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車……是羊城軍區的軍車。
按照慣例,級別越高,出場越最後,已經到場的省委常委中,除了陳皓天和夏想之外,全數到齊,就連米紀火也早夏想一步,不知是路上太順了還是刻意為之。
都在等候夏想和陳皓天的到來,幾名常委正在大廳中說話,不敢入座,畢竟陳皓天雖是省委書記,卻級別高了兩級,必須要拿出十足的尊敬。
夏想車一到,就有人立刻通報,省委領導之中,除了米紀火端坐不動之外,其餘人等都紛紛起身,來到門外迎接。
一出門就一驚再驚。
第一驚,是沒想到劉金南會和夏想同車抵達,都以為劉金南遲遲未到,會和陳皓天一起。
第二驚,夏想和劉金南剛下車,還沒有邁步,就有幾輛軍車囂張地圍了過來,正好將夏想和劉金南圍在中間。夏想如果想要走入酒店,就必須繞行。
很明顯,對方是故意停車要堵夏想的路。
要是脾氣大一點的領導,就會站在原地不動,等省委的人和對方交涉之後,讓對方讓開才會邁步。夏想卻不,他只是輕笑一聲,無比輕蔑地搖了搖頭,起身就要繞行。
對方卻不輕易放過,車門一響,從車上下來二人,一人年輕,一人年老,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夏想眼前,年輕者嘿嘿一笑,主動向夏想伸手:「夏書記,沒想到你還真來羊城了,我代表羊城人民歡迎你。」
正是吳公子。
吳公子身後的年紀稍大的人,也是夏想的舊識——施啟順。
吳公子的父親吳曉陽本是羊城軍區的司令員,他當日雖在京城結婚,不過根基卻在羊城。而施啟順也在羊城軍區任職,所以在羊城見到二人,不足為奇。
但偏偏在接風宴會之前見到二人,又正好被二人的車堵在中間,就不是偶遇了。
夏想不接吳公子的手:「幸會,幸會。我說是誰停車停得這麼有水平,原來是吳公子。」論級別,吳公子沒級別。論年紀,他又沒有夏想大,哪裡輪得著他在夏想面前主動伸手?
再者他自稱代表羊城人民,雖是玩笑,也是過於託大了。夏想不和他握手,就是故意晾他。
吳公子臉皮倒也真厚,雖然有點訕訕,不過也不收回右手,而是左看看右看看,笑道:「夏書記,我的手不臟,洗得很乾凈,你還怕和我握手會髒了你的手?」
夏想不接他的話,轉頭沖施啟順一點頭:「施部長,你的車子是不是要讓一讓,擋什麼,別擋路。吃什麼,別吃藥。」
施啟順是羊城軍區的後勤部部長。
施啟順氣定神閑,似乎主場作戰底氣就更足了:「夏書記,話不能這麼說,同樣是停車,怎麼就非說我擋了你的路而不是你擋了我的路?羊城可不比京城,京城的道路橫平豎直,羊城的道路是彎的!」
顯然,吳公子和施啟順就是圍堵和挑釁來了。
劉金南挺身而出了。
「施部長,陳書記馬上就到了,你的停車位,佔了陳書記的位置……」劉金南知道和吳公子、施啟順一類人講不通道理,就直接抬出了陳皓天。
施啟順沒接話,吳公子哼了一聲:「陳書記是了不起,我等平頭百姓也惹不起,可是陳書記胸懷寬廣,犯不著和我一般見識,還要搶一個車位?車位又不是女人,有什麼好搶的,哈哈。你說是不是,夏書記?」
夏想見吳公子愈加囂張,也怒了:「馬上讓開,否則後果自負。」
「我就不讓開,你能怎麼著?有本事打我?這裡是羊城,不是京城,你動我一根手指試試?要不你本事再大一點,再開一輛悍馬撞過來?」吳公子舊仇新恨一起湧上心頭,今天就和夏想較上勁兒了。
欺負他初來羊城,人生地不熟手下沒人可用?夏想就知道和囂張小人較勁自降身份,沖站在門口不肯過來的任昌一招手:「任部長,請你過來一下。」
迎到門口的幾名省委常委,本來興緻勃勃地前來迎接夏想,不料突發意外,就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誰也不肯再向前一步,都想看看夏想如何化解危機。
主要也是誰也不想趟渾水,都知道吳公子是出名的混蛋加難纏,夏想初來,和誰都還沒有交情,誰也不會為了夏想出頭而得罪吳曉陽。人人清楚吳曉陽的護短很出名,而且據說吳曉陽很得勢,有望繼續高升。
於是,一干省委常委就站在酒店門口,大眼瞪小眼,卻無一人向前解圍,都你半斤我八兩地打起了醬油。
夏想豈能任由他們集體打醬油?說什麼也要給他們加點醋才好喝。
任昌被夏想點名,不想露面也得露面了,就硬著頭皮來到近前,微微彎腰,姿態倒是十足:「夏書記,有什麼吩咐?」
不主動解圍,還問有什麼吩咐,擺明就是裝傻充愣。
裝,裝得好,一會兒有你不裝的時候!夏想心中冷笑,臉上卻露出了和藹的笑容:「任部長,今天的接風宴會,是誰安排在皇家酒店的?」
任昌臉色一變,心想莫非夏想知道了其中的內情?他忙又恢複了鎮靜:「省委的慣例,一般重大宴會都在皇家酒店舉行。秘書長,你說是吧?」
劉金南正色說道:「任部長說得對,最近幾年來,省委的所有活動都由皇家酒店承辦。」
劉金南的話有含義,最近幾年來一說,暗示是自陳皓天上任以來就指定了皇家酒店為省委省政府定點酒店,就是說,是陳皓天的意圖。
任昌就暗中洋洋自得了,心想怎麼著夏書記,還有什麼辦法沒有?沒有的話,就等著吃憋好了。陳書記的指示,你敢有意見?
夏想還真敢有意見了!
「皇家酒店硬體條件還不錯,軟體服務太差了,明明專門為省委舉辦的宴會,卻管理不善,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放進來,是沒有責任心,還是對省委不夠重視?」夏想不理任昌,更不看在一旁趾高氣揚的吳公子和施啟順,而是回身對劉金南說道,「金南,今天的接風宴會,能不能換一家酒店?」
劉金南臉露為難之色:「要請示一下陳書記……」
任昌一聽此話,頓時臉色大變,萬一真要換了酒店,事情可就鬧大發了,損失也就慘重了,就立刻向吳公子使了個眼色。吳公子卻不為所動,還悄悄沖任昌擺了擺手,意思是不要緊,換不了,別聽夏想嚇唬人。
下級通常不會因為一些小事麻煩上級,況且皇家酒店又是陳書記親自指定的定點酒店,其中是否另有內情不得而知,如果夏書記因為一件停車小事,非要換一個地方,就算陳書記看在為他接風的面子上不計較什麼,哪保不會心裡不舒服。
劉金南雖然跟了陳皓天時間不短了,但這個電話,還真拿不準是不是該打出去。
吳公子開心地笑了:「夏書記,厲害,真厲害,想因為你一個人的不滿意就讓省委全體領導陪你一起玩,我真的佩服你,夠威風,夠有種。可是你也不想想,你玩得起嗎?算了,我讓一步,你說一句請讓路,我就讓開。」
怎麼著,想見好就收,想得了便宜就拍屁股走人?哪裡有這樣的好事!夏想一抬頭,見吵鬧聲已經驚動了米紀火,米紀火正站在門口向他投來疑問的目光。
是時候了,夏想沖米紀火朗聲說道:「米省長,我覺得在皇家酒店舉辦接風宴會不太合適,太奢侈了,想換個地方。請米省長指示……」
夏想當眾說出,而且聲音還很大,顯然是不留後路的做法。
吳公子有點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夏想:「夏書記,要是陳書記不同意,你可就丟大人了。」
任昌臉色愈發難看:「夏書記,何必這樣?不就是一件停車的小事,至於要興師動眾?」
「我認為很有必要!」對方挑釁在先,而且態度惡劣,夏想正準備找對方下手,對方卻送上門了,再不借題發揮一番,豈非浪費眼下的大好時機。
米紀火將場中的形勢盡收眼底,心裡明白了七八分,說道:「我沒意見!」
周圍的常委都紛紛變色,事情非要鬧大不可了。都在想,誰會觸霉氣向陳書記打電話請示?再萬一陳書記不同意換地方,夏書記今天的臉面可就丟光了,再也撿不回來了。
康孝和牟源海對視一眼,同時心想,難道夏想知道了皇家酒店的後台是誰,非要借吳公子停車事件,讓皇家酒店損失一筆?
猜對了一半!
夏想不但知道皇家酒店的後台是誰,而且還就是要借吳公子停車挑釁事件,讓對方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要讓皇家酒店不止損失一筆,而是損失慘重。
「鑒於皇家酒店的服務不到位,我會向省委建議,取消皇家酒店省委定點酒店的資格!」夏想嘴角閃過一絲微微的笑意,「而且從現在起,我不會踏入皇家酒店一步!」
吳公子一下後退一步,差點沒站穩。
任昌已然臉色大變,怒了:「夏書記,我反對。」
「我認為可行!」來到嶺南之後一直沒有高聲說過話的米紀火,第一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