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積極主動地向邱仁禮靠攏,廖得益自認差不多摸到了邱書記的意圖,在精心準備了人事調整方案的修改稿之後,上報到了夏想的手中。
原以為夏想會及時地過目並且做出指示,不料夏想只是隨手放在了桌子上,說道:「先放下,等我有時間再認真看一下。」
廖得益大感奇怪,因為幾次和邱仁禮密切接觸下來,似乎邱仁禮對於人事調整的進展緩慢很是不滿,有意要加快進度,怎麼夏書記反而高高抬起又輕輕放下,擺出的是事緩則圓的態度?
更讓廖得益不解的是,夏想放下人事調整方案之後,反而問起了其他無關的問題:「廖部長,坐,別站著。」
夏想的態度和以前大有改觀,和顏悅色地笑道:「有件事情,我想向廖部長請教一下。」
廖得益不免客氣地說道:「夏書記有事情儘管吩咐。」
「可不什麼吩咐,就是隨便聊聊天。」夏想起身來到廖得益旁邊,和他並肩坐在沙發上——歷來領導優待下級的表現就是和下級並排坐在一起——他拍了拍廖得益的肩膀,「聽說你和陸華城是同學?」
廖得益眼皮一跳,夏書記的問題可不是隨便一問,而是大有玄機。
「是,是同學,不過是小學同學,小學畢業後就沒有聯繫過,後來都在魯市了,在一起說話的時候,才又認了同學。」廖得益如實回答,他心裡清楚,夏書記有此一問,肯定早就知道真相了。
「那我有一句話想問你,希望你能對我說實話。」夏想的臉色一下又嚴肅了。
「請夏書記指示。」廖得益心中亂跳,不明白夏書記為什麼又拿陸華城說事了。
「如果說提名陸華城擔任省紀委常務副書記兼監察廳廳長,你認為是不是可行?」
「……」廖得益原本以為夏書記會問到陸華城的年齡問題,因為先是以同學為開篇,作為同學,他應該最清楚陸華城到底多大,而且陸華城現在正糾結於年齡的隱瞞之事,不想,夏書記竟是要提拔陸華城?
誠然,陸華城身為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也是正廳,而進一步擔任了省監察廳廳長,級別也沒有提升,但權力和前景卻好了許多,平調暗升,是一條光明之路。
但……夏書記是真心要提陸華城,還是故意在試探他的立場?或者又是借他之口,向陸華城傳達一個政治信號?
廖得益也不是官場初哥,心思也深得很,一瞬間也想到了種種可能。
但不管是哪一種可能,他只有一種選擇,就是必須回答夏想的問題。
迎著夏想期待而溫和的目光,廖得益也不敢讓夏書記久等,說道:「我個人認為,陸華城同志能力出眾,工作積極能動性高……」
夏想點了點頭,對廖得益的回答似乎很滿意:「邱書記也認同我的看法。」
廖得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不管是夏書記有意借他之口傳話,又或是向陸華城暗示什麼,今天對他的態度十分不錯,讓他感受到了信任和厚待,繼邱書記對他認可之後,夏書記的認同讓他一下信心大增。
儘管他也知道,夏書記的態度恐怕還和何江海最近動作頻繁大有干係。
不管別人對何江海是怎樣的看法,反正他是下定了決心和何江海保持一定的距離,何江海太有冒險精神了,他卻沒有,因此他和何江海之間很難同步。
大概猶豫了半個小時,廖得益還是撥通了陸華城的電話。
……
夏想猜得很對,何江海正在全面反撲,正在進行一系列地反擊行動。
先是向周鴻基示好,和周鴻基共進午餐,暢談了一兩個小時。雖然沒有具體涉及到下一步合作的細節,但基本上大框架已經確立,而且周鴻基明確地答覆,會慎重考慮。
何江海也是老官場了,當然不會對周鴻基隨口一說就信以為真並且寄予厚望,不過話又說回來,至少周鴻基的態度讓他十分欣慰,因為周鴻基言語之中也流露出願意和他合作的強烈意向。
同時,對和夏想之間的合作,周鴻基還不時流露出擔憂之意,就讓何江海認為,隨著最後一局被打破,鹽務局問題最後的塵埃落定,雖然他大敗一局,但也標誌著夏想和周鴻基之間合作的基礎宣告瓦解。
何江海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他稍微放低姿態主動示好,就讓周鴻基順勢倒向,可見他的魅力還是不小,而且作為本土勢力的龍頭人物,威望還在,權威依然彰顯。
拉攏了周鴻基,挖了夏想的一個大牆角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要堅定「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的信念,繼續深挖廣挖夏想的每一個牆角,假以時日,夏想在齊省精心布置的局面就會轟然倒塌。
接下來的一個關鍵的牆角,就是陸華城了。
何江海也知道了陸華城臨陣倒戈的主要顧慮是緣於年齡問題被人發現,再加上有談卓運的前車之鑒,所以陸華城才突然轉向,再加上他當時態度過於急躁,又端著架子,才導致了陸華城在趙牡丹的問題上,急劇滑向夏想的立場,也是讓中紀委在此時風雨事件之中失利的客觀原因之一。
痛定思痛,何江海決定改變策略,至少也要假裝放低身段,再說此次大敗,他也總結了一下原因,得出的結論就是,不是夏想有多強大,而是他犯了致命的錯誤。
換言之,如果他不再犯高高在上的錯誤,夏想在接下來的齊省巨變中,哪裡還會有勝算可言?
因此,在和周鴻基吃過午飯,收到了預期效果之後,何江海又親自撥通了陸華城的電話。
「華城,我是江海。晚上有沒有時間一起坐坐?很久沒有一起聊天打牌了,我又發現一個好地方,很適合幾個老朋友坐在一起,喝茶、打牌、聊天。」何江海的語氣很委婉,不是居高臨下的邀請口吻,而是商量的口氣。
陸華城明顯感受到了何江海的誠意,他和何江海是多年的老友了,豈能聽不出來何江海放低了姿態?畢竟有多年的交情在內,再因為一時的利益衝突而翻臉,也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就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好吧,何書記發話了,不去也不好。」
「呵呵,什麼何書記,是你何大哥。」何江海又示好一句,才告訴了陸華城會面的地點。
……
整整一天,嚴小時沒有聯繫夏想。夏想還主動打了電話過去,因為他沒聽說嚴小時來魯市有公事,怕她一人無聊,所以關心一下,不料卻沒有打通電話,不由納悶。
不過他事情太多,轉眼就拋到了腦後。
夏想先是聽到了何江海繼續加緊活動的消息,卻並未做出具體回應,只是讓吳天笑繼續密切關注。
隨後,他又接到了蕭伍的電話。
蕭伍和楊威在五嶽進行外圍活動,聯繫供貨商,提前鋪平達才集團落地的前期工作,排除了當地許多不大不小的隱患,比如鹽務局準備組織一次群體事件,比如當地的村民在有心人的鼓動之下,準備上街反對達才集團的項目,等等。
正是因為蕭伍和楊威有著豐富的對付村霸、路霸和各種波霸的鬥爭經驗,才讓溫子璣指揮得力,將所有前期隱患全部扼殺,將一些人有意鼓動鹽業系統和當地村民鬧事,藉機為省政府阻止達才集團落地的企圖全部抹殺,也讓溫子璣進一步在市局鞏固了地位,位置漸穩。
再加上市委書記周於淵和新任市長樓昕東都是傾向夏想一方的立場,蕭伍和楊威在溫子璣的支持下,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五嶽的障礙已經全部肅清,只等孫習民最後的拍板。
孫習民久拖不決,夏想表現得不徐不疾,達才集團也是如此,沈立春回到燕市之後,只向齊省省政府提交過一次意向書之後,就沒有了下文。而邱仁禮也只是在一次會議上問了孫習民一句,此後再也沒有提及,似乎都是耐心十分。
其實從達才集團提出投資意向,到接觸五嶽方面,以及在省政府常務會議上討論,一共才一兩個月時間。每一個重大投資運作,時間跨度都很長,半年及一年以上也算正常,官場中人,如果沒有耐心就不是高官了。
級別越高,耐心越大。
當然,表面上的耐心的背後,暗中的較量卻一直在緊鑼密鼓。
夏想並不擔心達才集團的落地問題,他擔心的只是李丁山的耐心是不是足夠,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他發現李丁山似乎有點急躁了。
達才集團的項目雖然由李丁山具體負責,但卻是由他一手推動,他也一直在等候時機,政治上的事情,有時也需要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李丁山最近和他缺少溝通,好象在暗中策劃什麼。
應該不用多久就能破局了,但願李丁山不要節外生枝才好。
……李丁山確實是節外生枝了,雖然他的意外出手對局勢的向前推動是積極而正面的影響,卻還是打亂了整體的進程。
晚上,夏想大擺宴席宴請孫習民和衙內——是一次別開聲面的會面——就在他和衙內握手言歡的同時,嚴小時正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