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5章 還有什麼手腕準備施展

付伯舉並沒有留下吃晚飯,談話結束之後,就告辭離去。

夜幕完全降臨了,9月底的京城之夜,有了幾許秋涼,吹動院中的花草樹木,有了沙沙的秋天的聲響。

晚飯時,老爺子抱著連夏想親個沒夠,不放手,生怕一放手連夏就跑了一樣,吳才洋搖頭直笑,連若菡的目光卻生動了許多,不時看夏想一眼,似乎眼神之中多了不少內容。

夏想知道,連若菡決定讓連夏留在老爺子身邊了,誰也不願意剝奪一個老人的天倫之樂。

飯間,老爺子提也未提付伯舉前來吳家一事,大有放手不理之意。飯後,吳才洋讓夏想陪他散步,連若菡則和連夏一起,陪老爺子說笑。

自從夏想來到吳家之後,第一次和吳才洋之間關係如此融洽。而吳老爺子卻適時地當起了甩手掌柜,也讓夏想不得不佩服老人家的睿智和從容的一面。

其實老爺子胸懷大局,有時真聰明,有時裝糊塗,吳家大事,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連吳才洋和自己之間關係的微小變化,老人家也是了如指掌,因此,在吳才洋和他可以坐下來真正聯手運作一件事情時,老人家就非常樂意袖手旁觀,含飴弄孫了。

吳才洋還有話要說,夏想也期待和吳才洋之間的再一次深談。

付伯舉離去之時,已經從夏想口中證實了總書記隱性的傾向,他心中更堅定了下一步的計畫,不管是服從眼前利益還是著眼於長遠利益,付家此時必須緊跟吳家的步伐,在即將到來的一次抗衡之戰中,密切合作才有勝利的可能。

不僅僅是一個省長位置的歸屬,還有深層次的政治角力的勝負,付家雖然善於投機,但在事關大是大非的問題之上,還是會堅定立場,分清輕重。

夏想只是委婉地一提他和總書記之間對話之時,非常有趣的一句對答,他當時說的是「葉書記確實很適合做黨務工作」,而總書記似乎只是隨口一答「你的看法很符合實際……」,實際上,已經含蓄而明確地表明了態度。

至於夏想和總書記之間其他的對話,付伯舉不再關心,他只需要知道總書記的立場就足夠了,付家從此將和吳家一起,劈荊斬棘,開闢一條雖然艱難但必定成功的康庄大道。

對於能躍過邱家和梅家而和吳家緊密握手,付伯舉不無興奮之意,對於付家最終成為僅次於吳家的第二家族,信心滿滿。

付伯舉的衝勁和信心,夏想也看在眼裡,心中對前景就又多了信心。相比邱家和梅家,付家手法多用陰謀,夏想一直邪惡地認為,以真小人的付先鋒對付偽君子的葉天南,肯定是一場異彩紛呈的大戲。

秋夜,確實有了涼意。

吳才洋很少抽煙,夏想印象中,級別越高的官員,抽煙的就相對越少,恐怕也是到了一定層次,在注重身體和形象的考慮之下,都會戒煙。

吳才洋拿出一支煙,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想抽,最終又放了回去,沖夏想一笑:「我最欣賞你的一點的就是你的自制力,煙幾乎不抽,酒喝得很少,而且絕不喝醉。以你現在的年齡,能做到事事克制,確實不容易。」

先是誇了夏想一句,吳才洋才又抬頭望天,似乎無限感慨地說道:「記得小時候的夜空,繁星點點,讓人總有遐想。後來到了西北的省份,天空也沒有多少污染,在晚上還能看到星星。回到京城之後,記憶中,好象還沒有一次看到夜空有漫天繁星,社會的發展,總會伴隨著許多美好在遺失。」

難得見到吳才洋詩意的一面,不過一想也可以理解,當年意氣風發的吳才洋一人在西北之地,孤身上路,估計也有不少一人仰望星空的時刻。

夏想沒有接話,也知道吳才洋要的不是他的回答,只是他的聆聽。

吳才洋隨後又講了一些他西北之地的經歷,似乎是漫無目的的閑聊,其實還是今天和付伯舉會談的延續,因為他只講述他幾次險之又險的升遷經歷,也是在暗示夏想,有時候艱難險阻並不可怕,重要的是,在保持信心的同時,還要冷靜面對,不能有一絲的失誤。

「今天的事情,還需要你向總書記傳話過去,否則只憑家族勢力一系,承受不了兩派的壓力。」吳才洋回身站住,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心裡也應該有數,事關重大,不能馬虎。」

夏想點頭。

吳才洋的表情在斑駁的燈光的映照下,有點失真,他明顯猶豫了一下,足足遲疑了半分鐘,才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說道:「有件事情本來不想告訴你,怕你分心,怕你壓力過大,不過我又斟酌了一下,你應該可以承擔更大的壓力,有時,壓力反而能促使你更好的進步。」

夏想無語,鞭策是好事,但也不能太高估了他的承受能力,他不是壓不垮的小強。不過既然吳才洋決定要告訴他另外的秘密,他倒願意聆聽和接受。

沉默地點頭,無言的堅定,夏想冷靜而沉著的表現,還是讓吳才洋大感滿意,一般人聽到中組部部長十分鄭重的告誡,多少都會有慌亂的表現。

夏想固然有和吳才洋熟悉的前提原因,但又必須承認,他所經歷的升遷之路,是許多人無法想像的艱辛。同時,也錘鍊了他的心智和毅力。

「葉天南是總理提議的聯合培養的後備力量,其實另一派也有一個人選在大力培養,他雖然沒有葉天南位置高,也未必有葉天南政治智慧成熟,但他有年齡優勢,和你一樣是副部級,在文化部任副部長,今年40歲。」

40歲的副部級,雖不是十分驚人,但也算火箭速度了,之所以名聲不顯,應該還是在京城部委蟄伏的緣故。不用吳才洋提醒,夏想就清楚,要麼兩年後換屆之時,一出京城就名揚天下,出任一省之長,要麼隨時出京,或擔任省委副書記,或擔任常委副省長。

單以年齡和級別來說,確實是他強勁的對手,夏想就問出了心中所想:「是兩年後出京,還是順勢而動,近期出京?」

「據我估計,在葉天南事件之前,周鴻基會再蟄伏兩年,等後年出京,一舉躍居正部。但葉天南之事製造了一個契機,有可能就會順勢而動,說不定半年內就會出動。」吳才洋搖頭一笑,「從你和葉天南身上,久居京城的一幫人估計會得出同一樣結論,還是地方上出人才。」

周鴻基……夏想默默記住了這個名字,話說以前他還真沒有聽過周鴻基之名——不過也可以理解,或許他的名字在圈內許多人聽說過,但在另外的圈子裡,也並非是什麼大名鼎鼎。再加上對方刻意讓周鴻基低調行事的話,也就不難理解周鴻基的橫空出世了。

前有葉天南,後有周鴻基,夏想低頭不語,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他的前進之路就算有總書記的推動,有吳家的推進,也不會是陽光坦途,卻沒想到,坎坷遍布,前有阻擊後有追兵,用困難重重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只是……又能如何?在面對無數重壓和威脅時,他何曾退縮過?甚至在面臨人身威脅時,他何嘗退後過一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在葉天南口中或許只是一句政治口號,在他而言,卻是實打實的需要用生命和努力去證明的誓言和信念。

「明天……你和古秋實見個面,時間允許的話,下午就回湘江。」吳才洋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回房間了,留在夏想一人在院中,在微微的秋風之中,沉思。

第二天夏想如願和古秋實見了一面,古秋實還沒有離京,也是為了專門再和夏想深談一次。

如果說夏想是家族勢力的紐帶,那麼古秋實就是總書記的橋樑,夏想和古秋實之間的會面,就相當於總書記和家族勢力的間接接觸。

夏想和古秋實的會面,時間不長不短,剛剛好,甚至連下午的航班都來得及趕上。當天下午,夏想飛回湘江,與此同時,古秋實飛回黑遼。

京城卻沒有因為夏想和古秋實的離開而平靜,因為夏想和古秋實就如投入京城水潭的兩塊巨石,激蕩而起的漣漪在兩人走後,正一圈一圈蕩漾開來,表面上水波不興,實則在水面之下,正在醞釀一個巨大的潛流。

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一落地,竟然是葉天南前來接機!

通常情況下,如果他因公出差,回到湘江的時候,是紀委副書記接機。私事的話,夏想不太在意一些虛禮,甚至不會要求紀委派人接機。

但不管於公於私,都不應該驚動葉天南接機。葉天南雖然離任在即,但他現在還是省委副書記,黨內職務比夏想高!

但也正應了一句老話,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葉天南還有什麼手腕準備施展?事到如今,葉天南還有心思在他面前怎樣表演?

握手寒喧,表示感謝,再加上適可的恭敬,夏想就客氣地上了葉天南的車。

車一啟動,葉天南一臉微笑就變成了一臉嚴肅,第一句話就說:「夏書記,實不相瞞,我是和你談條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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