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命正式公布之前,夏想已經就知道了結果,並且和吳老爺子、吳才洋有過一次深入的會談。
此去湘省任職,紀委書記一職,是吳老爺子爭取的結果,去湘省之地,是總書記的意圖。最後儘管反對的力量很強大很堅決,但在最後關頭,總理也表示了謹慎支持的態度,最終達成了一致。
不過對於夏想擔任省紀委書記,當時還是有過激烈的爭論,反對一派的說法是,夏想太年輕,又沒有在紀委的經歷,哪裡有34歲的年輕人擔任省紀委書記的先例?
省紀委書記是要職,在省委常委會中,紀委書記排名非常靠前,而且還有相當大的獨立性,權力極大,將監督和嚴肅紀律的大權交到一個年僅34歲的年輕人的手上,很難服眾,而且會讓人懷疑中央在用人上的嚴肅性。
據說,不但爭論非常激烈,言語之中還有濃濃的火藥味。雖說雙方都各執一詞,但都互不相讓,反對一方抓住夏想的年齡問題不放,資歷淺,年紀輕,讓一個34歲的年輕人擔任非常重要的省紀委書記一職,如同兒戲。
支持一方拿夏想過人的工作能力、過硬的作風以及紮實的政治素質,等等,又以夏想是國內最年輕的副部級官員來做例證,並提出了總書記在新時代挑選幹部的思想指導的指示精神,和反對一方針鋒相對。
爭論得不可開交之時,總書記終於發話了:「夏想是年輕,也資歷淺,但這些都不是阻礙幹部進步的絆腳石。有些同志對夏想出任湘省紀檢委書記的職務不理解,說是提議太草率,我就說一句話,在中紀委的調查之下安然無事的幹部,是烈火真金的幹部,年紀再輕,也足以擔當重任!」
總書記說話的語速還是一樣的緩慢,但卻擲地有聲,一錘定音,讓所有反對的聲音啞口無言!
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當年整治夏想的經歷,反而烈火過後,錘鍊出一塊真金,讓夏想踩著中紀委的肩膀,借力而上,一舉擔任了省紀委書記。
省紀委書記,絕對是一個至關重要的要職!
紀委書記一職,是家族勢力的意圖,但去湘省,則是總書記的暗示。兩相結合之下,就讓人不免猜測,在夏想的問題上,總書記少見地和家族勢力達成了共識,難道說,夏想有成為總書記和家族勢力之間橋樑的可能?
不管外界如何猜想,夏想對於他的省紀委書記一職,喜憂參半。
喜的是,省紀委書記不但高過省委秘書長,也高過組織部長,僅次於副書記,在省委的排名非常靠前,離副書記也不過是一步之遙,而且也有不少由省紀委書記一步升任省長的先例。可以說,省紀委書記的職務,比他期望中的幾個職務,都更有分量,也更接近正部級!
估計也是吳老爺子審時度勢之後,抓住時機,一擊則中的結果。
憂的是,去湘省,恐怕還是總書記對他的觀察和考驗,他夾在鄭盛和付先鋒之間,必定要有明確的立場,是支持鄭盛還是偏向付先鋒,將是他到任之後所面臨的第一個天大的難題。
當然,能夠擔任省紀委書記,夏想還是十分欣慰,最大限度地接近正部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被中紀委調查一番之後,不但安然無事,還一步邁出成為了一省的紀委書記,中紀委的面子之上,肯定不太好看。
其實任何一個任命的背後,都有針鋒相對的較量和深層次的政治含義,此去湘省,怕是湘江水深,激流暗涌。
而且紀委書記一職,想要有所作為,想要政績,都是伴隨著無數官員的落馬,可以說是真正的硝煙四起的戰場。
不查大案,似乎碌碌無為。若查大案,必然得罪無數人。尤其是省紀委書記,出手的案件都是副廳、正廳以上的官員,說不定哪個廳級幹部的背後,就直通京城了。
以前他是市委書記,對一些貪污腐敗之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用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來和光同塵,但現在擔任了省紀委書記,再遇到大案不查,他就不是當初心懷壯志為民請命的夏想!
因此,省紀委書記一職雖然位高權重,但實際上還是無限風光在險峰。
……任命一發,夏想就在團中央辦理了交接手續,準備不日啟程前往湘省履新。
在團中央告別的時候,水天一臉淡然笑容,緊緊握住夏想的手:「夏書記,你我同事一場,雖然時間不長,很是讓人懷戀。這一次去湘省,鄭書記對你大有期待,我也送你一句話……」
「感謝水書記對我的關心。」夏想的態度很端正,水天級別比他高,作為團系的另一員主力幹將,日後也必定大放光彩,有必要處好關係。
「借用古人一句話,為夏書記壯行……」水天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則民不敢慢,廉則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水天的話雖然有套話的意味,但聯繫到夏想即將上任的職務和省份,也是大有玩味之處。
距離夏想到任還有三五天時間,得知了消息的各路人士,紛紛打來電話祝賀,或是親自前來京城和夏想見面。
宋朝度沒有過來,他有事脫不開身,只打了一個電話,簡短說了幾句。對於夏想此去湘省擔任省紀委書記,宋朝度樂見其成。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讓夏想謀定而後動。
宋朝度當然知道紀委書記一職雖然分量很重,但也是一個容易得罪人而且很有可能兩頭不落好的職務,好在對夏想他還是比較放心,認為夏想能夠勝任省紀委書記一職。
不過宋朝度也隱有擔心,因為對於湘省的局勢他也不太了解,並不清楚湘省的局勢和力量分布,雖說大概也了解一些,但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夏想面臨的難題,也是不小。
夏想在離開京城之前,和陳風、古秋實都分別見了一面。
陳風一如既往,一見面就對夏想表示了祝賀,對於夏想前往團系和家族勢力共同執掌的湘省,陳風心中自然清楚是政治較量的結果。
對夏想來說,此去湘省,不僅喜憂參半,而且前路險阻,不可預料的局面太多太複雜,並且事關他下一步由副部到正部的關鍵性的跨越,不但要站好隊,而且還要處好和團系、家族勢力之間的關係。
陳風倒沒有給夏想太多提醒和暗示,只是含蓄地一提團系和平民一系的不同之處,平民一系雖然也稱為一系,但一是沒有團系強大,二是沒有人事上的決定性,因此,相比之下,如果按三系劃分的話,團系、平民系和家族系,平民系力量最為薄弱。
從出身來講,陳風也是平民,但在陳風調任山城市長之後,大有向總書記靠攏的趨勢,等他擔任了楚省省委書記,並非團系出身的陳風,已經完全被人認為是總書記的一系。
但不管是哪一系,並不是影響他和夏想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
由此,陳風和夏想會面,其實是為夏想即將前往湘省上任的送行,雖無壯行之意,卻有叮囑之心。
當然,作為朋友和師長,陳風並不會直接勸說夏想徹底倒向總書記,現在完全倒向總書記,也不是明智之舉。總書記雖然是最高人,但兩年之後就會退位,則由關遠曲正式接任,關遠曲卻是家族勢力的出身。
陳風就只說了一些閑話,和夏想說笑一氣,又簡單一說如何做好紀委書記的工作,作為省委書記和師長,陳風不管是從級別還是個人身份的角度出發,他的話,夏想就得用心聽之。
夏想也理解陳風的心思,也不提去湘省的前景,只是敘舊和說笑。
告別的時候,陳風說了一句:「我在湘省沒有熟人,要不給你介紹一兩個關係也是好事。不過你在湘省也不是沒有熟人,付省長可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夏想哈哈一笑,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說果然恰當,付先鋒指望他前到湘省助他一臂之力,不是天真,也不是幼稚,而是堅定地認為他是家族勢力的嫡系了。
而鄭盛恐怕對他也另有想法。
夏想自然不清楚,在他前去湘省的中間曲折過程中,鄭盛也起到了一定的推進作用。鄭盛的用心深遠,比他想像中更複雜,同時也為他帶來了一次非常嚴峻的考驗。
和古秋實的見面,多少有點讓夏想意外。
夏想之前接到古秋實一個電話,古秋實先是祝賀他高任省紀委書記,隨後又說他可能近期沒時間到京城,因此無法為他送行了。
不料兩天之後,古秋實突然又來電話,說他已經人在京城了。
此時離夏想上任只有一天了,夏想一邊辦理交接手續,一邊收拾行李,再和親友告別,忙得不可開交,和古秋實的見面就十分倉促。
夏想一見古秋實行色匆匆,就知道古秋實是專門為他前來一趟京城,心中就更清楚此去湘省,平民一系對他的影響逐漸降低,而總書記一系加緊了對他的布局和掌控!
甚至夏想心中還閃過一個念頭,從古秋實和鄭盛對待他的態度有所不同來推測,莫非是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