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李自成和上百命護衛離開了莊子，向著西安城殺了過去。叛亂雖然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但是可以明顯的看出，這裡經受過了兵災。沒有了軍紀約束的官兵比強盜可要兇殘多了。一路上的百姓冷漠的看著飛馳而過的衛明等人，眼中只有麻木。本來大傢伙都在準備著過年，置辦著過年的物品，但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連來年地裡邊的種子都被人家給搶走了，生活還有什麼希望？衛明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默默的嘆了口氣，世道不公，百姓們何其冤也。他們只想要有飯吃，有房住，這有錯嗎？為什麼每每受罪受苦最多的還是他們？
「現在負責陝西的人是誰？」西安府知府潛逃，都指揮使被抓，山西左布政使在亂軍當中被殺，現在整個陝西事務到底由誰來負責衛明還真的不知道。
「侯爺，也算是你的老熟人了。」李自成在旁邊答道。本來這件事情應該早早的就告訴衛明。但是這些天衛明老是發脾氣，根本就不給人說話的機會。要不是他問起來，李自成可不打算去觸這個眉頭。
「哦？」衛明眉毛挑起。還是自己的老熟人？
「此人常以侯爺弟子自稱，乃是現任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之子，朱文茂。本來皇上是想要讓朱燮元來兼任陝西左布政使，總督軍務的。可是朱燮元說自己能力有限，不可堪此大任，卻是推薦了自己的兒子。這些年他的兒子在重慶府知府上做的風生水起，幹了不少實事，風評很不錯，皇上認為此人也堪當大任，所以就讓他來治理陝西，可以說是受命於危難之秋。不過剛來了兩天，並沒有什麼動靜。不過說來也奇怪了，他常常以您的弟子自居，現在來了陝西卻不來拜見您，這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嘛？」李自成撓撓頭說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現在無官無職的，人家為什麼要來巴結我？得了，別管他是不是以我弟子之名自居，我要去見個朱存樞他應該還是會給這個面子的。」衛明說道，加快了馬速。
一路急行過來，原本繁華的地段也變得人煙蕭條。叛亂停止了，倒是造就了不少的亂軍。這些人，當兵的時候就不思進取，眼看叛亂不成，便當起了土匪，為禍甚大，必須要趕緊處置。
衛明想著自己的心事，不自覺已經到了西安城。城門口兵丁把守甚嚴，來往商旅過客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方可入城。看來這個朱文茂行事倒是也小心謹慎的緊啊。
「來者何人！」見到衛明領著百十人前來，守城士兵如臨大敵，一個個手握兵刃，嚴陣以待。這裡的士兵一個個看的面生的緊，想來也是，原本衛明能夠認識的兵丁差不多都叛變了，現在這批士兵還不知道是從哪裡調集過來的呢，能夠認識才算是奇怪。
「大膽！此乃衛侯，爾等安敢阻攔，還不快快放行！」李自成大馬金刀的上前，揮舞了兩下手中的大刀，倒是有那麼幾分氣勢。守城士兵一聽是衛侯，先是一驚，不過之後並沒有放行，而是說道：「衛侯恕罪，我等並不識衛侯，這便稟明布政使大人，請其定奪，衛侯請稍後片刻！」話說的客氣，可是武器並沒有放下。如果衛明敢要硬闖的話，箭雨火統可不是吃素的。衛明點點頭，到底不是一群草包。
不一會兒朱文茂便騎馬趕到。不得不說，這小子有個能打仗的老子，自身的弓馬也甚是嫻熟，比起衛明來，要強上很多。遠遠的看到衛明便下馬疾步過來，叩首道：「弟子不知恩師前來，這些時日軍務繁忙，也沒有顧得上前去拜見恩師，還請恩師見諒。」
「行了，起來吧。你我並我師徒之名，也不必如此大禮。我此次前來，就是想要去看看朱存樞，還請布政使大人首肯。」衛明將事情放到了公事上，那朱文茂也只能公事公辦。給衛明開據了前往大牢的憑信，不過還是說道：「恩師，這事兒可不要傳出去了，畢竟您現在無官無職，這樣做，並不符合規矩。」
「知道了。」衛明點點頭。朱文茂雖然話說的不好聽，但是卻也是事實。無官無職卻是要去見造反的大賊，如果換成是一個和衛明不熟悉的人，拒絕了也沒有什麼關係。
朱文茂或許是為了避嫌，並沒有隨同衛明一起來大牢裡邊。衛明也投桃報李，只帶著李自成一個人進入了大牢裡邊。原本諾大的大牢並沒有幾個人，但是現在卻是人滿為患。經過了一場造反，這裡倒是變得熱鬧的緊啊！
想當年衛明也在這裡呆過，這次倒也算得上是故地重遊，不過心境卻變了很多。來不及感慨，已經到了朱存樞的牢房。前幾日還風光無限，夢想著就要當皇帝的朱存樞，這個時候卻是毫無形象可言。滿頭的雜草，佝僂的腰身，髮髻散亂，和街頭乞丐並無二異。
「秦王。」衛明輕輕的呼喊了一聲，朱存樞抬起頭來，當看到衛明的時候，無神的眼睛也終於重新有了焦距，愣了一下，凄慘的笑了笑。
「衛侯，你是來取笑我的嗎？還是要把我押往京城處斬？其實大可不必如此，給我一把刀，我自行解決便好。這次非是人禍，而是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啊！」朱存樞的聲音當中充滿了蒼涼。衛明就不明白了，現在還推說是天不助你，被人騙的還真是深啊，簡直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存樞啊，記得當年我被關在這裡的時候，你派人給我送飯嗎？」衛明從李自成的手裡接過了食盒，將準備好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好酒好肉，一應俱全。
「來人，打開牢房！」衛明吆喝了一聲，自有下邊的獄卒將牢房門打開，將衛明和李自成放了進去。雖然沒有將牢房門再次鎖住，但是明顯外邊多了很多獄卒。
將飯菜一一的擺在了桌案上，衛明說道：「這些可都是我親自做的。你不是就喜歡吃我做的菜嗎？以前沒有機會給你做，現在有機會了，好好嘗嘗。」衛明笑著說道。以前朱存樞好幾次讓衛明給他做菜吃，衛明都以各種的理由推脫了。現在也算是完成了朱存樞的一個心愿吧。不過，早已經物是人非罷了。誰能夠想到之前高高在上的秦王有朝一日會成為階下囚呢？
「哈哈，當然記得，當初我可是請了最好的廚子給你做的燒雞燉鵝，烤鴨。恩，你這酒菜倒是也不錯，來來來，咱們哥倆今天就好好喝一杯。」說到這裡，朱存樞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或許，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本來是想要過來問朱存樞一些事情的，但是聽朱存樞這麼一說，衛明也是滿是凄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倒上兩杯酒，一飲而盡。朱存樞哈哈一笑，抬起杯子一飲而盡。或許是感覺這樣喝的不爽，將小杯子扔掉，拿起大碗。衛明見此，輕輕一笑。也換了大碗。三兩碗下去，兩人便都有了幾分醉意。
「朱存樞啊，你妄為秦王啊！你被人像傻子一樣騙了你知道不知道！」幾碗酒下肚，本來不管怎麼樣也說不出來的話，現在也順理成章的說了出來。都說酒後吐真言，還真是不假。
「知道，我怎麼就不知道了？可是知道又能夠怎麼樣？知道就不做了嗎？想當年，秦王是何等的威風？可是你看看現在的秦王，就是一個膏粱子弟，被無數人唾棄。我朱存樞窩囊了一輩子，你難道就不讓我男人一回！」朱存樞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指著衛明的鼻子喝道。說的衛明心酸，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