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從來都是從外邊看起來光鮮亮麗，但是內部卻勾心鬥角，玩兒陰謀玩兒齷蹉的地方。尤其是在這個年代。
這些天來，朱由校沒有來衛明這裡。剛開始衛明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衛明知道了，魏忠賢不帶他來。
魏忠賢現在在宮裡邊勢力已經著實不容小覷了。其實，在他和朱由校的奶媽成為對食之後，就已經很厲害了。對食，簡單的說，就是兩口子。在宮裡邊，男人就皇帝這麼一個，宮女和太監倒是不少。這些人干這行一般都是一干就是一輩子，孤獨無聊寂寞難耐的事情總是會有的。所以，對食這種順應時代的產物也就應運而生了。雖然沒有功能，但是坐在一塊兒嘮嘮嗑，說說話，講講故事，說說新鮮事兒也是可以的。最起碼聊勝於無嘛。原本朱由校的奶媽是有對食的。這個對食還不錯，對魏忠賢有提拔之恩。但是永遠不要小看小人的無恥。魏忠賢絕對是小人中的標兵，賤人中的楷模。原本朱由校奶媽的對食是魏朝，也姓魏，估摸著五百年前還是一家。而且魏朝是當時所有太監中的老大王安的手下，任職乾清宮管事太監，還管兵仗局。而魏忠賢，當時還真的是徹徹底底的一個小人物。按理說，魏忠賢不管怎麼蹦躂，都不夠魏朝捏的。而像魏朝這樣的太監當中的成功人士，魏忠賢也惹不起。但是呢，永遠不要小看混混的決心。這種連女兒都能夠賣的人，什麼事兒干不出來？為了榮華富貴，拼了！
之前就說過，魏忠賢是自宮的，也許當初沒有下狠心，所以沒有割乾淨了。憑藉著這一點，魏忠賢能夠挖了魏朝的牆角，也就沒有什麼奇怪的了。而且魏忠賢這人真的肯下血本。有史料記載，請客氏吃飯是「六十餚一席，費至五百金」，大白話的意思就是，一頓飯六十個菜，大概要花個五百兩銀子的樣子。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狠人。估摸著為了情客氏吃一頓飯，魏忠賢都得賣褲衩子。就這樣，人家也幹了。成功的俘獲了客氏的芳心。而且為了防止後患，魏忠賢將魏朝給整死了。衛明一直想不明白的是，當初魏朝為什麼在有隱患的時候沒有報復魏忠賢。反正事情就是這麼一個事情，結果就是這麼一個結果，過程什麼的，不重要啦。
現在，魏忠賢有了下一個目標，那便是太監們的老大，王安。
其實女人們做事情更多的是出於感性。在這個年代，大多數婦女處於文盲的狀態，能夠耍點兒心眼就算是腦子活泛的了，指望她們去關心什麼軍國大事，那就太難為她們了。客氏基本上也是這麼一個情況。據說客氏在這個時候還不到四十，妖艷美貌，品性淫蕩。和朱由校有沒有一腿不知道，反正朱由校對她很好。客氏早就和朱由校說了，魏忠賢這人不錯，你應該重用他。之前朱由校也問過衛明，想要將魏忠賢提升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在朱由校的眼中，不過是宮裡掃馬桶的太監，還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都是一個概念，都是太監，都是僕人，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奶媽想讓魏忠賢有點兒權利，那就做個順水人情便是。所以說，魏忠賢成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這是已經內定好的事情，缺就缺一個契機而已。而現在，這個契機來了。
雖然王安是太監的老大，但是他從來只做老二的位置。司禮監掌印太監另有其人。這個其人，現在叫做盧壽。現在這個盧壽犯了事兒了。至於犯的什麼事兒，和魏忠賢有沒有關係，不得而知。想來，應該還是有點兒關係的吧。
盧壽犯事兒了，司禮監的掌印太監當不成了，本來應該是由司禮監秉筆太監當中選一個出來接任的。選擇的空間並不大，因為王安現在想要找個頂缸的人也不好找了。秉筆太監當中，他資歷最老，不是他也是他了。也有可能是因為沒有特別信得過的人，不也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準備幹完這波就算是完事兒了。總之，他想當司禮監掌印太監了。
但是呢，問題也就出現了。咱華夏文明裡邊，講究的就是個禮讓。皇帝在禪讓的時候還要讓幾次呢，太監裡邊也講究這個。所以，按照慣例，王安也上書了，說自己不行，請另請高明。
這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朱由校本來就想要找點兒理由把這個老太監趕回家去種地呢，現在好了，連理由都不要講了，得了，既然你這麼知趣，那就玩兒去吧！
王安愣了。他也注意到魏忠賢這個人了。但是魏忠賢做人的原則和倭國人差不多。在你還有用的時候，他會把你捧到天上去。天天伺候的王安很舒心。王安也就沒有當回事兒。狗腿子就是狗腿子，難道換了人就不是狗腿子了？現在，他終於發現了，魏忠賢不是一個狗腿子，至少不是一條合格的狗腿子。因為他有牙，他更像是狗頭，在必要的時候，會張開嘴，咬你一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現在的王安還沒有到達山窮水盡的地步。因為，他還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魏忠賢的下一步棋還沒有走。他想要翻盤，不是沒有機會。而他想到的，能夠幫助自己翻盤的人，便是衛明。
晚上了，外邊已經點上燈籠，家家準備睡覺的時候，小東子跑了進來。現在的小東子已經很穩重了，雖然他現在只有十二歲，但是跟著衛明著實也經歷了不少的事情，成長是一定的。
「老爺，外邊有人求見，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王安。」小東子看不慣魏忠賢，這衛明知道。現在魏忠賢要當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了，這在整個京城都不是什麼秘密了。衛明知道，小東子也知道。但是現在小東子並沒有多說什麼，雖然衛明對他很好，而他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非常明確，他是衛府的僕人，是老爺的僕人，或者說是老爺的爪牙走狗都行。要剾這一點，首先要明確，自己沒有和老爺平等對話的權利。所以老爺不問的話，他不會多說一句。衛明對此很滿意。有些時候，有些想法，爛在肚子里比說出來的好。
「就說我病了，不能見客，讓他走吧。」衛明說道。說完，繼續拿起手中的書看。這是一本很普通的書，小東子進入衛府之後，也開始學習文化知識，至少也認識字。這本書他也讀過，叫《中庸》。老爺已經把這本書翻了三遍了，就在這幾天。不知道能不能翻出朵花來。
王安沒有走。他能夠擋這麼多年的太監老大也不是白給的。魏忠賢背叛他了，或者說，魏忠賢想要爬的更高，就要踩著他的屍體爬上去。這是一場必須要你死我活分出勝負來的戰鬥，句算是王安現在想要認慫，也沒有機會了。魏忠賢或許會給他活路，但是客氏絕對不會的。他知道，客氏心黑手狠，比魏忠賢猶有過之。自己這些年來幹了那麼多的大事兒，兩朝皇帝能夠登上皇位，裡邊都有自己的影子。客氏能夠放過自己？做夢。王安跪了，真的跪了，就跪在工部研究所的大門口，跪了一夜。而衛明也是一夜沒睡，抱著《中庸》又看了一遍。衛明在這次的事件當中，不想要當成參與者，他只想要成為一個旁觀者和見證者。東林黨要致自己於死地，自己也沒有必要跟他們客氣。魏忠賢上台了，首先要幹掉的便是東林黨，自己樂見其成。憑藉自己和朱由校朱由檢的關係，到時候就算是魏忠賢想要掉過頭來對付自己，也要掂量掂量。所以，衛明不怕魏忠賢。王安死不死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老爺，他還在門口跪著呢。」小東子進來稟報。一個晚上，他已經稟報了五回了。一個幾十歲的老頭子，不管是在誰家的門前跪一個晚上，對當事人都是一種煎熬。
「行了，出去告訴他，辭官來工部研究所吧。這裡有個掃地的差事沒有人做。」衛明說道。說完之後，放下了書，準備睡覺了。熬夜，真的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