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總要有人出來當第一個傻子

陳燮的戰鬥意志,秦良玉覺得毫無理性。這是打仗啊!

不管怎麼說,這個旺盛的戰鬥意志,不能受到打擊。秦良玉還是很委婉的勸道:「不妨等我石柱主力和登州營主力趕到,然後揮師薊州,會同馬總理(馬世龍)後再做計較。」這就很給陳燮面子了,要不然以秦良玉的身份,沒必要理這個愣頭青,就一團練大使。

陳燮苦笑道:「登州營主力,我估計還沒出山東呢。」這話秦良玉都聽傻了,狠狠的楞了一下,才問:「此話從何說起?」

陳燮才說了一下這次出兵的過程,九千多編製的登州營,湊個三千兵馬都那麼難?這個事情真是太可笑了,還要讓一支團練打先鋒。甚至可能的話,登州營就是在山東和北直隸進行一下武裝遊行,就結束戰爭了。

秦良玉還是被震驚了,偌大的登州軍鎮,每年耗費二十餘萬的餉銀,就養了這麼一群廢物。每年這麼多銀子要是給白桿兵,還不把兒郎們給樂傻了?

「無論如何,都必須等到我石柱兵主力趕到,然後一起開往薊州。」秦良玉還是替陳燮做主了,實在不忍心看著這個熱血男兒去送死啊。

好吧,陳燮只好作罷。實際上陳土豪沒有秦良玉想的那麼高尚,他一直在惦記一個事情,這個事情有一個專屬名詞:打劫!你要說對陣後金主力,陳燮肯定也會躲的遠遠的,但是一兩千人的後金軍,陳燮還是有信心打敗對手,把對手的搶的財物變成自己的。

可惜,秦良玉沒有被陳某人的慷慨激昂所蒙蔽,或者說根本就無法相信以步軍為主的登州營,一旦遭遇後金大隊,能夠擊敗對手並擺脫。這個認識上的差距,搞的陳燮很鬱悶。但是又不想錯過發財的機會,陳燮還是決定,單獨出發。

後金主力正在永平灤州一線,不趁這個機會做一票,就怕沒機會了。陳燮堅信,一旦遵化後金軍發現他這支小部隊,肯定不肯錯過野戰殲滅自己的機會。在野外擺開陣勢打一仗,陳燮根本及不怕同等兵力的對手,更不要說什麼千餘人的馬隊。

凌晨,夜正黑。五更天,寅時過半,秦良玉被叫醒了。

「怎麼回事?」叫她的是馬祥麟,聽聲音有急事。

「母親,登州營走了。」馬祥麟是真急了,剛才哨兵來報,陳燮的大隊拔營而起。開始還沒注意到身後數百米,等到馬聲嘶鳴,才注意到有動靜。這個時候,營地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往馬車上裝帳篷呢。哨兵趕緊報告了馬祥麟。

「這孩子,真沒就那麼擰?」秦良玉也急了,匆匆穿戴而起,大步出營門,望遠鏡里的燈火處,已經是後隊在掩護輜重上路。

「備馬!」秦良玉說不感動是假的,陳燮這份「赤(見)膽『財』忠(起)心(義)」的大無畏精神,真是世間罕有。他連皇帝召見不召見都不在乎,卻時刻想著要把後金打出去。

塔塔塔,秦良玉策馬急追,很快就追上了正在隊伍中間的指揮隊列。陳燮遙遙拱手,面露莊重:「秦姨,馬背上不能全禮!抱歉!」

「思華,傻孩子,你這是何苦?」秦良玉苦口婆心,陳燮不能跟她說,我知道皇太極的主力在永平,我有把握在野戰擊敗後金軍。所以只能大義凜然道:「後金犯境,無人敢戰。總是要有人出來當第一個傻子的。為國家計,天下蒼生計,燮不才,願意做這第一個傻子,以期喚醒千千萬萬的傻子。永定門外的戰死的屍骨還沒有收拾,後金鐵蹄還在我中原大地橫行,叫我如何能安心在京師腳下等待?秦姨,您就不要攔著我了。」

陳燮說完,轉身策馬,異常的決絕!黎明前的黑暗中,燈火搖曳,一個蒼涼的聲音在高聲道:「男兒立志出相鄉官,不斬樓蘭終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戰馬嘶鳴,車輪滾滾,整齊的腳步聲踏碎了黎明的死寂。

「忠君報國,忠君報國,殺賊寇,殺賊寇!登州兒郎,登州兒郎,志氣高!志氣高!」好吧,這是欺負明朝人沒聽過兒歌《兩隻老虎》。

秦良玉目睹這支高唱著歌聲踏上征程的軍隊消失在視線之外,突然覺得這個年輕人自己看不懂了。他追求什麼?毫無疑問,他只要呆在登州,就能過上大明最奢華的日子,但是他放棄了安寧的生活,走向了戰場。

策馬回營,秦良玉大聲喝道:「整軍,拔營,出發!」

登州團練營的行軍速度,真不是吹出來的,一日行軍百里,經過通州時,城門依舊緊閉。陳燮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夜宿的時候,陳燮完全沒想到的消息傳來了,墜後的斥候小隊傳來消息,秦良玉率白桿兵跟上來了,在通州城外紮營。這個時候,陳燮距離通州五十里,距離三河三十里。

等不等秦良玉,陳燮思慮再三,決定不等她,加速前進,讓她見識見識登州團練營強大的行軍速度。當夜,在通州城下的白桿兵營地內,秦良玉也確實被驚著了,一日行軍百里(五十公里),這速度比起後金軍都不差啊。

「這個陳思華,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秦良玉頗為自負,對白桿兵的耐力也很有信心,但是在行軍速度上,確實得承認自己白桿兵不如陳燮的團練營。

很快秦良玉的信心再次受到了打擊,第二天陳燮的行軍速度更快了,一日行軍一百一十里才停下,都快到薊州了。秦良玉的斥候追的緊,發現陳燮的團練營紮營了這才回頭彙報。氣的秦良玉笑罵:「這抽小子,跟我生氣呢。」

陳燮還真的不是生氣,而是知道初四這一天,皇太極破永平,接著打灤州。就是要抓這個時間差,這年月的通訊手段落後,陳燮一頭扎到遵化城下,不信後金軍隊不動心。那麼多輜重馬車,豈有不搶之理。

當夜,陳燮見到了來自薊州城的信使,這是馬世龍派來的。現在馬世龍是總理各路人馬,原則上陳燮要聽他指揮,不過陳燮在接待信使的時候,態度不是很好的回人家一句:「登州團練營,北上打後金去也。請馬總理放心,我部不需任何增援資助。」

薊州城裡的馬世龍給氣樂了,聽說來的是一支不足三千人的小隊伍,還是團練,就懶得搭理了。反正不進城,隨便他折騰。劉之綸在遵化死戰的時候,他都不帶伸手的。何況小小的登州什麼團練。

陳燮的行為不單是大膽那麼簡單了,在明朝的將領們看來,就是去送死。

一個無名小卒默默的走在送死的路上,這個故事真實無法打動薊州城裡的任何一個人。

陳燮想打動的人只有一個,因為想帶著她發一筆財。至於薊州城裡的幾萬大軍,陳燮完全當他們不存在。看看地圖就知道了,薊州的位置在哪?往東北,不足一百五十里可至遵化,正常行軍也不過兩天的時間,但就是沒有一兵一卒出城。當初袁崇煥在這裡,看著後金軍繞過薊州殺向京師,現在馬世龍也在這裡,看著後金軍殺向打下遵化,殺向山海關。

這就是大明的軍隊!實際上陳燮對秦良玉說的話,歷史上有一個人就是這麼乾的,孤軍斗強敵,這個人叫盧象升,幾十里外的高起潛,率關寧軍在看著盧象升敗亡,然後一鬨而散,海量的軍需便宜了建奴。這樣的軍隊,這樣的指揮官,明朝不亡沒天理啊!

天還是黑的,三更天,打著火把的白桿兵就上路了,秦良玉一定要追上陳燮這個混蛋。

也許是有默契,陳燮意外的卯時拔營,埋鍋造飯。耽誤了幾個小時後,不緊不慢的收拾營寨,然後才整軍上路。登州團練營的紅旗,繞過薊州往東北而去。城頭上馬世龍有點坐不住了,昨天還當成笑話看,認為不會有膽子往東或者往東北去的登州來的無名小卒,真的就那麼幹了。這個世界上,馬世龍唯一服氣的人就是孫承宗,兵部的命令都不買賬,看著兵部侍郎劉之綸戰死的馬世龍,今天看著這支小規模的軍隊毅然的繞過薊州往東北去的時候,神經突然被觸動了那麼一下。

這支小部隊剛走沒過半個小時,一支部隊又來了,打著的旗號是石柱宣撫使秦。

白桿兵,大名鼎鼎的白桿兵!馬世龍趕緊派信使,這個世界上有的人是值得尊敬的,秦良玉就是其中一個。馬世龍不是文官,對於敢戰的武將,他是佩服的。

信使很快回來了,帶回來秦良玉的一句話:「本部人馬,為登州團練營之後續,目標遵化。」然後白桿兵也不提進城的事情,就這麼一往無前的繞過薊州,殺向遵化。

馬世龍傻了!這世界怎麼了?

北京城裡的崇禎也傻了,白桿兵和登州那個團練營,突然拔營出發。仔細一打聽,城門守備拿到了秦良玉的一封信。信的內容很長,講述了她與一個叫陳燮的青年人的事情,提到了那個年輕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還有那首剽竊而來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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