顧好一切。」

李恆微笑點頭:「好了,戴婆婆,我帶兵打仗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有炮台在和艦隊在,我堅信營地穩如泰山。科隆馬人想搶我們的糧食和物資,我必定要好好報答他們。至於納瓦霍人,他們最好合作一點,不然我不介意教會他們怎麼做奴隸。」

科隆馬人的老巢內,羊癲瘋一番的舞動之後的巫師臉上血痕清晰,看著一群圍在身邊的長老們,發出一聲悲傷的哀嚎:「神說了,我們的家園將被大火籠罩,戰士倒在血泊中,女人在侵略者的身下哀鳴,這是來自神的啟示。」

所有人臉色劇變,巫師帶來了神的啟示,接下來的決斷就簡單了。號角嗚咽,低矮的屋子裡,不斷湧出來的不僅僅是年輕的男子,還有手持木槍的健壯婦女。事關部落存亡的戰鬥,自然要全力以赴。老人和孩子,也沒有轉移的必要了,如果敗了,他們在寒風中也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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