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國偉的用心自然十分險惡,由牛林廣派人出面暗中調查也好,偽造也好,反正目的就是要給夏想添亂,不想夏想好過。
現在牛林廣被夏想逼迫過急,損失慘重,他正在氣頭上,肯定會跳入圈套之中。
果然,牛林廣一聽就眼睛大亮:「好主意,高呀。我也聽說了上頭正嚴查這件事情,要是翻出來舊帳是夏想的問題,夏想是不是要倒霉了?」
章國偉話不會說到明處,呵呵一笑:「現在中央實行問責制,以前負責的工程,事後出現質量事故,也要追究當時的主要領導的責任。」
牛林廣品了一口酒,忽然問了一句題外話:「老劉最近要去上訪,章市長有沒有聽說?」
馬勻死後,死因結論含糊不清,劉傑暉不肯善罷甘休,非要市局給個說法。市局也大張旗鼓地調查了醫院的醫生和看守的警察,最後還是沒有明確的結論,只說是馬勻身體機能受損,意外導致死亡。
劉傑暉不幹,又到市委市政府大鬧一番,最後被人推了出去。他反正已經退了,現在什麼都不用顧慮了,就索性走上了上訪之路。
前天去了省城,誰知剛去就被武警一槍托打在臉上,當即打得滿臉是血。也是,他上訪的時機不對,現在燕省正在緊張處理安縣重大安全事故,對待所有的上訪者嚴加盤查,一律清理。悲催的劉傑暉被當成了死亡工人的家屬了,所以才連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拖到一邊一頓好打。
人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要塞牙縫,劉傑暉悲憤莫名,認為自己一生都奉獻給了黨和國家,卻落得如此下場,幾乎痛不欲生。他也不在省里上訪了,直接就去了京城。
章國偉對劉傑暉的動向很清楚,按照規定,市裡應該派人將劉傑暉看住,不讓他亂跑給市委添亂。但劉傑暉是給夏想添亂,他也派了人跟著劉傑暉,但只是跟著,並沒有將劉傑暉帶回來。
就讓劉傑暉發揮餘熱,當一隻蒼蠅好了。蒼蠅雖然不象蚊子一樣叮人,但不時嗡嗡地飛來飛去,至少能讓人心煩意亂。
能讓夏想心煩意亂就好,再如果能攪亂夏想的視線,影響他的判斷,就更好了。
章國偉的如意算盤自然打得精明,劉傑暉從正面牽制夏想,不斷地上訪,不斷地製造壓力,也能讓夏想疲於應付。牛林廣從背後搗亂,尤其是暗中調查山水路工程,說不定會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甚至能讓夏想翻船。他躲在幕後,居中操縱一切,再利用他的權威和勢力,在工作中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和夏想對抗,三處同時出手,不信夏想還能從容應對。
夏想還想高配省委常委?最後估計只能做春秋大夢了。
如果再因為山水路的問題,將責任推卸到夏想身上,然後讓孫習民從容過關,章國偉心中暗想,到時孫省長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他才好。
妙,妙不可言。章國偉幾乎要為他的計策大聲叫好了。
牛林廣少見地沉靜了,似乎在低頭想事情,大概過了幾分鐘,他才抬起頭來:「其實夏想這一次借清查娛樂場所,還是想斷了我的財路,不過我牛林廣大大小小的風浪經歷多了,這一次也傷不了我。大不了我晚上一個月再做生意,也餓不死不是?」
章國偉一聽,怎麼著,牛林廣的意思是不想去調查安縣的山水路了?
不料牛林廣話題一轉,又說:「山水路的問題,讓諸葛霸道和呂振洋出面,你說怎麼樣?」
章國偉笑了,這麼大的一個誘餌,如果他不是因為身份限制,也想親自出面去調查,不信牛林廣不動心?不過也別說,牛林廣也不簡單,讓諸葛霸道和呂振洋一起出面,一個詭計多端,一個久經官場,兩人聯合,肯定可以沒有遺漏。
又一想,呂振洋當年堂堂的教育局長,現在淪落到被牛林廣呼來喝去的地步,也是悲哀。不過章國偉也顧不上替呂振洋多想了,現在的呂振洋對夏想也是恨之入骨,能有機會揭露夏想的老底,他肯定求之不得。
又和牛林廣喝了一氣酒,差不多事情談完了,章國偉就提前告辭了。
牛林廣卻沒有走,而是下樓要找銀茉莉好好聊聊。到了樓下才發現,銀茉莉已經走了,就讓他大感失望。
一直等候在樓下的赫咨謂察言觀色,知道牛林廣的心思,就說:「牛總,我剛才已經派人跟蹤陳莉了,估計一會兒就知道她住在哪裡了。」
牛林廣哈哈一笑:「知我者,咨謂也。行了,以後小葵就讓給你了,我不和你爭了。」
一句話說得赫咨謂心驚肉跳,他原以為牛林廣並不知道他的心思,沒想到牛林廣粗中有細,竟然摸透了他的想法。
他暗暗擦了一把冷汗,以後在牛林廣身邊,要更加小心才是。
赫咨謂不知道的是,他暗中幫助牛林廣跟蹤銀茉莉,等於是引爆了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從而導致了牛林廣和哦呢陳之間的第一次正面衝突!
銀茉莉回家的時候,一點兒也沒有發現身後有了尾巴。直到她快到家的時候,有人出來接她,才發現了身後有人。
負責接應銀茉莉的是哦呢陳新收的手下大將蕭良。
蕭良和蕭伍同姓,但和蕭伍既不認識,又沒有丁點兒關係,如果非說他和蕭伍有相同之處的話,他也是轉業軍人出身,一身功夫不比蕭伍差。
蕭良早就聽過哦呢陳的大名,他為人簡單,就是對哦呢陳崇拜得無以復加,因此在聽說哦呢陳重新出山並且招兵買馬之時,就立刻前來投奔。
蕭良和銀茉莉繞了一圈,甩掉了身後的尾巴之後,才領著銀茉莉來見哦呢陳,並且說明了情況。
哦呢陳聽了以後,臉上有了慍怒之色:「小莉,最近幾天你少露面。蕭良,你和蕭伍碰個頭,向他說明一下情況,查一查是不是牛林廣的人。」
哦呢陳的勢力正在逐步壯大之中,雖然說和牛林廣相比,還很微小,但他一生縱橫黑白兩道數十年,除了被夏想打敗之外,還真沒有輸過誰。
一個牛林廣,還真嚇不倒他!
敢打他女兒的主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其實如果不是為了配合夏想,哦呢陳早想主動出手,先敲打牛林廣幾次再說,雖然他也涉黑多年,但也實在看不慣牛林廣的囂張和不可一世。
眼下局勢風起雲湧,哦呢陳心裡有數,恐怕夏想已經開始為牛林廣挖坑了。他是吃過夏想大虧的人,知道夏想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現在市局聲勢浩大的行動,就是一次前奏,一次敲打,一次摸底。
蕭伍在暗中摸底,雖然沒有對他明說,但也有所暗示,他就多少猜到了夏想的用意。牛林廣和他不同,他當年有實業,有龐大的經濟帝國,牛林廣沒有,只是建立在一群亡命之徒效忠的基礎之上。
因此對付牛林廣,夏想的出手不會是步步緊逼,逐漸束緊,而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是致命一擊,不給牛林廣喘息的機會。
因為牛林廣的手下,都是亡命之徒,如果打蛇不死,必被蛇咬。哦呢陳不敢說完全知道夏想的路數,但也多少有點自信,能推測出夏想每次出手必定大有深意,要麼布置陷阱,要麼配合政治局勢。
夏想有可能高配省委常委,哦呢陳也有所耳聞。而安縣的重大安全事故,可能會對省里局勢帶來不小的衝擊,也會直接影響到了夏想高配常委是否順利。
由銀茉莉被跟蹤,哦呢陳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局勢,忽然想起了什麼,就立刻打電話給蕭伍。
「蕭伍,夏書記當年是不是也在安縣擔任過職務?」
蕭伍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因為重大安全事故,也有他的親朋好友在內,聽哦呢陳猛然一問,也是腦中一閃:「沒錯,就是當時我和夏書記認識的,他當時是常務副縣長,山水路就是他在任時直接牽頭修建的。」
哦呢陳意識到了什麼:「蕭伍,你最好和安縣的關係聯繫一下,讓他們最近留神一下,看是不是有人調查當年修路時的問題。」
蕭伍沒有哦呢陳的目光深遠,沒聽明白:「都多少年過去了,有什麼調查的?再說當年夏書記修路的時候,那才叫感人,能吃苦……」
哦呢陳直接打斷了蕭伍的話:「不用管那麼多,照做就行了,絕對不會有壞處。」
吩咐完蕭伍,哦呢陳又打給了老賊:「留意一下最近牛林廣身邊幾個主要人物的動向,去哪裡,做什麼,都儘可能查個詳細。」
……夏想默認蕭伍將哦呢陳請出,算是非常明智的一步棋,因為哦呢陳確實在暗中幫了他的大忙。
也是夏想心中明白,一個人成功的背後,必然要有一幫用心並且真心的朋友在幫他!
一個人,永遠無法在險惡的官場之中立足。
就在章國偉和牛林廣布局之時,就在哦呢陳意識到了不對,出手還擊之時,夏想接到了宋朝度一個關鍵的電話。
事關高配常委一事的最新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