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3章 釣魚

「就在剛才,怎麼,葉書記還不知道?」楊恆易見葉天南一臉驚訝,不再是永遠淡定的姿態,就又說,「小心付省長關鍵時刻反手一擊。」

葉天南又冷靜了下來,仔細一想,又山高雲深地笑了:「付省長本來就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何況他認識夏想在先,和夏想釣釣魚、喝喝茶,是正常的交際活動。」

楊恆易聽出了葉天南的言外之意,不由問道:「萬一付省長……」

「沒有萬一,付省長是聰明人,哪頭輕哪頭重,他心裡有數。」葉天南對付先鋒充滿信心,一點也不懷疑付先鋒會臨陣反戈,「付省長和夏想認識好多年了,總體來說,他和夏想之間在許多問題的看法上,不太相同。」

楊恆易注意到了一點,葉天南在提及付先鋒和夏想時,對付先鋒的稱呼是付省長,對夏想卻沒有稱其為夏書記,而是直呼其名,是因為夏想排名比他低,還是因為他在內心深處對夏想有輕視之意?

楊恆易見葉天南態度自信,十分篤定,也就不再多說:「我可有言在先,萬一鄭書記發話了,我就必須放人了,葉書記,到時你可別埋怨我。」

「放心恆易,我一直都很支持你的工作。」葉天南一臉淺笑。

楊恆易剛走,葉天南就拿起電話打給了省政府副秘書長王初:「王初,最近湘江是不是又新開幾家不錯的魚塘?」

王初正跟情人網聊,一聽葉書記口氣不對,忙關了窗口,必恭必敬地說道:「葉書記,真是抱歉,最近羅秘書長總是支使我做別的事情,付省長去釣魚,我也是剛聽說,還沒有來得及向您彙報……」

羅秘書長是羅長傑,是省政府秘書長,是付先鋒現在最信任的政府大管家。王初的言外之意就是羅長傑不讓外人在付先鋒面前表現,唯恐別人搶了他的風頭。

王初不能及時掌握付先鋒的行蹤也情有可原,畢竟他只是副秘書長,葉天南也沒多說什麼,又交待幾句,讓王初以後認真工作,不要人浮於事,最後等王初主動說出了付先鋒和夏想釣魚的地點是吉利潭才掛了電話。

吉利潭是個好地方……葉天南會心地笑了,他猜,地點一定是付先鋒選擇的。

葉天南真猜對了,當夏想主動提出要和付先鋒釣魚時,付先鋒張口就說出了去吉利潭。

吉利潭是湘江市新開發的一處釣魚勝地,環境優美,而且設施齊全,並且還有附屬的休閑娛樂場地,但價格不菲,而且還不對外開放,就成為高官權貴彰顯身份之地。

吉利潭距離市區不遠,夏想沒帶車,就和付先鋒同乘一車,從省委出發而去。正是周末,省委值班的人不多,夏想和付先鋒同車而去的情形就沒有幾人目睹。

車一出市區,付先鋒見到與北方大不相同的景緻,興趣就來了:「我聽說你在秦唐有一個外號叫桃花夏郎,而且還傳頌一時?」

夏想笑了:「呵呵,是有這麼回事兒,是我當時引用了劉禹錫的一句話——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結果就被人送一個桃花夏郎的外號。」

「鄭書記也要重新栽樹了……」付先鋒也是隨意一笑,「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夏想就一臉驚訝:「沒有。鄭書記要調整人事的話,肯定會和付省長、葉書記通氣,等我知道的時候,就上常委會了。」

言外之意是說在初步草擬調整方案的階段,沒他這個紀委書記什麼事兒,畢竟在許可權之外。

付先鋒笑了笑,知道夏想雖是和他私下會面,但現在身份和以前大不相同,彼此之間說話,不但小心了許多,也總是要提防一些。

不多時到了目的地,下車後,司機和秘書到一邊去乘涼,夏想和付先鋒就來到池塘的一角,兩人共坐在一把遮陽傘下,開始釣魚。

夏想並不喜好釣魚,連魚桿都是現買的,不過也象模象樣地裝上魚餌,將魚鉤拋入水裡,開始了耐心等候。

「不是同一條船,但卻是同一把傘,也有點意思。」付先鋒抬頭看了看頭上的遮陽傘,笑道。

夏想正想說話,忽然感覺魚桿一沉,知道魚咬鉤了,忙慢慢提桿,拉上一條半斤重的鯉魚,就笑了:「不會釣魚的人往往一下桿就有魚,據說和打麻將一樣,不會打麻將的人,第一盤總會贏。」

「有人說是運氣,有人說是天機,要我說,就是概率。」付先鋒搖頭一笑。

「那魚兒上鉤是因為我坐的地方好,還是因為魚兒隨機選擇了我的魚餌?」夏想慢慢引入了正題。

付先鋒沒有回答,目光望向了遠方。

遠方,是鬱鬱蔥蔥的景色,既有花團錦簇,又有鳥語花香,在明媚的陽光的照耀之下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

「魚可不是人,沒有智慧,咬誰的鉤,說到底還是隨機的選擇。不過可能是你運氣好,圍著你的魚桿的魚兒多一些。」付先鋒話一說完,忽然又想起了什麼,「鄭書記的魚餌是準備好了,不知道準備了多大的魚桶?」

付先鋒夠聰明,還是猜到了他的用意,夏想呵呵一笑:「桶不是很大,肯定盛不下所有的人,願意借付省長的魚桶一用。」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一直在說釣魚,其實還是暗指鄭盛的人事調整大計。付先鋒作為省長,事先毫不知情,鄭盛一點招呼都沒打就有意調整人事,他不生氣才怪。

好歹他是湘省名符其實的二把手!

夏想今天意外約他釣魚,他就知道,怕是夏想要替鄭盛傳話了。

省委書記想在人事調整中提拔自己的人,省長也想,甚至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長也想分一杯羹。但位置畢竟有限,鄭盛和梁夏寧並不完全一心,但中間有一個夏想就另當別論了。如果省委書記和組織部長擬好了調整方案,完全將他和葉天南拋到一邊,也不是沒有通過常委會的可能。

到底鄭盛有多大的決心,又有多大的胃口,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付先鋒也猜到鄭盛此舉意在轉移矛盾,化解葉天南的攻勢,對於陳傳世之死和趙宣明的橫空殺出,他雖然也讚歎葉天南手法超絕,但心裡還是有疙瘩,因為葉天南事先沒有和他商量,直接就拋出了殺招。

實際上……他和葉天南之間的合作,還是不對等,他對葉天南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葉天南對他又何嘗不是三分信任四分提防外加三分防範?

陳傳世自殺一事,除了讓他對葉天南的手段多了了解之外,更讓他對葉天南多了不滿。但話又說回來,不滿歸不滿,合作還是要合作,求同存異是大趨勢,而且本來他也沒有打算和葉天南精誠合作。

夏想見付先鋒目光閃爍,知道付先鋒動了心。他太了解付先鋒了,付先鋒是典型的有便宜就上的性格,什麼原則和立場,都是用來為利益打掩護的,在利益面前,付先鋒從來不會客氣。

「借我的魚桶倒是沒有問題,不過我可有言在先,我的魚桶可是不小,不知道魚夠不夠分?」付先鋒小人的一面就露了出來。

夏想其實也喜歡付先鋒真小人的一面,至少有一說一,不講虛套,他就手一抖,又一條魚上了鉤,收了魚,放進魚桶,做完一切之後才說:「兩座大橋,至少要兩個大桶才行。不過有個前提,就是付省長要先當一次悶葫蘆。」

又一停頓,夏想見付先鋒面露喜色,就又搖頭一笑:「前段時間和楚省紀委工作交流,當年的『襄樊之戰』讓我心潮澎湃。」

付先鋒眼皮一跳,好大的手筆,真要下狠手了?不過又一想,下狠手是好事,亂中才能取利。如果真如夏想所說,兩個大桶能分他一桶的話,可是非常划算的一筆交易。

「就怕借桶不還,我當的就不是悶葫蘆,而是菜瓜了。」付先鋒的性格就是醜話說到前頭,他裝傻可以,但不能真把他當傻瓜耍,否則他要發火的。

「付省長,你認識我年頭不少了,我們之間也打過許多次交道了,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

「我對你放心,對別人,不太放心。」別人,當然指的是鄭盛。

「鄭書記不是敵友不分的人,再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道理,誰都懂。」

「哈哈,說了半天,我才釣到了一條魚,今天真是運氣不好。」付先鋒哈哈一笑,一提桿,一條大魚躍出了水面。

「好大的一條魚。」夏想讚歎了一聲,也提桿出水,同樣也是一條大魚。

付先鋒搖搖頭:「今天你贏了,要請客。」

夏想卻搖頭一笑,起身將魚桶中的魚全部倒進了池塘,拍了拍手:「請客沒問題,但我不吃自己釣的魚。」

……一天後,鄭盛突然宣布緊急召開常委會,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麼議題,等到了會議室一看,不由驚呆了,只見鄭盛一臉怒氣地坐在正中,會議桌正中,擺的方方正正、至少不下幾十疊的紙張,竟然全是人民幣!

出了什麼事情?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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