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大火燒營

站在一處高地上,陳燮的表情就沒怎麼變化,眼睛盯著無盡的火焰似乎在欣賞一部大片。兩萬枚康格列夫火箭啊,一口氣全部打出去,英國人用這個燒了一座城市。眼前這個巴掌大的小鎮和營寨,哪裡抗的住這麼大的手筆。

營寨里全是火,帳篷點著了,木棚子點著了,草料點著了,糧食點著了。別說沒水了,就算是有水也不頂事。受驚的戰馬,渾身是火的人,都跟無頭蒼蠅似得亂竄。

天邊已經發白,大火還在繼續,燒了小鎮,燒了營寨,燒了灌木林。

站在五里之外,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炙熱。大概除了陳燮,每一個目睹在一切的人都心生畏懼之感,這場面太嚇人了。漫天的火光沖的很高,就算是肉眼看不到細節的士兵,腦補一下就知道這會現場是一個什麼慘狀。

昨夜睡的很晚,大火燒起來的時候,岳托被驚醒了。等他起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遮天蔽日的火箭,輕易的點燃了一切可燃物體。眼睛裡看見的是一片混亂,現場的一切讓他驚呆了。幾個親兵過來喊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這是兩萬多人啊,就這一下便敗了,一點還手餘地都沒有。失魂落魄的岳托,眼睛裡全是火,泥雕木塑一般的獃滯,幾個親兵架著他離開,岳托都沒反應過來。最後還是德格類帶著人過來,對他怒吼:「走,快走,再不走都得交待在這。」

岳托這才算回過神來,痛苦的閉上眼睛道:「走,往南走,然後再往西跑。」這個時候他也不想什麼勝利了,就是能逃出去多少人的問題了。

轟的一聲巨響,震的人趴了一地,抬眼一看是火藥被點著爆炸了。衝天的火光中,岳托和德格類在百餘騎兵的護送下,衝過火區,一路往北,邊跑邊扯開嗓子喊:「都往南跑,我是岳托。」這個時候,他還想著逃出去後收攏部隊,也算是比較鎮定了。為啥呢?很簡單,這裡是哪啊?身邊沒部隊,他跑出火場又能如何。

你還別說,就岳托和德格類讓人一喊,那些身經百戰的士兵聽到了,習慣性的跟著他們跑。這個過程中,火箭還在不斷的落下,大炮還在不停的轟,火勢越來越大。但就是被他這麼一喊,不斷的有士兵加入他的身後,衝出了燒的正旺的火區。

「別跑了,就這麼跑出去,大家還得完蛋。」岳托勒住戰馬,回頭看著不斷從火場里衝出來的士兵。這時候在看看他,臉上全是煙火色。頭髮都被燒了不少。

「就在這等著,收攏人馬,還有,組織人盡量的把軍械物資搶出來。」岳托的命令又來了,這會不少人清醒過來了,德格類就喊道:「都別怕,就這火燒完之前,綠皮兵過不來。」

大家一想還真是這樣,這營地很長,有五六里的樣子。燒火的地方全在鎮子周邊,後面還有一兩里沒燒起來呢。不少被驚醒的士兵,獃獃的看著這些逃出來的人。關鍵這會天亮了,大家都能看的清楚。也就是陳燮沒經驗啊,要是放在晚上搞這麼一下,一準的炸營。

儘管如此,這一仗的結果已經註定了。火箭已經停了,但是爆炸聲還在不斷的響起,都是自己帶的火藥在爆炸。這個時候的岳托,心裡真是被刀割一樣不停的流血。別的不說,後金的大炮就那麼一點家底,都給他帶出來了,這一把火,毛都不剩下一根。

「都回去,都回去,把能搶的都搶出來。」跟著岳托跑出來的千餘後金老兵,這個時候都知道該怎麼做。堵在路上,不斷的揮舞刀槍,把人往回趕。總而言之,能搶多少算多少。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面對建奴兇惡的面孔,那些漢軍八旗兵,高麗兵,民夫,都沒有反抗的意思。畏懼的回頭看看,開始有人往回走,然後都回去的。

大火還在繼續,搶物資也在繼續。岳托鬆了一口氣,站在路中間也不動,就這麼看著逃出來的士兵一個一個的給趕回去,沒多久,推車的,挑擔的,不斷地把東西弄出火場。

火箭打光了,炮管打紅了,大火還在繼續,各兵營已經躍躍欲試。陳燮輕輕一擺手道:「工兵清障,新兵營配合。」清障就是弄出一條路來,實際上路是沒問題的,就是很多地方被火點著了,攔在路上。

不到一個小時,道路上的障礙被清除了。大軍開始緩緩前壓,開始還保持隊形,誰知道裡面還有多少人。走了一段,來到營寨前,給火烤的一身是汗不說,還能看見後金軍正在往南跑,還有不少馬隊。看這意思,能跑的都跑出去了,眼看大火不但把小鎮燒火海,周邊的樹林和灌木林都沒逃過,也是大火遍地。看看大局已定,這時候追擊也不現實,陳燮也不著急了,下令部隊後退,就地休整一天,然後再說追擊的事情。

這會陳燮真不著急,沒有船,岳托跑不掉。要說往西邊跑海邊上,還能快的過登州營這邊么?唯一的遺憾,就是騎兵給丟在金縣那邊了,不然這一通追殺,跑不了多少。

回到昨夜的營地,陳燮正召開總結會議部署如何圍殲岳托所部呢,一臉是汗的信使進來。匆匆忙忙的進來道:「何將軍在小黑山發現了建奴斥候,打了一仗,幹掉他們十幾號人。」

何顯所部是騎兵,越過金縣往前可以理解。看看地圖,小黑山都快到石河驛了。也就是說,按照後金的習慣,斥候放出去最少五十里。這麼一推算,後金援兵到了新金。

「後金援軍有多少人,誰是統帥?」陳燮面無表情的問,信使道:「我們的斥候倒是發現了後金大軍,看旗號是多鐸的藍色旗子。」

「大家怎麼看?」陳燮問了一句,張彪第一個站起道:「還有啥可說的,打啊。」

陳燮看看林河,又看看常時仁。這兩都露出凝重之色,還是常時仁先站起道:「應該讓何將軍後撤,南關島一帶的地形有利不說,水師的大炮還能覆蓋官道,讓水師配合一下,少量兵力可以輕鬆的守住。主力明早南下。平推即可。」

林河也道:「我覺得這主意不錯,不過得把往北的小路都堵上咯,免得小股部隊跑掉。」

這是打算全殲的態度了,陳燮點頭道:「就這麼辦了,抽出半個步營,給我把西邊的所有小路都堵上,岳托既然來了,就不能放走一個。」

決定之後,大家並沒喜笑顏開的,反倒是林河站起,羞愧道:「卑職沒有考慮到大火阻擋道路的可能性,耽誤了我軍的追擊,請老爺責罰。」這話一出,所有參謀都站起,整齊道:「請老爺責罰。」這幫人都是家丁自居,老爺喊的很順口。

陳燮心裡其實也覺得自己夠蠢的,就這地形,怎麼不派兩個步營先走小路過去,然後火一起來,上去一頓排槍。真的這樣,炮隊不帶也一樣。這還是缺乏經驗啊。這會肯定不能責罰這些年輕人,還得露出微笑道:「我說過,不怕犯錯。但是我希望,今後不要重複錯誤。」

陳燮這是在裝呢,這幫年輕的參謀不知道啊,都被感動的一塌糊塗。老爺一定想過這個,這不是給大家的一個學習的機會么?其實如果林河不提出來,陳燮都想不到還有這個。

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過來,火小了,但還在燒,道路倒是通了。

頂著一股濃濃的烤肉的味道,前鋒營邊走邊開路,清掃各種障礙。這個過程真是太受罪了,沿途到處都是被烤熟的屍體,想想都覺得噁心。不過這會都顧不上了,大軍快速穿過火場。斥候昨天一早就放出去了,抄小路追查消息,只是這會消息還沒回來。

留下一千人的新兵打掃戰場,掩埋屍體,陳燮率部往前追。過了木場驛不到五里地,斥候回來了。帶回來岳托所部的消息。昨天一天,一直往南跑,做飯的時候殺了很多馬。

陳燮一聽這個,就知道沒糧食了,而且很可能是要往海邊跑。於是追問:「建奴還有多少人?」信使道:「不太清楚,一萬多人總是有的吧。」

「看意思,這是要往海邊跑了。這個岳托,行啊。」自言自語一番,陳燮下令:「追。」

雖然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但是岳托卻沒有跑的太遠。一開始他還希望能再守一下,等待援兵的增援。但是下面的人不幹了,鬧騰的厲害。這也就是走出去不到三十里的樣子,大家就在路邊休息,一邊找水喝,一邊吵架。

跑出來的牲口不少,有上萬頭。沒吃的,只好殺馬充饑。當然是先殺馱馬和別的牲口,問題是人太多了,糧食基本沒搶出來多少。勉強吃了一頓,大家繼續爭執。反正火還在燒,綠皮追不上來。最後還是岳托和德格類堅持,往回打一下,拚死也要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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