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整整一天的時間,整個齊省省委都心不在焉,無心工作,都在等候一個最後的消息的確認。
潘保華事件,牽動了包括邱仁禮在內的所有省委班子成員的心。
不關注不行,畢竟潘保華是副省長,都心裡沒底,不知道牽涉面會有多大,也不清楚會有多大的波及力度,更不清楚潘保華到底有沒有逃出生天——作為黨的高級幹部,在準備奔向新生活時,早就將黨的母親拋到了九霄雲外。
說實話,齊省省委有不少人都盼望著潘保華能成功逃走,因為潘副省長一走,從此他鄉明月,再和齊省無關,齊省一干人等,不管和潘保華之間有無勾結,有無牽連,都可以高枕無憂,安然入眠了。
萬一潘保華落網的話,誰也不敢保准潘保華不會瘋狗亂咬人,就算後台出面擺平,但也要再破費不是?誰都不想將辛苦貪來的錢送人,即使是送後台也是不舍,都想留著養老。
從來沒有覺得一天有如此漫長過,齊省省委大院,今天一天,雖然天氣很好,卻很少有人出去辦公,有再大的事情也都延後辦理,只想等在辦公室中,第一時間聽到潘保華或逃走或落網的消息傳來。
……讓許多人沒有希望的是,下午時分,邱仁禮辦公桌上的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了,邱仁禮一看是專線電話,心中就猜到了幾分,拿起電話,恭敬地接聽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邱仁禮只是臉色平靜地說了一句話:「是,齊省省委不會受到潘保華事件的影響,請中央放心。」
放下電話,邱仁禮緊急召開了省委常委會,宣布了中央的決定——經中紀委證實,潘保華同志因涉嫌嚴重違紀,現正在接受調查。
邱仁禮的消息當眾一宣布,在座不少人都微微變色,儘管早在預料之中,但包括何江海在內的數名齊省的本地官員,都以為潘保華已經從容逃走,不想在最後時刻功敗垂成,真是讓人無語並且晦氣。
何江海更是十分納悶,潘保華怎麼就又落網了?快一整天了,他還以為傳來的消息是潘保華已經在某國落地尋求政治避難的好消息,不想竟然是落網了——雖然邱仁禮宣布的消息語焉不詳,並未提及具體經過,也絲毫沒有說到潘保華是在逃走的途中被抓獲,還是在機場被截獲。
何江海眼神跳躍,心情鬱悶,最近的事情處處遇阻,事事煩心,到底是怎麼了?難道他龐大的本土勢力的優勢在夏想和周鴻基的聯手之下,蕩然無存了?不行,他要還手!
讓何江海更加煩躁的一點是,趙牡丹竟然被人搶先一步抓走了,罪名是經濟詐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夏想在背後的手腳——充分證明了一點,夏想已經知道了有人要利用趙牡丹將李丁山拉下水的幕後策劃。
但……不要以為市局控制了趙牡丹就萬事無憂了,陸華城倒向夏想也不怕,市局大量中層幹部之中,他的人手多得是,完全可以暗中繼續操作趙牡丹,讓趙牡丹一口咬死李丁山!
何江海眼睛轉了幾轉,腦中幾個人名閃過,趙牡丹,吳天笑,王澤人,戴繼晨……他腦中一個個主意漸漸形成。
而且他也初步查明,朱振波事件的背後,果然有王澤人的影子!
吳天笑行事比較謹慎,暫時沒有留下蛛絲馬跡,但王澤人還是十分明顯露出了馬腳,他最近一系列的布局,也該到了收穫的時候了,下,就拿王澤人開刀,上,繼續對李丁山當頭一擊。
夏想不要以為控制了趙牡丹就完全杜絕了拉李丁山下水的可能,不過別說夏想,恐怕孫習民和周鴻基都小瞧了他,因為他為了擺平李丁山,從側面對夏想造成重創,早就想好了萬全之策,並且做好了一系列的陷阱。
李丁山躲過了趙牡丹,躲不過李牡丹王牡丹,齊省就是一個萬花叢,李丁山早晚會沾染一身花香。
何江海斜視坐在左手位的夏想,見夏想精神不錯,一團喜氣,心想別高興得太早了,夏大書記,等著,你有哭的時候。
夏想渾然沒有要哭的覺悟,會後,他又處理了一些事務,準備下班的時候,溫子璇又來彙報工作了。
比前段時間相比,溫子璇的工作彙報次數明顯多了不少。
也可以理解,最近事情頻繁,溫子璇又是夏想對應的副秘書長,天天來夏想辦公室也沒什麼。也讓夏想欣慰的是,他來齊省一段時間了,省委之中關於男女關係的傳聞較少,估計在某人炸死情婦之後,齊省官員大受震動,至少表面上都老實了不少。
「夏書記,趙牡丹的資料匯總,薔薇又整理了一些,我的想法是,現在暫時先不拿出來……」話一說完,溫子璇就直視夏想的雙眼,等候夏想的進一步指示。
夏想必須承認溫子璇的聰明,因為她看問題看得確實很透徹,以眼下的情形,確實還是穩步推進為上,雖然趙牡丹現在落在市局手中,但可以預見的是,中紀委必然會出面提審趙牡丹。
趙牡丹被抓捕之後,口風很嚴,什麼都不肯說,擺出了死扛到底的大無畏精神。她當然不是無所畏懼,而是相信她一落網,會有許多人恐慌,會有不少人主動想方設法將她撈出來,所以她不用怕,怕的是以潘保華為首的齊省的大小官員們。
趙牡丹也在等,齊省上下,還真是暴雨來臨之前的片刻的寧靜!
夏想點了點頭:「這個事情,你去處理就可以了。」言外之意就是相信溫子璇的判斷。
溫子璇微露喜色,又說:「夏書記,我有一個擔心,也許是我多想了,但小心無大錯,是不是有必要讓天笑提醒王澤人一下,要小心別人的反手。王澤人如果露了手腳,最後牽連出來天笑,事情就麻煩了。」
夏想微微一想,心想還真是,他可以從下面入手,別人也完全可以從下面入手反手一擊,吳天笑的為人和處事手法他還有所了解,但王澤人為人如何,他就心中沒底了。
平常他多注意到了中高層面,下面的事情,還是偶而有所疏漏,看來,還是有必要讓溫子璇再多擔一些擔子。
「子璇,以後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有什麼細節問題,可以和天笑商量一下。我忙不過來。」
夏想的一番話讓溫子璇大喜,因為領導下放權力了。
權力下放,是領導對下屬莫大信任的具體體現。
「謝謝領導信任,我一定不會辜負領導的厚望。」套話還必須要說,雖然沒有營養,溫子璇還是說得有聲有色。
夏想笑了一笑,驀然又想起了什麼,又說:「也多留意一下李省長身邊的人和事,有時候,李省長比較大度……」
大度一說,顯然是委婉的說法,其實本意是指李丁山不但沒有害人之心,連防心之心也很少,他在官場是一個異數,能到今天,只能用幸運和奇蹟來形容。
但在齊省,夏想知道李丁山已經捲入到了旋渦之中,稍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
而且還有一點,他又不能當面提醒李丁山什麼,說得輕了,李丁山不入心。說得重了,李丁山或許會有不好的想法,而且還有可能打擊李丁山的主動積極性。
所以夏想只能從外圍維護李丁山的利益。
現在趙牡丹還沒有吐口亂咬李丁山,但不保證在中紀委提審之後,她不會亂說……好在夏想也在暗中有條不紊地推進了進程。
「我有數了,請領導放心。」溫子璇心情激蕩,夏想對她的信任日漸加深,讓她暗中照應李丁山的吩咐,是夏書記對她絕對信任的表現,她絕對不能讓夏書記失望。
溫子璇剛走,宋朝度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夏想本想晚上主動打去電話問問,不想宋朝度又搶在了他的前頭,莫非是事情有變?
宋朝度的聲音還是一成不變的沉穩:「事態暫時還在可控的範圍之內,不過,有需要你出面的地方……」
夏想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等宋朝度的進一步指示。
「要想丁山沒事,恐怕還得總書記發話……」
夏想心中大驚,事情真鬧到這麼大了?宋朝度的電話斷了許久,他都一直保持著手握電話的姿勢,心中激蕩不平。
還真是下了狠手!
夏想心中無比憤恨,本來他來齊省,只想平穩度過省委副書記一任,也不想動了誰的蛋糕,但有些問題確實入了眼睛之後,讓他無法坦然受之。有些問題可以徐徐圖之,但有些問題卻事關百姓的切身安危,每次吃飯的時候,只要夏想想到每天都有無數百姓吃進的食鹽都有有毒物質,他就覺得口中的飯菜味同嚼蠟。
百姓是自己的百姓,是同一片藍天下的炎黃子孫,是同樣的黃皮膚黑眼睛,身上流著同樣的鮮血,不是非我族類,不是無關人等,不能漠然視之,也不能等閑視之。
就算不是李丁山首先發現其中的內幕,是他先發現,他也會主動出手。但現在,李丁山因為觸動了利益集團的利益,就要被人直接一腳踹下,也未免太心狠手辣了。
夏想不信了,不信他和宋朝度聯手,還護不下李丁山。以前,他只想在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