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方面終於出事了……夏想長出一口氣,不是幸災樂禍,而是期待中的驚喜。
證明連若菡在美國的影響力確實非凡,在短短時間內就策划了反擊之計,不簡單。
但具體手法是什麼,夏想還不得而知,就問:「出什麼事情了?」
吳才洋先沒回答夏想的問題,而是一臉疑惑:「你真不知情?」
「真不知情。」夏想很肯定地答道,心裡卻說,確實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美國方面已經正式通知中方,目前在該國持有J—1簽證的孔子學院中國教師將不得不於6月30日離境。美方稱不會為他們續簽簽證,如果他們願意,可回到中國再申辦適當的交流項目簽證。」吳才洋說道,「美方是無理取鬧,不顧外交部的反對,執意要明天發布消息。」
夏想沒有說話,起身去推開了窗戶。
外面,夜色闌珊,遙遠天際,可見朵朵白雲和星空。今晚不但天氣涼爽,而且空氣質量優良,是京城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孔子學院的事件引發,讓夏想陷入了深思之中。
和連若菡之間心有默契,夏想一下就想到了連若菡的深心用意。不管前期是怎麼點燃了孔子學院事件,也不管最後會是一個什麼較量結果,總之連若菡的手法之妙,不出乎他的意料。
但連若菡的手法之狠,卻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以孔子學院事件引發中美外交風波,用意深遠,影響深刻。
孔子學院已在106個國家的350多個教育機構落戶,中小學孔子課堂發展更快,現已達到500多個。自2004年底馬里蘭大學作為美國第一家高校與中國南開大學合作建立孔子學院以來,至今美國已有81所孔子學院和300多個中小學孔子課堂,其中127個為孔子學院下設的課堂。
孔子學院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大學,而是中國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在世界各地設立的推廣漢語和傳播中國文化與國學的教育和文化交流機構,一般下設在國外的大學和研究院之類的教育機構里,給世界各地的漢語學習者提供規範、權威的現代漢語教材,提供最正規、最主要的漢語教學渠道。
有趣的是,在國家不遺餘力地對外推廣孔子學院的同時,在國內,卻鮮有孔子學院一類的教育機構,中小學生百分之九十以上不學中國的古典文化,卻拚命地在學習英語,準備出國。
多麼具有諷刺意味的對比,在國外大力推廣孔子學院,在國內卻反其道而行之,不學仁義禮智信,不學三綱五常,不學《論語》,而學各國的外語以及數理化。中國人連自己的傳統文化都不學習,都不尊重,還花大力氣到國外推廣,被美國懷疑學院傳播的是什麼動機和目的,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連若菡夠聰明,也夠辛辣,孔子學院事件,既能激發中國民間的愛國情緒高漲,又能引發民眾的思索和反思,還能讓某些借言論事件來挑事的人陷入被動之中。
且看事情最後要如何收場!
「我對孔子學院的事件不關心,我只關心言論事件什麼時候能風平浪靜。」夏想的話,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吳才洋笑了笑:「孔子學院的事情一起,就看有些人怎麼應對了。現在的情況是,家族勢力一方,肯定不會退讓,反對一系也得理不饒人,不會輕易放手。平民一系暫時沒有明確表態,如果平民一系明確支持反對一系,最後就得好好討價還價一番了,除非……」
「除非總書記讓上一步,讓雷治學入局。」
「沒錯。」吳才洋點頭,「怕的就是有人不僅僅想讓雷治學入局,還想讓雷治學跳出政協副主席的怪圈,擔任要職。聽說,還真是想打京城市委書記的主意。」
夜已深,夏想躺在床上,全無睡意。
整個事件的脈絡至此在他腦中已經完全清晰如掌紋了,反對一系想借言論事件打壓他並牽連代復盛,真正的用意還是落在扶雷治學上位之上。
其實雷治學入局並沒有什麼,如果最終由九人常委改成七人常委,雷治學的入局之位,也可以得到。但反對一系還想藉機讓雷治學跳出後備力量失敗之後難逃的悲慘下場,就未免得寸進尺了。
後備力量表面上風光,說起來好聽,實際上是風險極高下場悲慘的高危位置。
後備力量一般會有兩到三人,最終確定一人之後,另外一兩人就會由後備力量淪為邊緣人物,終其一生沒有入常的機會!
政治,就是如此殘酷!
後備力量既然一開始被認可為後備力量,必然有其過人之處,但被淘汰之後,為了避免和問鼎的唯一一人衝突,就必須被排斥在權力核心之外,就如當年和總書記同為後備力量的一人,在總書記由省委書記一步邁入政治局常委之後,他雖然也進了局,但卻是政協副主席職務。
然後在政協一干十年,十年後,又在人大繼續工作了將近十年,20年的大好光陰,完全在政協和人大的副職之上度過。
十八大之後,總書記退下,他也年齡到點,也要一退到底!
後備力量如果不能成功問鼎,別說可以入常,連重要的正職都擔任不了,何況又是重中之重的京城市委書記之位?
雷治學已經在接班人的競選中確認出局了,他如果進入政治局,按照常規就是在政協和人大的副職上,一直到退位。但反對一系想借言論事件讓雷治學打破常規,想要執掌京城,必然不被總書記認可,也不會被家族勢力接受。
因為古秋實在十八大之後,要進入常委之位!
以前夏想一直在對古秋實前景的預料上,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也不能算是低級錯誤,國內的政治慣例形成沒幾屆,基本上還沒有形成常態,但聯想到總書記作為接班人的培養是在擔任了十年政治局常委之後才登頂——總是認為古秋實要擔任一屆政治局委員之後才會進入常委,卻忘記了總書記任上由省委書記直接躍升為常委,從而一舉進入接班人序列的特例。
也是關遠曲在擔任了一屆常委之後就即將問鼎的經歷,讓夏想一直認為古秋實會在擔任一屆京城或下江市委書記之後才會入常,卻忽略了關遠曲作為接班人的培養,屬於意外,原來定下的接班人並非是他。
而古秋實作為隔代接班人,就和當年鄭公指定總書記為隔代接班人一樣,足足打出了十年的提前量,因此,古秋實要走的是總書記的路子,而不是關遠曲之路。
也正是夏想在古秋實入局還是入常之上的判斷失誤,才讓他一直糾結在雷治學入局的問題之上,沒有太明確地看清方向。好在他在蔣雪松的點醒下及時醒悟,眼前就有了撥雲見日之感。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走,夏想現在心中完全理順了思路,再加上連若菡已經引發了新一輪外交危機,現在的主動權已經初步掌握在了他的手裡,明天他和宋朝度的見面,將會再為解決歐洲方面的外交抗議埋下伏筆。
來而不往非禮也,夏想是好人,但也不是被人欺負了不會還手的好人。而且他好起來的時候,好得淳樸。但壞起來的時候,也壞得嚇人。
次日,夏想和宋朝度通了電話,在燕省會所見面了。
在夏想和宋朝度見面的時候,美國方面正式公布了孔子學院的事情,頓時國內媒體一片嘩然,引發了新一輪的外交風波。
由此,美國方面向外交部提交的關於夏想不當言論的抗議,成功地被孔子學院的外交事件掩蓋,來自美國方面的外交抗議對夏想帶來的壓力,立刻緩解。
宋朝度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和夏想說上一句話,就接連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關於美國方面外交事件的消息,一個是宋一凡的電話。
接完電話,宋朝度不解地問道:「我怎麼覺得兩件事情和你都有干係,夏想,小凡想開一家民營出版公司,竟然驚動了蔣雪松的秘書親自出面,我想了想,就算我親自打電話也未必有這麼大的面子,我和蔣書記可是沒什麼交情,那就只有是你出面了。小凡胡鬧,你就縱容她?多大點事兒也勞煩蔣書記,人情可是大了。」
「還有孔子學院的事情,怎麼出現得就這麼及時,你說,背後到底有沒有你的影子?」
夏想呵呵一笑:「宋書記,小凡的事情確實是我出面了,孔子學院的事情,還真和我沒關係,我的手也伸不到美國。再說,只有美國干涉中國內政的事情,哪裡有中國干涉美國內政的好事?」
「先不對你的話發表意見了,你利用小凡的事情先預支了人情,肯定是想讓我還你更大的人情了,說吧,你又打了吉江的什麼主意了?」
夏想也不辯駁,只是笑道:「我剛剛聽說,二車大眾的一個副總被紀委帶走調查了。我以前還聽說,二車大眾因為DSG變速箱事件,被質監總局兩次約談,結果還是一個不了了之的結果,宋書記,吉江省委省政府難道就一直沒有關注二車大眾事件?」
宋朝度意味深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