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曾卓忙碌的身影,想起近一年來曾卓還算令他滿意的秘書工作,夏想又想起了在燕省的政治和經濟班底。
葉天南的條件雖然沒有打動他,但葉天南的提議還是讓他動了心,因為也確實是該為政治班底和經濟再繼續謀劃前進一步的時候了,隨著他前進的步伐加快,親信和嫡系的進步,也應該跟上才行。
否則等他有朝一日位居省長之位時,班底還在處級打轉,不執掌一市,也不夠資格為他搖旗吶喊。
再想到付先鋒提議在國慶期間在燕市相聚,倒是一個不錯的機遇,藉此機會,夏想決定將他的政治和經濟全部班底聚在一起,商議下一步發展大計。
也只有讓自己的政治班底繼續壯大,壯大到足以影響局部局勢,也要讓自己的經濟班繼續攻城掠地,不能只局限於燕省一省,要在國內遍地開花,擁有在國內呼風喚雨的資本,如此,在關鍵時刻才可堪大用。
從上次連若菡以龐大的經濟實力來影響政局的一戰就可以得出結論,在不久的將來,誰掌握了經濟事務上的發言權,誰就能擁有了左右政局的決定權!
一個龐大而周密的計畫,在夏想心中初步形成。政治班底的升遷,要詳細規劃。經濟班底的長遠前景,要統一布局,不求如連若菡一樣擁有可以翻雲覆雨的實力,至少也要形成一定規模的集團化模式,最不濟也要擁有可以部分影響華北區域某一行業經濟的實力。
夏想心中大計既定,還是小有興奮。回到辦公室之後,也沒有急於去見鄭盛,而是先慢條斯理地坐定之後,然後依次撥出了幾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彭雲楓——彭雲楓現任省政府秘書長,是夏想嫡系之中,上升勢頭最快的一個——讓彭雲楓安排一下國慶的大聚會。
彭雲楓激動而聲音顫抖地一口答應下來,為夏書記終於要回頭照顧燕省一幫班底而興奮不已,儘管說來他已經是省政府秘書長了,堂堂的廳級高官,不應該再有激動莫名的情緒,但他對夏想實在太過敬仰,自夏想走後,燕省的班底之間聯繫雖然不少,但卻從未相聚過一次。
彭雲楓已經得到了高晉周的信任,可以說,個人前景大好,即使沒有夏想的出手相幫,下一步外放擔任市委書記,也不在話下,但人生之路往往最關鍵的只有一兩步,恰恰是他仕途道路之上最關鍵的一次升遷,夏想伸手相助才讓他得以從容邁過,他對夏想的感激之情,永生難忘。
「夏書記,燕省有許多人都非常想念您……」彭雲楓壓抑不住興奮之意。
夏想能感覺到彭雲楓的真心實意,笑了幾句,也並未多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等聚會的時候,再詳談為好,眼下不是敘舊的時候。
又拿起電話打給了李沁。
李沁人在燕市,正準備回天澤,說來也怪,李沁嫁給了齊亞南,卻始終對燕市沒有家的感覺,於她而言,感情最深的兩個城市反而是京城和天澤。
在聽到夏想的吩咐之後,李沁先是歡呼一聲,然後幾乎是雀躍的聲音說道:「亞南剛剛還說,燕省沒有了夏書記,感覺缺少了什麼,也覺得沒有什麼衝勁了,現在好了,夏書記終於記起一幫經濟班底了。」
夏想自然聽出了李沁興奮之中的期待之意,又笑著吩咐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剛放電話,童凡親自來請夏想了。
夏想對童凡的態度,自始至終不遠不近。童凡對夏想的態度倒是一直恭敬,不過最初他對曾卓的態度稍有冷落,或許是他在眼中,曾卓從市委調來省委,沒見過什麼世面。
不過在其後感覺到鄭盛對夏想的倚重,而夏想對曾卓的信任之後,童凡對曾卓的態度也慢慢好了起來。
夏想讓童凡回覆鄭盛,他馬上就到。童凡一走,夏想還是不急著起身,反而漫不經心地問了曾卓一句:「曾卓,你是想一直在紀委系統,還是想跳出去,開拓一下眼界?」
曾卓正在整理文件,一點也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就驚呆了。
自從擔任了夏書記的秘書之後,曾卓也清楚他在領導心目中的地位,不高不低,不遠不近,和夏書記只是公事公辦的關係,私人交情一直沒有更進一步,似乎夏書記從來不給他更進一步交流的機會。
領導不賞識也沒有辦法,曾卓一開始還想想辦法打動夏想,後來醒悟過來,夏書記不是一個輕易改變的人,就死了心,踏踏實實做好分內事就行了,至於其他,少說多做。
所以夏想有此一問,頓時驚呆了曾卓。身為秘書,曾卓心裡清楚得很,外放擔任一方領導是唯一的出路,童凡還好,是第一秘,前路寬廣,而他身為省紀委書記的秘書,路子很窄,有可能要一輩子在紀委系統打轉。
夏書記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曾卓震驚之餘,突然意識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難道說,夏想要送他一份前程?
不應該,他和夏書記之間並沒有過深的交情,夏書記又沒有要離開湘省的傳聞,為什麼要現在安排他的前程,而且還問他要不要跳出紀委系統?
曾卓平常雖然不是機靈得讓人無可挑剔的秘書,但也不是笨嘴拙舌之人,今天卻一下愣了又愣,說不出話來。
夏想要的就是讓曾卓震驚莫名的效果,他拍了拍曾卓的肩膀,笑道:「不用急著答覆,好好想一想。可以參考一下別人的選擇。」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是暗指夏書記以前的秘書安排?曾卓恍然而驚,一想夏書記以前的歷任秘書,無一人不是安排了很好的前程,他的心情莫名就熱烈燃燒了。
不知何時,夏書記已經開會而去,陶河江悄然推門進來,他笑了笑,一拍曾卓的肩膀:「曾卓,剛才夏書記的話,我在外面很不巧正好聽到了,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
曾卓和陶河江關係不錯,當初擔任夏想的秘書,還得益於陶河江的力薦,驚醒之後,他忙說:「請陶書記指示。」
「你仕途之中最大的機遇就擺在面前,你一生之中最重要的貴人出現了,說不定是你唯一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機會,你要錯過了,以後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陶河江以從未有過的嚴肅,一字一句地說道。
夏想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他意識到他在湘省將近一年了,還沒有著力培植自己的力量,也確實說不過去。雖然他只是省紀委書記,但現在時機正好,錯過了就太可惜了。葉天南不是說,還留了幾個空缺等候提名,那好,既然葉天南即將離開湘省了,就不要惦記湘省的事情了,由他來笑納了豈不是更好?
夏想更感覺到緊迫的是,從現在開始,必須一刻不能放鬆,必須加大培植自己的嫡系,在以後多元化的政局之中,誰在地方上支持者多,誰的話才更有分量。
長遠問題要布局,眼下難題也要解局,是該最後解決葉天南遺留問題的時候了。
夏想邁進書記辦公室的時候,鄭盛、付先鋒、胡定、楊恆易和梁夏寧都在,眼前的陣勢,擺出的是開書記辦公會的陣營,實際上,今天的會議還真不是書記辦公會。
習慣了每次開會都有葉天南的身影,今天葉天南不在場,夏想坐在第三號的位置上,心裡竟然有點惡趣味地想念葉天南。儘管他也知道,此時葉天南再淡定,也差不多如坐針氈了。
因為湘省省委最後對葉天南的評定,雖然不會對中央的任命帶來任何決定性的影響,但如果評定不佳的話,也會被有心人拿來說事。
而且今天的會議,還要決定上報省委副書記人選——儘管只是一個形式,中央未必會採納,但報誰不報誰,也大有講究,都想自己的名字上報上去,在中央領導面前,露露臉,而且就算不通過,按照官場慣例,下次提拔就有了優先權。
此次將葉天南排除在外的會議,也意義重大。
鄭盛也不繞彎,上來就點了題,說明了中央的決定,照例也說了一通套話,對葉天南在湘省工作期間的成績給予了肯定,然後口風一轉:「關於葉天南同志在湘省工作期間的評定,按照慣例,需要省委向中組部上報一個材料,我和先鋒初步擬定了一個框架,請同志們議一議。」
付先鋒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在桌子上敲擊了幾下,隨後抽出一份材料,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龐:「按照鄭書記的指示精神,再根據我本人對葉天南同志的認識,省委認定,葉天南同志在湘省的工作值得肯定,態度認真誠懇,成績有目共睹……」
說了一大堆虛無飄渺的肯定的套話之後,付先鋒神情一變,十分痛心地轉化了口風:「但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們很痛心地發現,葉天南同志在生活作風上面,愧對一個共產黨員的稱號,辜負了黨中央對他的信任,辜負了省委對他的期待,應該說,葉天南同志在生活作風的問題之上,交出了不合格的答卷。」
夏想滿意地笑了,付先鋒有夠無恥夠直接,也夠狠……不過,他喜歡。他知道,葉天南要吃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