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7章 家事國事

夏想其實沒喝多少,更沒醉。

平心而論,夏想一直是一個很自律的人,不貪財,不非正當好色,不喝酒——雖然喝酒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卻是許多壞事的催化劑——即使是躲不過的應酬,必須喝上幾口,也不會喝醉。

今天夏想心情不錯,再加上嚴小時和古玉殷殷勸酒,他就多喝了幾口,以他的酒量自然沒事,只不過他喝不慣紅酒,微微有點上頭罷了。

夏想喝酒,向來是只用三分酒量,保留七分清醒。或許今天的氣氛過於濃郁了一些,他就算有四分醉意,也不足以被嚴小時和古玉忽悠。

但古玉的表情實在過於嚴肅,不象假裝,而嚴小時溫潤如風,更是從她臉上看不出端倪,夏想就長出一口氣,也是一板一眼地答道:「但說無妨,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以為他的半戲文式的回答會逗樂古玉,不料古玉依然眼睛不眨:「不開玩笑,我說的事情非常嚴肅認真。」

「我也不開玩笑。」夏想本想綳著臉,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古玉還是不笑,不過卻下意識地看了嚴小時一眼。

夏想就知道二女之間有默契,他假裝不見,就看花樣能耍到什麼程度。

古玉站了起來,在家中她換了居家服,沙發壓住了她衣服的下擺,她依然健美並且閃耀光澤的小腿散發出迷人的風情。夏想卻視而不見,別說,他的心思還真被古玉和嚴小時的迷魂陣暫時繞了進去。

古玉在房間中走了兩圈,還像模像樣地背著手,一邊走一邊說:「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最大的付出是什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深的愛,又是什麼?」

夏想以為古玉會問現實問題,不料問的竟然是形而上的感情問題,他一時還真不好回答。其實要說長篇大論地討論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專家教授寫上幾萬字的論文也論不清楚,幾千年了,男女之間的恩愛糾纏和恩怨纏綿,誰能說得清為什麼?

說不清就不要說,否則越說越糊塗。

「還有什麼問題沒有?」夏想只好顧左右而言他。

話一出口,嚴小時終於「噗哧」一聲笑了:「我就說了,男人誰也不會回答女人瞎琢磨的問題,男人和女人的出發點不一樣,男人注重實際,女人注重心理。好了,不鬧了,其實古玉想說的是,她希望你回京城安穩一兩年,一兩年里,既陪陪她,又陪陪古老,然後古玉想生一個孩子,讓古老心中有所依靠。」

上次和古玉努力過了,應該是沒有成功,古玉又舊事重提,想來也是老古一年老過一年,求子心切。但古玉也是,這個事情他知她知就可以了,怎麼連嚴小時也摻和進來了?

又一想,不對,古玉只為求子的話,也不至於生出讓他到京城安穩兩年的想法,是誰在她耳邊說什麼話了?

夏想猜對了,是許冠華。

「許冠華說,你來京城安穩一兩年最好不過了,他很擔心你,不希望你去嶺南。」古玉憂心忡忡地說道,「我也很擔心你,也不希望你去嶺南。你以後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想一想,有我,也有小時在時刻關心你,雖然不會要求你對我們多好,但至少要健康要平安,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安慰了。」

古玉動情了,雙眼微微濕潤,直直看向夏想:「答應我,不許去嶺南。許冠華說了,你要呆在齊省還行,要是去嶺南,可能比上次在湘省還兇險。」

上次在湘省發生的一路追殺,事後夏想隱瞞了真相,對女人們誰也沒有提及,怕的就是她們過於擔心。曹殊黧和連若菡多少知道一點,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古玉也被隱瞞了,而老古也默契地沒有對古玉過多地提及。

但今天從古玉的神態和驚恐之色就可以得出結論,古玉已經知道了湘省的真相,她怕了,她真的擔心了。

嚴小時此時也一臉正容,嘆息一聲:「說好了要輕鬆地和他談談,你還是破壞了氣氛。古玉,你也知道他的脾氣,吃軟不吃硬。」

古玉倔強地說道:「我就不,我就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有許多人在關心他愛護在為他擔驚受怕!」

夏想感動了。

兩個女人,一軟一硬,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確確實實讓他掉進了溫柔陷阱,只不過他掉得無怨無悔,心甘情願。

說實話,上次老古電話里隨口一提嶺南,夏想就知道可能有跡象表明他真要去嶺南,還沒來得及和吳才洋打個電話探探口風,古玉就來興師問罪了。

說來也真是有趣,曹殊黧和連若菡對他的去向和任職,從不過問——當然不過問並不代表不關心,或許只是覺得他能從容走好每一步——而其他女人,比如付先先,甚至梅曉琳,也都沒有對他何去何從發表過任何意見,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第一次,嚴小時和古玉聯合起來,向他發難。

夏想倒沒有指責二人的意思,心中只有感動和溫暖,還有一絲無奈。

感動和溫暖自然是針對嚴、古二人,無奈卻是因為他莫非又要充當滅火員了?

滅火員不好當,因為火勢兇猛的地方,很容易傷人。火比水厲害,水還有溫柔之時,火卻一燒即傷,沒得商量。他真心不想去嶺南,也不管是誰的提議,是總書記也好,是吳老爺子的想法也好,他確實不想再以身試險了。

因為嶺南不比齊省,齊省雖是沿海省份,但還是和燕省的溫和保守有相似之處。

嶺南的情況過於複雜,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省份,幾十年的改革積聚了太多的改革後遺症,經濟發展帶來的繁榮之外,治安問題確實讓人頭疼,更不用提經濟結構的不合理,遺留的無數疑難問題,等等,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顯然不想帶動窮人致富,而窮人又不滿財富的分配不均。

所以,問題多多,麻煩多多,經濟問題一多,就會上升成政治問題。而財富分配不均的原因又是國家的大政策所致,非人力所能改變,何況他去嶺南,充其量還是副書記,說好聽一點,是輔助陳皓天,說難聽一點,幹得不好的話,就是炮灰。

夏想在老古剛提此事時,還沒有來得及深思其中的利害關係和前因後果,現在古玉再提,他立刻就大為警惕,知道事情可能真有麻煩了。

但……究竟是誰想將他調離齊省支到嶺南?聯想到曹殊黧最近和齊阿姨之間的互動,夏想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莫非是總書記?

從理論上講,總書記最希望他前去嶺南滅火,因為前幾次的上任證明,他確實有充當一名優秀的消防員的潛質。而且陳皓天作為總書記的幹將,最近在嶺南的日子確實有點風聲大作。

不過迄今為止他還沒有聽到任何一個關鍵人物透露出一絲風聲,卻只有老古提起,也是怪事。但老古的話多半屬實,不會開玩笑,也不會亂說,再者以老古的身份,更不會是空穴來風。

還真得要問個清楚才行了。

夏想就說:「事情還沒有正式提上日程,我的意見很明確,最好繼續留在齊省工作……」

「不行!」古玉難得的倔強,「必須回京,不許留在齊省,更不許去嶺南。」

女人的不許有兩種,一種是無理取鬧,另一種還是無理取鬧。只不過一種是純粹的無理取鬧,另一種是帶有關懷的無理取鬧。

男人一般只能接受後一種。

顯然,古玉今天確實有點無理取鬧,卻是發自愛心的無理取鬧,夏想想不接受也沒有辦法,畢竟吃了人家的嘴短,誰讓他既吃了二女的美食,又享受了嚴小時的按摩,真是一不小心就掉進了一個天大的溫柔陷阱。

「去京城的事情再說好了,畢竟是大事,又不是我說了就算。我可以答應保證不去嶺南……還有就是,政治上的事情,小時,你以後不許多事。」夏想的聲音嚴厲了幾分,因為他清楚,幕後主使必是嚴小時無疑,因為古玉就算想和他說正事,也不會先來一出好戲。

嚴小時有點怕夏想,吐了吐舌頭,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敢裝模作樣地按摩了,而是跳了一邊去端水了。

古玉還想說什麼,卻被嚴小時拉到了一邊,到底還是嚴小時聰明,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而古玉就有點恃寵而驕了。

不過夏想寧願嬌縱古玉一點,為了讓她開心快樂,他身為男人,讓她幾分又何妨?更何況古玉對他的無理取鬧,也是緣於真切的關愛。

但真要答應古玉回京也不可能,因為齊省的事業未了!

晚上,夏想還是回了家,儘管家中只有他一人,難免清冷,又儘管嚴小時暗示,願意陪他,而古玉也有意願,但他還是不想和嚴小時、古玉一起,以免讓二女尷尬。

說到底,夏想同志還是一個有原則有底線的好同志。

回到家中,照例打開電腦,正要上網,電話響了。以為是省委有什麼事情,就漫不經心地接通了電話,不料是一個有點陌生有點遙遠的聲音。

「夏書記,我是陳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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