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託孤

看見陳燮的時候,蘇皓宸大步上前來,神態嚴峻低聲道:「大人,京師有旨意,要求您儘快返回,這份旨意是十天前到的。」這個話,讓陳燮狠狠的一愣,毫無疑問一定是出事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陳燮不得而知。至少影子還沒有準確的情報送來。

既然很著急,陳燮就不宜在興海城久留了,休息三日之後,把最壞的情況都考慮進去後,帶上十條三級戰列艦,回到大員的時候,再帶上十條三級戰列艦,一共是二十條三級戰列艦,一路北上,抵達華亭時已經是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這時候,陳燮收到了準確的情報,朱由檢中風了,命是吊住了,但是手腳不能動彈,說話也不利索,含糊不清的。

難怪著急要催陳燮回去,這個時候確實需要一個人坐鎮京師,保住朱由檢的帝位順利完成交接。陳燮立刻下達了三道命令,第一,讓常時仁率遼東精銳軍一萬,接管山海關防務,第二,抽調華亭的分艦隊五條三級戰列艦,組成25條三級戰列艦和若干補給船的一支強大的艦隊北上天津,第三,駐紮華亭的一個步兵師,立刻抽出一個旅,開赴南京,確保南京無虞。下達了這三道命令,陳燮有給京師寫了兩封信,分別給楊廷麟和盧象升,信裡面就一個意思,我要回來了,任何人敢於在這個時候興風作浪,都將堅決鎮壓。不管他打的什麼旗號,誰敢妄談儲君之事,一律視作陳燮的死敵。最後還有一句話,值此國家多事之秋,穩定壓倒一切。不想做敵人的,那就乖乖的夾著尾巴做人。

不但如此,陳燮還趕了一份稿子,發往南京《明報》刊登,提出了兩個堅持,堅持大明正統絕不動搖,堅持陛下改良制度的思想絕不動搖。並且發出了赤裸、裸的威脅,任何人敢於動搖這兩點,將毫不客氣的打爛他的狗頭。此文一出,天下震驚!

之前的各種妖風,隨著陳燮的歸來和一份檄文,戛然而止。他們是因為陳燮的文章寫的好么?呵呵呵,真這麼想就是蠢了。他們害怕的是山海關的軍隊,害怕的是停在海面上的艦隊,害怕的是進入南京的軍隊。害怕的是,陳某人再現襄陽大屠殺。

得知陳燮歸來的消息,原本沉默不語的遼東、江南、山東三省督撫,先後上奏京師,附和陳燮的論調,京師之內,一直比較沉默的內閣,也開始發布一些消息。比如,陛下無恙之類的話,翻騰了小半年的大明,突然安靜了下來。唯有驛道上的快馬在飛奔,傳遞來往消息。

京師,紫禁城,王承恩在床榻邊上,給朱由檢念報紙,躺在船上的朱由檢,突然流淚,含糊不清道:「思華回來了,朕撐下來了。」大病之後,被診斷沒有多少生機的朱由檢,居然意外的堅持到現在,不就是想等到陳燮回來么?諸多未竟之業,只能託付給陳燮去做了。

跪在榻前的太子朱慈烺,聽到這話也露出喜色,但是看看歪嘴流涎的父親,拿著帕子去擦了擦,眼淚忍不住就往下掉。邊上的周皇后,田貴妃等人,也在抹眼淚。就算是皇帝又如何,生病之後起不來了,整個朝廷都在緊張之中,這個時候最怕的就是出事了。

同樣也是這個時候,大明朝新的內閣制度的優勢體現出來了,就算沒有朱由檢,內閣正常運轉。掌握披紅權的內廷,一般的事情根本就不能拖,大事情才會拖一下,等到朱由檢緩過來能說話了,再報給他聽。這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王承恩的態度,他的眼睛裡只有皇帝一個人,只要朱由檢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不會動搖。

儲君的問題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關鍵還是輔政大臣的問題。現在這個內閣其實很不錯了,但是朱由檢還是要堅持等陳燮回來,再做決定。這就是一個態度了,將來太子登基,陳燮就是首席輔政大臣,就算不去內閣上任,他的地位也不在首輔之下。

陳燮這一路趕的很急,人到天津,等待這裡的是王賁,草原上的事情基本穩定後,朝廷遍練新軍,王賁被朱由檢調了回來,負責新軍之事。這個舉動固然引起勛貴的不滿,但是他們沒有太好的辦法,也鬧不出什麼事情來。朱由檢生病後,魑魅魍魎都出來亮相,關鍵時刻內閣首輔周延儒下令京師戒嚴,調新軍進京,立刻把局面穩定了下來。

昨夜京師下了一場雪,等岸之時,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遮住了很多東西。遼東和江南調兵的事情,早就傳進了京師,陳燮的強大在這一刻暴露無遺。內閣那幫人也不得不承認,陳燮就是大明朝局的定海神針。只要有他在,不管在朝還是在野,大明都很難亂的起來。這不,人還沒到京師,局面就控制住了,隱藏的暗流也停了。

「京師的情況如何?」陳燮一句廢話都沒有,見了面就問。王賁簡練的回答:「一切如舊,有您在,亂不起來。」陳燮點點頭道:「好了,我們立刻進京。」五百騎兵護衛之下,陳燮一行立刻上路,這季節在路上可不舒服,尤其是那些騎兵護衛,沒多久手腳就僵了。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也不顧的那麼多了。陳燮也跟騎兵一樣騎馬,連夜趕路,一口氣趕到京師,次日一早就出現在廣渠門外。負責守備這裡的將領,乃是登州舊將,見到陳燮,在城頭上說了一句:「公爺,您還得再等等,小的這就派人去通報。」

陳燮笑著擺擺手,下了馬,活動活動差不多凍僵的手腳,大家都是一人雙馬,不少人一停下來,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摔的結結實實。一行人趕緊互相幫忙,拿出酒壺來一口,暖和一下。等了不到半個時辰,城門打來了,屁股著火似得的吳直從裡面出來,邊走邊喊:「我的活祖宗,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惦記著門禁呢。」

看見陳燮,吳直二話不說,立刻給跪下道:「公爺,陛下就盼著您回來,趕緊地,奴婢已經派人進去報信了,您先上車歇一會。」吳直把陳燮的馬車也給弄來了,看這意思,一直就在附近候命來著。陳燮也不矯情,上了馬車,交代人招呼好近衛,跟著吳直就往宮裡去。

馬車一到,宮門就開了,直接進去,陳燮不敢過分,進門就招呼停車,下車步行往裡走。沒多一會,便見著了王承恩,直接就到了朱由檢的病榻之前。陳燮二話不說,跪在病榻之前,看著一雙眼睛盯著自己的朱由檢,低聲道:「陛下,臣回來了,您有啥要臣做的,只管吩咐。」

朱由檢含混的說了一句,王承恩立刻道:「都在,都在,奴婢這就去叫。」

看見陳燮,迴光返照的朱由檢,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死的抓著陳燮的手,含混不清的說著什麼,陳燮仔細的聽,大概是說「萬世一系」,還是這個夢想沒有事先的遺憾么?陳燮立刻很肯定道:「陛下,臣雖不及武侯,但是願做大明的武侯。」

聽到這話,朱由檢笑了,雖然不明顯,但卻是真的在笑。很快周皇后進來了,值班的內閣大臣周延儒、洪承疇也進來了,相互之間飛快的交換了一下眼神,大家心裡都很明白,最後的時刻到了。看看朱由檢緊緊抓著的手,眾人心裡各自滋味。

王承恩在一邊道:「各位大人,奴才已經派人去請太子殿下和其他閣臣,陛下的意思,今天就在這裡,把事情都交代清楚。」朱由檢含混的說了一句,王承恩立刻道:「陛下問陳大人,還有什麼要說的。」

陳燮想了想道:「臣可以在京十年,之後,不論大明如何,臣都要離開京師。臣在外也好,在內也罷,大明的制度形成了,都不會亂。只有一個好的制度,才是大明朝萬世一系的根本。陛下,臣定當竭力輔佐太子,完善陛下未竟之事。將來臣百年之後,去見陛下,臣一定能很自豪的告知陛下,大明朝萬世一系的道統,是陛下奠基,後人不斷完善。」

陳燮這個話,算是說到朱由檢的心裡去了,緊握的手力氣更大,呼吸更加急促,含混的說了一句話,這一次陳燮聽懂了「君臣一場,朕要先走了。」即便是陳燮,聽到這裡也知道這是最後的時刻,忍不住的熱淚流下。在大明朝,陳燮是朱由檢唯一毫無保留信任的臣子。

臨別之際,陳燮也只能強忍內心的酸楚,看著鬢角發白的朱由檢那張扭曲的臉,使勁的點頭,哽咽道:「陛下,臣定當竭力打造一個完善的制度,為大明千秋萬代不余遺力。」

這個時候陳燮也不說什麼虛的,朱由檢似乎累了,閉上眼睛不說話,眼淚卻是不斷的溢出來,依舊緊緊的抓著陳燮的手。內閣大臣們先後來到,朱慈烺也到了,跪了一地的人。王承恩這才拿出一份聖旨道:「陛下有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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