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地北其實不是心甘情願地自首,而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之下,在楊遙兒和胡均由的告發之下,在聯繫不上葉天南的絕望之下,被迫走出藏身之處,一臉灰白地走向了市局。
因為他再不自首,就面臨著被當場擊斃的危險!
甚至軍方因為走私石油案的牽連和波及,正式向湘江市公安局照會,要求葉地北出面到湘省軍區說明一些問題。
公開的傳喚還好,葉地北卻聽到傳聞,說是軍中另一方力量對他下達了擊殺令,準備讓他人間蒸發,就終於嚇得他喪膽亡魂,知道再躲下去也許等不到老爸回來,說不定他就嗝屁了。
與死亡的威脅相比,什麼坐牢什麼面子都不重要了,葉地北一咬牙,走出了躲藏了幾天的密室,孤身上路,灰溜溜走到了市局的大門……
直到手銬冰涼地戴在手中之時,葉地北還沒有弄明白,他的省委副書記老爸葉天南,究竟去了哪裡,怎麼會聯繫不上?
當他在市局簽字畫押之後,走出辦公室,一抬頭,卻正好遇到了楊遙兒和胡均由。和他相比,二人的待遇明顯要好上許多,沒帶手銬,陪同的警察就是陪同的姿態,而不是押送。
胡均由憔悴了許多,鬍子未刮,一臉滄桑,眼窩深陷,顯然受到的打擊不小,楊遙兒卻依然光彩照人,還化了淡妝,穿了性感短裙,一邊走,還一邊沖同行的警察拋媚眼。
葉地北怒極,沖著胡均由和楊遙兒大罵一聲:「狗男女,賣友求榮!」
胡均由低著頭,不敢正視葉地北,楊遙兒百無禁忌,白了葉地北一眼:「葉大少,不就是有一次你想上,我沒有讓你上,你至於記仇這麼長時間?再說了,我出賣你什麼,德性!我是為民除害。你是一坨垃圾,你爹也是,你們家就是垃圾箱,你爹和你是大小便……」
葉地北氣得血向上涌,他以前很欣賞楊遙兒罵人的水平,經常罵得別人暴跳如雷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卻沒想到,終有一天楊遙兒的滿嘴髒話會落到他的身上,真是彼一時此一時,他跳腳起來,就要衝過去朝楊遙兒令人厭惡的嘴臉上抽一個大耳光。
警察一下沒有攔住,就讓葉地北衝到了楊遙兒面前,不料楊遙兒雖然平常遇事沒腦子不思索,但罵人的時候卻時刻準備著被人還手,一轉身就躲到了胡均由的背後,還得意地喊:「均由,打他,打他!」
胡均由平常懼怕葉地北,只有被葉地北整治的份兒,不敢還手,今天不知哪裡來的膽子,見葉地北雖然氣勢洶洶,但戴著手銬的樣子實在狼狽,他就伸手一推,昂首挺胸擋住了葉地北:「地北,注意你現在的身份!」
連胡均由也沒有想到的是,只輕輕一推,就將葉地北推了一個跟頭!
警察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樣,出面攔下了幾人的進一步衝突,有兩個警察沒忍住,躲在一邊發笑。
曾幾何起,湘省四少的威名在湘江名震一時,普通百姓或許沒有感覺,但對市局警察來說,湘省四少意味著權力,意味著橫行霸道,意味著見者讓路,意味著他們小小的警察惹不起管不了躲著走繞著跑,現終於讓他們看到了狗咬狗的一幕,也確實讓人感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不對,其實才不過四五年而已。
聽說京城還有一個四少?說不準什麼時候,也會有某少被抓進去!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年輕警察不無惡趣味地猜想,當然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僅僅一年多之後,他的預言就成真了。
曾經的湘省四少,現在兩人被捕,兩人被取保候審,真正是土崩瓦解了。而曾經在湘省政壇極具影響力的湘省四人同盟,一下落馬,兩人離心離德,另有一人正準備升任燕省省長,離開湘省,也處於分崩離析的邊緣。
基本上可以肯定說,湘省四人同盟和湘省四少,已經告別了歷史舞台……但,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葉天南的去向還沒有定下。
葉地北的被捕,為葉天南的前途蒙上了巨大的陰影!而此時的葉天南人在京城,正在進行最後的活動,對湘江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葉天南如果事先知道會有人選擇他在京城忙得團團轉的時機,最後時刻落井下石,他一定會暴跳如雷。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為了不被外界干擾,為了不被瑣事纏身,他選擇了關機。
不成想,直接就將葉地北關到了公安局。
在省委常委會失利之後,在政治局擴大會議召開之前,葉天南就已經秘密飛赴了京城,等候最後時刻的到來。
他滿懷期待,一心認為他的提名會一舉通過,不提總理對他的提名做出了大量工作,就是他本人也四處運作,光是來京城跑動,已經記不清送了多少禮拜了多少門又求了多少人情,不管是從哪個方面考慮,他的燕省省長寶座,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萬萬沒想到,就真的出現了意外,明明只提名他一人,怎麼突然就冒出了一個杜邦中?雖然最後擱置了,留待下次再議,但葉天南心裡明白,節外生枝了,怕是要多增變數了。
他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裡!
對於古秋實成功晉陞為政治局委員,也多少出乎葉天南的意外,因為他早就聽說反對的聲音很大,可能也會是擱置的結果,卻沒想到,竟然順利過關,著實讓他吃驚不小。
儘管說來還需要中央全會選舉的程序——但誰都清楚國內的政治順序是政治局常委會決定之後,拿到政治局會議上討論,政治局會議通過之後,就是定論了,何時召開全會還不是由政治局決定?選舉誰,還不是先由政治局提名人選?
就是說,古秋實的政治局委員之位,已經坐實了,何時走程序補手續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事後葉天南也聽說古秋實引進百億美元的巨資一事,心裡也大概清楚是虛晃一槍的政績,但只要能陞官的政績就是好政績。
當然,如果讓他知道背後有夏想的推手,不知他會不會怒火中燒?
當然,如果讓葉天南再知道他的提名被擱置,夏想也功不可沒,他會不會拿刀找夏想拚命?
估計也不會,葉天南是有涵養的人,也是有內涵有文化的政客,他不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所以當他在京城等到政治局會議的消息落定之後,知道第二次會議還要等幾天再開,就決定先回湘省一趟,畢竟後方要再出了事情,影響到了他的個人形象,讓他失分的話,會成為邁向燕省省長寶座的攔路虎。
剛打開手機,就收到了一則簡訊。打開簡訊的一瞬間,他還沒有意識到他將面臨著怎樣的晴天霹靂——楊恆易和胡定徹底倒向付先鋒也就算了,反正他孤注一擲準備北上燕省,楊遙兒和胡均由與葉地北一刀兩斷也就算了,反正湘省四少早就名存實亡,瓦解只是早晚的問題,但葉地北向市局自首的消息,就如當頭一棒,讓他震驚得目瞪口呆!
怎麼會?怎麼可能?!
葉地北的落網,讓本來已經行走在泥淖之中的葉天南,雪上加霜,又加了一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重擔,他搖晃幾下,一下跌倒在沙發之上,心中一片悲涼和驚慌,他很清楚,葉地北身上的事情之多之大,足以讓湘江掀起驚濤駭浪,並且讓他翻船!
……
7月的京城,正值炎熱的盛夏,不過對於熱戀中的男女來說,天氣的熱度不足以讓他們躲在室里享受清爽的涼風,外面的熱鬧永遠讓飲食男女迷戀。
夏想不迷戀外面的繁華,可是宋一凡迷戀,他就很是無奈地被宋一凡挽著胳膊,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漫步,又被她當了短工,陪她逛商場買衣服,還要幫她拎大包小包。可憐的玉面殺手夏書記,可以令湘省無數貪官聞名色變的副部級高官夏想,卻在宋一凡面前,只是一個被她呼來喝去的大哥哥。
不過想到更加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宋朝度也拿宋一凡沒辦法,夏想就釋然了。
宋一凡似乎還長了個子,按說以她現在的年齡,不可能再長高,或許是錯覺,又或許是宋一凡稍微豐腴的一點,他總感覺她的頭到了他的耳朵,記得以前好象只到他的嘴巴。
宋一凡穿了一襲中長裙,留了中長發,素白裙子襯托得人比菊淡,卻又清新如荷,近乎完美的臉龐少了稚氣,多了女性魅力,在夏想面前儘管依然撒嬌,依然如鄰家小妹一樣清純,但卻還是和以前有了不同,至少她有了敏感的心思,挽住夏想胳膊的時候,儘管不讓胸前的山巒碰到他。
和葉天南的焦頭爛額相比,此時的夏想可謂心情輕鬆,他非常疼愛宋一凡,也願意和如精靈一樣快樂宋一凡在一起,在所有認識的女人當中,他對宋一凡的心思最純凈,也最呵護。
雖然現在心情大好,但夏想也清楚現在是黎明前的曙光,在隨後的第二次政治局會議之上,有關曹永國和葉天南的任命,還會有一場硬仗要打。
但在此之前,連若菡的最大殺招即將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