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心態之變

有錢不掙?呵呵,這種事情陳燮根本就不會去做。合格的資本家,就算明知道賣出去的是絞死自己的繩索,照樣屈服於巨額的利潤。陳燮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抬價,順便再控制一下交戰雙方的實力,讓兩者之間打的再糾纏一點。充分利用英荷戰爭的空窗期,消化南洋各島國以及印度。陳燮並不擔心單個國家的威脅,但是不能不在自己存在的時間內,盡量去強化大明的實力,培養一批殖民主義者。總之,著急的不是陳燮。

戰艦在下關碼頭停靠的時候,看著碼頭密布的桅杆,短短几年南京城的變化巨大。這其中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承上啟下,連接長江上游的安慶、九江、岳陽、重慶等地。下關碼頭成為了長江流域最大的集散碼頭。上游的貨到這裡下來,下游的貨到這裡也下來。

長江水運對於整個流域來說,當的上是「黃金水道」這四個字。即便是到了現代社會,水運也是貨物運輸最重要的途徑之一。究其原因,量大、便宜,就這兩點,足以擊敗大明現有的運輸渠道。就算是將來修了火車,也改變不了水運為主的格局。

戰艦在軍用的碼頭上緩緩靠岸,跟著陳燮一起的陳子龍頗為感慨的指著碼頭上的繁華道:「昔日南京之繁華,在舊院,在朱市,在秦淮河。如今的南京,繁華卻在這裡。」

陳燮聽了卻笑道:「你這個陳卧子,讓你去吏部不去,非要跟著我。原來是為了秦淮河。」

陳子龍被打趣也不生氣,反而笑道:「這麼說也無妨,名士風流嘛。在下倒是很期盼,與閣部一道,攜美共游秦淮。」說起秦淮河,陳燮不禁恍然,當年的一切浮現在腦海中。如今的秦淮河,風月依舊,陳燮卻沒有了騎馬倚斜橋的心境。

陳子龍這傢伙,死活不肯去吏部報道,非要在陳燮的幕僚內干一段時間再說,借口是能學到東西。陳燮推辭不過,只好隨他去好了。對於這種人,拿他也沒太好的法子。

年近五十的王啟年,一身戎裝站姿依舊挺拔。南京京營改編之後,陳燮採取了新軍制,編成一個步兵師,一個混成旅,分別駐守在對面的浦口和南京城內及周邊各要點。王啟年現在的職務還是總兵,不過跟著陳燮後面沾光,封了個江浦伯。

碼頭上的士兵列隊整齊,王啟年帶著一干軍官等候陳燮下船。這一次陳燮來南京的目的,還是因為義務教育。南京方面現在還在一個調整期,京師關於是否取消南京六部,並將南直隸一分為二的最終決定還沒有正式下達。

這個時候陳燮就不好大張旗鼓,悄悄的進村,檢查一下城內各個學校的準備事宜。所以,這一趟也算是輕車簡從,帶的人不過是五十人的衛隊,還有幾個幕僚,後院的女子一個都沒帶。南京還有三個女人住在一起的,陳燮選擇在她們那裡落腳。

南京城的駐軍不是以前的京營了,軍隊紀律森嚴,以前隨處可見三五成群閑逛的士兵,現在根本就看不見。以前軍人經常喝酒鬧事,現在也看不見。時間長了,百姓對當兵的印象也改變了。而且軍隊系統相對獨立,裡頭做什麼,外面根本就不會去管也管不了。

一般的情況下,只要沒有收到外來的威脅,軍隊的存在感很差。陳燮低調潛入,南京城的官場正在忙著分家之後的事情,根本就無法察覺陳燮的到來。

怎麼解決南京六部官員去向的問題,陳燮根本就不操心。悄悄的進駐秦淮河畔的宅子,餘下人等各有安排不提。

次日一早,帶有陳氏飛鷹標誌的馬車,在侍衛的保衛下出現在街道上時,人們才知道陳閣部從華亭到了南京。這讓官場上的人群頗為欣慰,陳閣部悄悄的來,就是不想打攪大家平靜的生活。文官們也不太願意跟陳燮有太多的瓜葛,這樣大家都好嘛。不然陳燮大張旗鼓的出現,你們是去迎接好呢?還是去迎接好呢?

陳燮在文官集團那裡不受歡迎,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情了。習慣了獨來獨往,特立獨行的陳燮,根本就不會在乎他們的看法。這一次發生的意外,陳燮的心態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更加不會在意別人怎麼看。一門心思加快自己的步伐,誰來攔著直接滅了他,沒時間跟他磨牙。這就是陳燮現在的心態,大步向前沖吧。

京師,錢謙益總算是得到了朱慈烺的召見,提前準備的很充分,早早的起來,天還沒亮就等在宮門之外。來到京師之後,錢謙益才發現很多事情跟自己了解到的還是有不小的出入。陳燮在京師的官場看上去沒有太多的存在感,實際上在官場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感受到陳燮帶來的變化。京師之行,被問到最多的問題,還是跟陳燮有關的。

前來領路的是個小太監,在前面小心引路。錢謙益收拾心情,不緊不慢的跟著走,一直到了平台,這個地方在大明官場名聲可不小,不少人都在這個起飛,崇禎年間更多的則是起飛後的隕落。朱由檢在絕大多數官員的心目中,當的起「刻薄寡恩」這四個字。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大環境之下,陳燮站出來,在其廟號確定上,及其強硬的確定了一個「聖」字。儘管只是聽到一些說法,錢謙益還是能想到,當時的陳燮是何等的霸氣。

難怪,曾經的戰友楊廷麟、盧象升這兩位,現在對陳燮的態度也發生了變換。傳聞中內閣在陳燮離開之後,變得更加的團結了,不知真假?一邊走,心裡一邊胡思亂想,錢謙益被安排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這個讓他有點奇怪,以前不都是凳子的么?

沒有等太久,太監吆喝一聲:「萬歲爺駕到!」錢謙益趕緊站起來,準備行大禮。朱慈烺老遠就說:「不必了,這個禮數已經廢除了。今後除了大朝會,一律不必大禮參拜。」

小皇帝看上去有點激動,不是因為看見了錢謙益激動,而是錢謙益帶來的消息。可以在南洋徵收關稅和商業稅,對大明國庫的重要性,根本就不用考慮太多就能明白。

「臣錢謙益,見過陛下。」錢謙益還是很明智的準備扣頭行禮,給朱慈烺伸手扶住道:「牧齋先生,真不必如此,此事已經列入大告。」

「臣在野時,曾聞陛下有仁宗之像,今日一見,方知傳言有誤,陛下已然不在仁宗之下。」錢謙益派馬屁雖然有點直接,但是朱慈烺聽著心裡真的很舒服。這個時代的人,對於留在史冊上的名聲非常的看重。尤其是皇帝,更是看重這個。要不怎麼朱慈烺對陳燮的信任度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呢?不就是因為當初朱由檢的廟號,陳燮站出來壓制了群臣么?

客觀的說,從法律上確定這個禮數,改動了朱元璋留下的規矩,這一點在文臣看來,「仁」字是肯定跑不掉了,只要對士大夫有好處的事情,自然是會得到文人的大力吹捧。

「朕很好奇,牧齋先生是如何說動陳閣部,同意在南洋各地徵稅一事。」坐定之後,朱慈烺直奔主題。錢謙益危襟正坐,聽完之後卻露出苦澀的表情,精湛的演技無疑增加了朱慈烺的好奇心,又腦補了一句:「朕也知道,此事不易啊。朝廷可是一個大子都沒出,也難怪姐夫心裡不舒服。換成是朕,也不會輕易鬆口。」

錢謙益的表情更加的精彩了,似乎是一口氣憋在胸口的感覺,面紅耳赤的,好一陣才緩緩的平靜下來,吐出一口濁氣,長嘆一聲:「唉,古人云,三人市虎,人言可畏,誠我不欺也。」說完錢謙益還低下頭,似乎無語的搖搖頭。

這一下朱慈烺的表情也很精彩了,獃獃的看著他道:「怎麼?愛卿何出此言?」

錢謙益這才抬頭,拱手正色道:「陛下,臣請殺造謠傳謠者。」

朱慈烺騰的站了起來,不敢置信道:「愛卿,細細道來。」

「陛下,臣起初也是一樣的心態,認為南洋等地皆由陳閣部打下,耗費巨大並福澤朝野,徵稅一事確實難以開口。見了陳閣部之後,厚顏提起此事,閣部卻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朝廷稅吏依法徵稅,豈有不能之理?那樣雖說是陳某力主徵發而得,然其也是大明疆域的一份子,如何就不能徵稅了?」

一番話說完,朱慈烺直接一屁股坐下了,獃獃的看著錢謙益,似乎他在講一個神話故事。

關於稅收的問題,朱慈烺的耳朵里聽的滿滿的話,都是跟陳燮不對付的各種猜測。自打陳燮離開之後,客氣一點的文臣,提議收稅就行,不客氣一點的,直接要皇帝下旨,收回陳燮打造的海軍歸大明兵部管理。提這個意見的大臣,朱慈烺想一腳踹死他,真是說大話不怕大風閃了舌頭,拿什麼去收人家花了海量銀子打造的海軍?收回來又拿什麼去樣?

還有更離譜的,說什麼可效當年鄭和前鑒,你媽,敢更作死一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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