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在主動請纓擔任聯合調查組組長時,就已經決定正式、全面並且強力介入到齊省局勢之中了。
以前,雖然也一直居中協調,儘力維持齊省的局勢平穩有序,不至於失控,但一直在幕後,並且手法溫和,沒有表現出強勢和強力的一面。
但現在形勢大變,已經由不得夏想再溫情再協調了,而是必須直接出手制止,打破某些人精心設計的圈套,讓某人的陰謀詭計落空。
相信某人沒有想到的是,他是利用楊銀花拖住了周鴻基一夜,也讓周鴻基在還沒有解決和楊銀花之間緋聞的前提之下,再次遭遇一次打擊。但世事難料,周鴻基以前心理素質或許不太過關,被一場流言蜚語打擊得無所適從,但此次楊銀花事件,周鴻基卻從廢墟之中站了起來——頑強地度過了心理難關。
至於周鴻基和楊銀花之間到底是清白還是有事,夏想既不好奇也無意追究,他只需要知道的是,比起探究周鴻基是否有生活作風問題的真相,趕緊出手制止某人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才是眼下最迫切需要解決的難題。
卻沒想到,在此緊要關頭,關遠曲卻意外打來了電話。
夏想和關遠曲的關係,不遠不近,保持了一個還算和諧並且可進可退的距離。作為下屆接班人人選,關遠曲的為人頗有可圈可點之處。身為家族勢力的代表人物,卻和各方關係維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有輿論分析,關遠曲上任之後,將會比總書記更快地掌控大局。
最主要的是,夏想也從老古之處得到消息,關遠曲在軍隊之上的受歡迎程度,相當出人意料。
就連夏想也認定,關遠曲明年接任之後,將會迅速打開局面。
也是夏想最近回京的機會不多,否則,他倒願意多和關遠曲走近。
夏想並不知道是關遠曲來電,因為一般以關遠曲的級別,肯定不會親自打出電話,都是秘書先行開路,所以當他只是隨口說了一聲:「您好,我是夏想。」
之後,就傳來了關遠曲濃濃的聲音:「夏書記,我是關遠曲。」
夏想就為之一驚,差點失神片刻,好在迅速恢複了正常:「關主席,您好。」
「希望沒有影響你的工作。」關遠曲很客氣,也很直接,「最近齊省的問題很多,很亂,不過還好,一直保持了安定的局面,你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我很贊同。」
「謝謝關主席。」夏想客氣地說道,他清楚,關遠曲肯定不會打來電話只為誇他一誇,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還和齊省的下一步局勢有關。
果然,關遠曲繼續說道:「中央希望齊省繼續維持穩定,保證經濟的可持續發展,任何問題都要為穩定和經濟發展讓路。在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立場上,夏書記,你做得很好。」
「昨天我和吳老見面的時候還說,齊省有夏想,是中央的英明,是齊省的福氣,吳老完全贊成我的看法,呵呵。在和吳老聊天的時候,還說到了秦侃。說到秦侃,我還真有幾句話要說……」
夏想的心就為之一跳,他以為關遠曲只有大而空地點評一下齊省局勢,沒想到,竟然直截了當地就落到了秦侃身上,倒也真是出乎他的意外。想想也是,秦侃太鬧騰了,中央領導之中,只要關注齊省局勢的,恐怕都看出了是誰在背後繼續興風作浪。
看了出來也未必會指出來,一是秦侃在中央肯定有後台,二是無憑無據,哪位中央領導會多管閑事?所以關遠曲直接點了秦侃的名,就讓夏想莫名緊張了幾分。
「說來,秦侃還是我的一個老領導的遠房親戚。老領導在世的時候,還委託我照顧秦侃,我也盡了心,沒有辜負老領導的囑託。不過自從你到了齊省之後,秦侃也就漸漸淡出了視線,也是昨天和吳老說話的時候,吳老忽然就提到了秦侃,說是秦侃是個可憐人……」
……在前往探望衙內的路上,夏想一直在想關遠曲的電話之中隱含的深意,因為關遠曲在電話之中,再三提到了吳老爺子。
關遠曲的電話,至少透露了三重含義,一,秦侃曾經是關遠曲關照的人,但已經是過去式了,意思是,關遠曲欠老領導的人情,到秦侃擔任常務副省長為止,已經還清。
二,吳老爺子也認識秦侃,老爺子或許和老領導也有交情,但交情不深,他對秦侃並無故交之意,僅僅是關注而已。
三,吳老爺子特意點明秦侃是個可憐人,至於哪個方面可憐夏想沒有興趣猜測,但他很清楚老爺子的潛台詞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以說,關遠曲的電話含蓄地表明了一點,對於秦侃折騰事情,關遠曲很是不滿!
關主席不滿就對了,明年他即將上位,比起任何人,他更期望一個平和、有序的過渡期,不希望有任何人、基於任何目的地挑起事端。如果不是看在曾經的老領導的面子上,說不定他早就直接表達對秦侃的不滿了。
夏想分析得出了結論之後,心中更堅定了要一鼓作氣解決最後一個難題的決心。
到了衙內的病房——和上次住院的病房還是同一間,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就讓夏想心中暗笑,有時候裝病還真不是好事,看,才出院就又真受傷了。
難道真應了一句俗話——莫裝病,越裝越有病?
衙內比上次傷得還重,鼻青臉腫不說,腳上還打了石膏,包裹得嚴嚴實實,跟一個大粽子一樣,臉上只露出了半張臉和一雙眼睛。
一見夏想,衙內就激動莫名,開口就說:「夏書記,你可要一定抓住真兇,替我報仇。」
孫習民和周鴻基都在,看架勢,二人肯定勸了衙內半天了,否則,衙內應該現在更激動十分。
「我都知道了,我不傻,不會被人當了槍使,請夏書記放心。」衙內也不顧傷痛,繼續說道,「剛才何江海也打來了電話,我相信了他。何江海好歹也是一個人物,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就一句話,請夏書記放心大膽地去調查,我現在就安心地養病,不折騰、不鬧騰,就等夏書記的好消息了。」
話說得輕巧,好象衙內真的通情達理一樣,不過從孫習民和周鴻基無奈苦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恐怕在夏想到來之前,二人苦口婆心勸導了衙內半天,才說服了衙內相信不是何江海的所作所為。
但不管怎樣,衙內總算不傻,理清了其中的曲折。衙內沒有上當,就又是一個有利的推動因素。應該說,衙內之所以沒有火冒三丈非要找何江海拚命,認可了背後是別人的手腳,周鴻基功不可沒。
也是在此次一系列的事件之中,最讓夏想大感欣慰的一點,因為周鴻基並沒有如某人所想的一樣暴跳如雷並且失去理智,果真如此的話,周鴻基瘋狂之下失去判斷力並且鼓動衙內報復的話,孫習民一人也勸不了衙內,因為衙內一直更相信周鴻基多一些。
周鴻基意外心思大開,不再因為楊銀花事件而頹廢不安,竟然恢複了以往的自信和精神,恐怕也是讓某人萬萬沒有想到的失誤。
也不能說是失誤,人生,總有許多事情在意料之外,不受控制。改革還是摸著石頭過河,算計別人,更是不可能事事如意。如果害人都能害得事事順利,那他就是千古奸臣了。
既然衙內也不再發瘋,不再不顧一切地報復何江海,事態就沒有失控,秦侃藉機再挑起反對一系和齊省本土勢力之間大動干戈的企圖宣告全面失敗。
由此,夏想就心中大定,完全可以騰出手來,從襲擊衙內的黑手入手,然後順藤摸瓜,不信還查不出幕後人物。
到時只要證據確鑿,不需要他出手,就會有人主動拿秦侃開刀。
告別衙內,孫習民和周鴻基同時送到門外。現在孫習民和周鴻基二人都對夏想無比感激,孫習民感激的是夏想替他兩次解圍,不管於公於私,都對他意義重大。
周鴻基感謝夏想是他人生道路之上的一盞明燈,如果沒有夏想,他有可能身緋聞門中無法自拔,最終做出傻事,甚至有可能葬送了政治前途。
夏想說了兩句話:「孫省長,礦難問題應該不大,可以平穩解決。周書記,經溫秘書長提議,我認為楊銀花同志調任五嶽市委副秘書長比較合適。」
夏想也夠意思,一杆子將楊銀花支到了五嶽市。
孫習民和周鴻基對視一眼,心中對夏想的敬佩,上升到了無與倫比的高度。
回到省委,就有三件事情發生,讓夏想意識到高層對齊省的局勢已經有所擔憂,準備出手了。
第一件事情是從中央傳來消息,齊省省委班子要提前完成換屆。
第二件事情是從中紀委內部傳來消息,潘保華在交待問題時,供出了秦侃。
第三件事情是,楊銀花所說的錄像事件,被人傳到了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