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剛確實已經準備就緒。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儘管江剛對江安有諸多不滿,但有一點他對江安非常滿意,只要有什麼壞事需要江安去做,江安絕對毫不含糊並且激情似火,而且往往還有出其不意的壞上加壞的念頭。
江剛也就原諒了江安胡鬧敗家的行徑,將江安賠掉百分之十一股份之舉的帳算到了夏想頭上,如果不是夏想逼迫,江安也不至於胡亂出手。
當然,更深層的用意,江剛也不會說出口,他借江安的胡鬧和陳艷的貪心,成功地將陳艷引入了他的陷阱,現在陳艷被他所用,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相比之下,股份轉讓了可以再買回來,錢沒有了可以再賺回來。
但陳艷是個人精,通常情況下很難為人所用。
能讓陳艷為他賣命,也算是了不起的成功,試問西省哪一個煤老闆敢說能讓陳艷臣服?
只要陳艷真能拉夏想下水,哪怕只濕了褲腿,也是他精心策劃的計畫的巨大成功。
江剛甚至得意地想,為夏想準備了無數大坑,總有一個讓夏想崴了腳,再有一個讓夏想閃了腰,他就算是大功告成。至於最終能否活埋了夏想,他沒抱太大希望,只求夏想敗走西省,最不濟,夏想只要不折騰什麼能源型經濟轉型,就謝天謝地了。
他倒寧願送上十億八億給夏想花,只要夏想不動他的命根子。但夏想就是一個生瓜,非要不顧一切地推動轉型,是腦袋銹了還是人呆了?
好,既然非要一條路走到黑,那他就奉陪到底。
準備好明天動手了,下午時分,卻接到了王向前的電話,要他參加一個宴會。一般王大省長電話召喚,他去作陪,其實就是結賬去了,江剛就不想去,但王向前再三強調他必須親臨。
江剛就不太情願地來到了亞龍灣水鄉——晉陽缺水,所以各處小區或酒樓都喜歡以水命名,不過是自娛自樂罷了——下車之後才發現王向前竟然等候在外面,他就知道,今天的飯,有點講究。
「是陳秘。」王向前低聲說道,「今天你配合一下,酒後吐真言。」
江剛點頭:「要套什麼重要的話?」
王向前沒有正面回答:「現在還不好確定,可能事態的發展很不利。對了,陳皓兩大愛好,財和色。」
「財沒問題,卡多得是。」江剛拍了拍手中的包,「色……就是不知道陳秘好哪一口?」
王向前笑笑沒有說話,邁步向里走,江剛明白了過來,敢情王向前已經安排好了,他就一邊琢磨一邊跟了進去,心裡還想,王向前堂堂的常務副省長親自出面擺平省委第一秘,就說明了一點,王向前在算計雷治學了。
難道說,王向前和雷治學之間有了隔閡?江剛就忽然間覺得腳步沉重了許多。
……
季如蘭在和陳艷見面之後,又和嚴小時見了一面。
知道嚴小時前來晉陽,季如蘭微微吃驚,猜測嚴小時因何而來晉陽,僅僅是為了陪在夏想左右?應該不是,嚴小時是經濟動物,一心只想賺大錢。
和嚴小時見面的地點是一處茶館,號稱晉陽最好的茶舍,但茶的味道極差,季如蘭只喝了一口就皺眉不喝了,也是,晉陽又不產茶,自然沒有她自己親手採摘並且炒制的茶葉好喝。
「來晉陽,是為了愛情還是事業?」季如蘭索性要了一杯清水。
「兩者兼而有之,同時,也為了友情。」嚴小時也喝不慣晉陽茶館的茶水,也要了清水。
「為了我?」季如蘭不信,俏皮地一笑,「我才不信你的鬼話。」
「我想插手晉陽的電力行業,但我沒有政治助力,希望你能和我聯手。」嚴小時一本正經地說道。
「……」季如蘭吃驚不小,電力行業向來是壟斷行業,明是國家壟斷,其實也是被個別政治人物壟斷了,電力和石油一樣,背後的政治背景十分雄厚,一般人想進軍電力行業,是痴心妄想,「你就算有幾十億上百億,扔到電力裡面,也不見一個水花。電力是賺錢,但不是誰都玩得轉的產業。我勸你收了心,別胡思亂想了。」
「不想不行,聽他說,眼下就有一個好機會不容錯過。現在西省的政治氣候還有資金,都各就各位,欠缺的就是一個支點了。」嚴小時笑意盈盈地看著季如蘭,「如蘭,我最佩服你的政治頭腦,如果我們聯手,會不會創造一個傳奇?」
季如蘭沒笑,她很清楚嚴小時看中的不止是她的政治智慧,還有季家在京城乃至嶺南的影響力,以及季家在傳統家族勢力之中無可比擬的分量。西省的政治條件成熟了,因為有夏想。資金也具備了,相信嚴小時也有一定的實力,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個由頭,是嚴小時必須頂著誰的名頭來進軍西省的電力行業。
頂著夏想的名頭?不行,夏想是西省的省長,他不可能直接插手西省的經營事務,不合官場規矩。那麼頂著季家的名頭就是最好的選擇了,首先季家的實力足夠,其次季家和京城電力行業最大的後台有交情,最後,憑藉季家在國內政壇的分量,想在電力行業分一杯羹,有人雖不情願,多少也會做出適當讓步。
好精明的算計,拉季家下水的主意肯定是夏想所為,季如蘭隱隱有氣要生。
卻又一想,其實夏想何嘗不是要製造一個讓季家走出嶺南布局全國的機會?而且說不定也有藉此事讓她常駐晉陽之意,一念及此,沒來由一陣心跳,臉甚至還紅了一紅。
季如蘭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是一件大事,我做不了主,要和家裡商量一下。」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嚴小時經商多年,知道適當坐地抬價的道理,「他說眼下晉陽馬上就會有一個極好的時機出現,錯過了,想進軍西省的電力行業,就難如登天了。」
嚴小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季如蘭卻是既知其一,又知其二,夏想所說的機會,不正是陳艷所說的觸電事件嗎?
深入一想,果然還真是如此,季如蘭本來對進軍西省電力行業的事情興趣不大,畢竟事發太突然了,但不想不要緊,一想之下,頓時讓她為之心動,敏銳地發現了一個絕無僅有的機遇擺在了眼前。
季家在嶺南偏安太久了,是該衝出嶺南面向全國布局的時候了,否則,如季家一樣的傳統家族勢力再過兩三代之後,甚至就可能完全消亡。而相比之下,新興家族勢力不但蓬勃壯大,甚至身為其核心力量的夏想,有望在若干年之後問鼎。
相比之下,差距在逐漸加大。
季如蘭終於按捺不住了:「我馬上和家裡商量一下。」
嚴小時欣慰地笑了。
……
嚴小時秀髮披肩,身材曼妙,只穿了件輕紗一般的睡衣,背著手,支著腳尖站在夏想身後,一把抱住夏想,柔聲說道:「想想認識你都十幾年了,從開始被你利用,到現在人都給了你,你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夏想正在低頭查看一份資料,是西省電網的詳細分布圖。其實電網的分布圖沒什麼可看之處,隱藏在電網背後的關係網,才是夏想最關注的地方。
電網背後的勢力,比煤山背後的勢力更雄厚,更令人望而生畏。
想破解電網之局,夏想在省長之位,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夏想也不會非要等到問鼎之後再如何如何,現在,完全可以在西省之內,打開破解電力難題的第一局。
破解電網之局第一戰,就先從江剛的第一局開始,也可以說,從嚴小時和季如蘭的聯手開始。
「你不是傻,是萌。」夏想笑了,回頭推開嚴小時,「別賣萌了,說正事了,如蘭怎麼說?」
「她打了一個電話之後,坐晚上的航班回羊城了,要和季長幸在羊城面談。」嚴小時被夏想推開之後,又纏了上來,「你也太厲害了,怎麼就算到了季如蘭肯定會動心?」
「很簡單,只要你考慮問題時,多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一想,肯定就可以打動對方。就如你替自己考慮問題一樣,自己勸自己,會不動心?」夏想解釋說道,「許多人事事只想到自己,卻不知道,替別人著想其實就是替自己著想。」
「你的道理總是很深奧,我不太懂,但我只需要知道我聽你的話准沒錯就行了。」嚴小時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夏想,「今天晚上好好陪陪我,我想和古玉一樣幸福。」
「……」夏想無話可說了。
……
次日上午,省委組織部正式行文,任命仇唐為晉陽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楊任海親自陪同仇唐正式上任。
仇唐正式扶正,下一步,只需要再走一個人大程序就可以完全執掌市公安局。由此,正式確立了夏想對市公安局的完全掌控。等於是說,夏想在政治上的布局已經全部宣告完成。
下一步,就是專政力量的重拳出擊了。
下午,積蓄已久的事件終於爆發了。事件並非發生在晉陽市區,而是晉陽下轄的水風縣。事件的動靜還不小,至少有300人參加了持械武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