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件事情,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其實其中都有內在的聯繫。
齊省原定的換屆時間是今年11月份,現在剛剛進入9月,就正式提上了日程,並且透露的風聲暗示,在10月之前,齊省的新一屆省委班子就會誕生。
以夏想推測,所謂的新一屆省委班子,除了敲定何江海的接任人選之外,不會有大的變動,邱仁禮和孫習民都會留任。孫習民是剛上任,而邱仁禮留任一年,是為明年的入局作鋪墊。
聯想到上兩任齊省省委書記,一人擔任了常委,另一人擔任了政治局委員兼直轄市市委書記,可以預見的是,邱仁禮的前景應該不錯。
前提是,齊省不出大亂。
齊省提前換屆的風聲傳出,是中央傳遞一個政治信號,就是齊省的省委班子不會大動,有想法的一些人最好斷絕了念頭。
但由此引發的不好的後果也可能是讓一些人更加瘋狂地孤注一擲。
如果說第一件事情還是暗示,那麼第二件事情,就是直接而強有力的警告了。
從潘保華案子入手,來拉秦侃下水,手段不可謂不高明,警告意味不可謂不強烈,但也不是沒有前提,就如先前所說,中紀委想拿下誰,誰身上得真有事情才行。
萬一秦侃身上確實幹凈,不足以讓中紀委定罪,難道中紀委會陷害秦侃?肯定不會。官場之上,還是要講究一個必須遵循的規矩。所以相比之下,還是吳才洋的權力大。如果在考核評定的時候,中組部為秦侃打一個低分,秦侃也只能認了。
但有一點,秦侃的年齡正是不上不下的階段,不上不下,換言之,就是難上難下。上升一步很難,但要讓他下來,也難。畢竟國內政治之中,最講究資歷和資格。
再者說了,吳才洋犯不著替反對一系,非要拿下秦侃的官帽,誰知道秦侃的背後,還有誰的面子。
第三件事情就很麻煩了,前兩者,一是中央出於維穩的需要而出台的策略,二是反對一系的警告,而第三件事情,表明秦侃繼續破釜沉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二杆子精神。
夏想剛回省委,就被三件消息當即擊中,坐下沉思了半晌才理清了思路,隨後就打開了網頁,看到了所謂錄像門事件。
對方很聰明,並未說明錄像中的兩人是誰,只說是齊省省委某高官和女下屬之間苟合,被人拍下放到了網上。畫面很模糊,動作很暴力,聲音很下流,就整個事件來說,手法很下作。
夏想同志是抱著批判並且發現問題的眼光來觀看錄像,並非出於好奇或是某方面的需求,因此當他從頭看到尾之後,甚至還開了聲音,吳天笑在外面聽了,也沒有認為夏書記是色情中人。
夏想自己欣賞了還不算,還特意叫來了吳天笑:「天笑,你看過了沒有?」
吳天笑就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頭:「看了一點。」
「什麼叫看了一點?現在你就從頭到尾好好看一遍,不能漏過每一個細節。」
對夏書記的指示精神,吳天笑表示不好接受:「夏書記,畫面太不精細了,動作也不唯美,實在是沒有欣賞的價值,作為身體動作藝術片來講,很失敗。」
夏想笑罵:「你想哪裡去了?我都想踢你了。仔細研究一下人物的動作和表情,看看男女主人公到底是誰。」
夏想也承認,初看之下,女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楊銀花,因為女的照出了正面。男的只有背影和側面,依稀很象周鴻基。不但體形象,連聲音都象。
但也僅僅是象而已,不能就確定是周鴻基。不過話又說回來,網民是只追求形似而不追求百分之百,在網路之上,無風就起浪,何況有人煽風點火了。
吳天笑回到座位上,仔仔細細地連看了三遍,終於看出了端倪,嬉皮笑臉地來到夏想面前:「還是領導厲害,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我還要向領導多學習。」
夏想心情大好,說道:「所謂智者見智,色者見色,就是這個道理。」
吳天笑還冤枉:「領導,我真沒有當成AV來看,看的時候,也沒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夏想揮揮手:「行了,不用我多說了,你知道該怎麼辦了。」
「知道,知道。」吳天笑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回來,「楊銀花……就犧牲了?」
夏想沒說話。
吳天笑就知道了領導的意思,轉身去打電話了。
錄像門事件最早先在省委大院引起了轟動,而網路之上,並沒有多少人注意,等有人想要故意引導的時候,卻發現錄像門事件已經變了味兒,卻被另外的人刻意引向了其他方向。
就產生了截然相反的效果,大大出乎始作俑者的意外。而錄像門最終帶來的影響,則更是另外一場風花雪月了。
夏想可沒有太多時間操心一場風花雪月的結局,他在初步領會了中央意圖之後,開始微調了他的計畫。
兩天後,錄像門事件落幕,有人企圖將禍水引向周鴻基的圖謀完全破產,而楊銀花以前的風流舊事被人全部揭穿,所謂和周鴻基身材相象的賣力的男人,據查,正是死去的牛處長。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人結局。
周鴻基由此完全洗刷了清白,也讓所有的領導幹部經此一事吸取了一個經驗教訓,千萬不要有一個和你長得很象並且喜歡玩自拍的下屬!
而楊銀花名聲掃地,狼狽調離出了省紀委,到五嶽擔任了一個邊緣的副秘書長。
更可憐的是楊銀花的丈夫華一天,因為襲擊省委高官,被判勞教一年。據說在勞教所里,經常被人嘲笑為綠帽子大王,綠帽子換來換去,結果最後發現,還是原來的一頂。
真是一個拿著綠帽子到處認人的傻瓜。
不過雖然有關周鴻基和楊銀花的是是非非成了過眼雲煙,但在省委內部,還在悄然流傳著「楊銀花單間換內衣,周鴻基上床掉井裡」的動人傳說。
傳說畢竟是傳說,僅限內部小圈子流傳,已經失去了大市場。是真是假,已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無法撼動領導地位的傳說都不是有用的傳說。
又一天後,在何江海的出手下,在夏力和周於淵的細心調查下,在省公安廳的仔細排查下,抓獲了幾名襲擊衙內的兇手。
據兇手招供,他們確實是受人指使,具體何人,他們也不清楚。反正他們只管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又兩天後,再次抓獲兇手的頭目,案情就獲得了突破性進展。
眼見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秦侃的攻勢都被一一化解,並且很明顯,他已經無計可施之中,又有一處火災一處疫情,又將孫習民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同時,五朵金花的問題也再起波瀾,而伴隨著齊省一水一火兩大空難,以及疫情迅速擴散的嚴重局面,有失控之勢,就再次讓孫習民的省長之路,坎坷遍地,荊棘叢生。
距離南明市防備煤礦有限公司井下發生重大火災事故僅僅三天之後,風箏市東正礦業有限公司發生井下透水事故,造成50人死亡,直接經濟損失3000多萬元。
水火無情,水深火熱,可以說一火一水兩大天災人禍,讓孫習民焦頭爛額,幾乎悲傷遍地。怎麼他就如此倒霉,霉運不斷?以前,他並不相信官運一說,認為作為堅定的共產主義者,他堅持唯物主義的無神論,甚至對官場之中暗中大有市場的拜神求願看風水等等做法,嗤之以鼻。
但現在,他雖然還是不信,卻動搖了,因為一個人不可能走到哪裡,哪裡就會災難頻發。難道說,和現在娛樂圈中某個影星是票房毒藥有異曲同工的是,他是官場毒藥?
如果僅僅是以上一火一水兩大礦難的話,也不至於讓孫習民悲痛難抑,哀傷不止,還因為品都市突發出血熱疫情,200多人感染,20多人死亡,引發了社會極大恐慌。
出血熱是一種高危的傳染病,流行廣,病情危急,病死率高,危害極大,比起距離普通百姓生活十分遙遠的礦難,出血熱的疫情的發生,更容易導致社會性恐慌,甚至會引發嚴重的社會問題。
因為國人被急性傳染病嚇怕了,曾經有前車之鑒,也曾經引發過全國性的恐慌,因此,比起兩起礦難,如何嚴防疫情的擴展,如何儘管控制疫情,才是最讓孫習民撓頭的當務之急。
兩處礦難,一處疫情,都可以勉強歸咎於天災的話,那麼值此風雨飄搖之時,五朵金花工程再次出現了主流經濟期刊之上,矛頭更是直指孫習民好大喜功,新能源客車的政績工程害死學生,五朵金花的政績工程害死銀行……如是等等,就是真正的人禍了。
孫習民面臨著擔任齊省省長以來,最嚴峻的一大關卡。
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孫習民的省長地位岌岌可危。
正在此時,中央來人了,而且還是至關重要的部門——中組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