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誰傳出,又從哪裡最先透露,誰也不清楚,但所有人都清楚的是,無風不起浪!
夏想聽到消息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事情就要明朗化了,風聲傳出,就證明快到揭開謎底的時候了。
一個省委常委的任命,不是一件小事,全國實權的副省級幹部才有多少?一步邁入省委常委的門檻,況且又是全國最年輕的副省級,在政治局過關時難度肯定要大上不少。
夏想完全理解一波三折的坎坷,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且燕省又是一個關鍵的省份,拱衛京津,地理位置重要,所以燕省的一干常委等於都在中央的眼皮底下,再有他身後的勢力十分複雜,引發總理和委員長的擔憂也在情理之中,就連總書記是否最終會支持他,他也心裡沒底。
他級別不夠,層次不到,不可能站在中央領導的高度看待問題。
先前一直處於高度保密階段,現在不知哪裡走漏了風聲,就證明了一點,有些環節出現了鬆動,或者說,政治局的最終決定,將會在一個月內出台。
……
蕭逸凌成功通過常委會的任命,市委組織部很快就下發了任命,北路區人大也積極配合,第一時間召開常委會議,提名蕭逸凌為區長人選,而且隨後就召開人大會議,正式通過了選舉。
一切,順利而快捷,許多人意想中的第二次交鋒沒有出現,區人大的任命沒有遭遇任何阻力。
是夏書記兼任了人大主任的光環的原因,還是因為意外傳出的夏書記有望高配省委的傳聞?
兩者皆而有之。
夏想作為市人大主任,對各區縣的人大主任就有了約束力和影響力,也是讓各區縣人大主任不得小心從事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時,再加上夏想又是市委書記,對區縣的人大主任有提名權和罷免權,誰願意非要和書記過不去?
何況又是兼任了人大主任的書記。
還有一點,章國偉其實本想再如法炮製,要讓北路區人大卡上一卡蕭逸凌,但意外傳出了夏想有可能高配省委常委的傳聞,讓他即刻打消了念頭。
因為此事對他觸動之大,讓他如遭雷擊,坐在椅子上半天動彈不了半分!
太突然,太驚人,太難以置信了。
如果說他現在還和夏想有一爭之力,因為他和夏想平級,雖是副班長,但也是秦唐的第二號人物,再加上本土的優勢,足以和夏想有抗衡之勢。
但一旦夏想高配了省委常委,就成為了名正言順的省委領導,比他高出了一級,將會在級別上死死壓他一頭,他還拿什麼跟夏想爭?他還有什麼資格和夏想叫板?
省委常委、秦唐市委書記夏想的稱呼真要成真的話,夏想只需要在常委會上一坐,就會給在座的常委以無形的壓力。開玩笑,省委常委對各地市委常委都有提名權和罷免權,在常委會上有至關重要的一票。
在面對可以對自己的前途有影響力的人物之時,誰都不會底氣十足,都會自覺矮上一頭。如此,夏想在秦唐將會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打開局面,根本不需要再費力氣去拉攏任何人。
稍微有點政治頭腦並且想要上進的主要黨政領導,誰不向省委常委靠攏,誰就是腦子壞掉了。
不分析還好,一分析之後,章國偉臉如死灰,幾乎絕望了。
2月末的秦唐,春寒襲人,年前的一場大雪還沒有完全化掉,許多陰暗的角落還殘留著雪的痕迹。雪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黑的黑,紅的紅,顏色斑駁而奇怪。
一如章國偉的心情。
章國偉大開窗戶,讓外面清冷的空氣吹進房間,來清醒他狂熱而雜亂的頭腦。
高配省委常委的消息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聽到消息後,章國偉甚至沒有打電話向京城和省委的熟人證實,因為他清楚,不用證實,絕對是確有此事。
高配省委常委的傳聞,不會空穴來風,更不會被人誤傳,絕對是有心人通過某種渠道有意釋放出來的消息。甚至可以猜到,放出消息的人,級別不低。
因為風聲不清楚是從省委傳出,還是從京城傳出,在省委還沒有任何動靜之前,副省級幹部的調整,都要上政治局會議討論。不出意外的話,風聲來自京城。
章國偉甚至可以斷定,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在此時放出風聲,是為了讓夏想在秦唐的地位更加穩固,是為了提拔夏想先打外圍,是一次有政治目的的預演。
思忖再三,章國偉終於還是向京城打出了一個電話。
通話時間持續極短,也就是一兩分鐘,放下電話,他的臉色變幻不定,又想了一想,又打給了省委。
鈴聲響到第四下的時候,電話接通了,聽到裡面傳來一個淡淡的「喂」聲,章國偉忙必恭必敬地問好:「孫省長好,我是章國偉。」
「國偉,秦唐的天氣轉暖了沒有?」
章國偉一愣,沒想到孫省長上來就閑聊,再一想就明白了什麼,忙說:「春寒料峭,乍暖還冷。」
「現在正是冷暖不定的季節,要多注意身體。春捂秋凍,不要仗著年輕就早早穿單衣,萬一凍感冒了可就不划算了。」孫習民上來就和拉家常一樣,說起了天氣和穿衣的問題,似乎是讓人一頭霧水,其實章國偉還是聽明白了,還是在暗指夏想高配省委常委一事。
冷暖不定就是說夏想成與不成,還要兩說。讓他注意身體,是提醒他不要慌亂,更不能自亂陣腳。
「管不了天氣是冷是熱,但總能管得了自己穿多穿少,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孫習民又點了一句,一下跳躍性地跳到了正題上,「省政府剛出台的契稅新政策,秦唐的落實力度,不太讓人滿意。」
前一句話是提醒章國偉不要去理會夏想高配省委常委的事情,因為是政治局的決定,他不夠資格過問,擔心也沒用,管好自己就行,後一句就涉及到了孫習民在燕省遭遇的一次不小的挫折。
燕省省政府前不久剛出台了一項契稅新政策,要求全省各地認真落實執行,結果文件下發之後,各地市響應者寥寥無幾。
其實契稅新政策改動並不大,影響也不深遠,但之所以出台,也是孫習民對自己在燕省地位的一次檢驗,結果讓他大失所望。
原本以為13個地市,至少會有一半地市響應,誰知除了章程、單城和牛城三個地市宣稱要不折不扣地執行之外,其他地市,要麼沒有動靜,要麼答應得挺好,實際上只開了一個不上規模的會議,然後就將文件扔到一邊了。
就連秦唐市,也因為夏想的消極態度,而沒有大力推進。
孫習民大受打擊,才知道他在燕省還是根基太淺,下面地市沒有幾人聽他的話。他又不免遷怒於夏想,因為秦唐市歷來是表率作用,秦唐如果帶個好頭,別的地市也會積極不少。
章國偉豈能不知孫習民的心思?就嘆了一口氣說道:「市委方面不太支持,我是市長,但也要上常委會討論決定……」
幾句話一說,孫習民和章國偉之間就達成了默契和共識,夏想,就成了他們共同的絆腳石了。
最後,孫習民在放電話之前,又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中央還沒有正式徵求省委的意見。」
這一句話似乎說得沒頭沒腦,但章國偉聽明白了兩層含義,一是夏想高配常委的事情,還在前期討價還價階段,二是就算進入正式的提拔程序,還要一個重要的關卡要過,中央要徵求燕省省委的意見。
不消說,范書記肯定會說夏想的好話了,更不消說,孫省長會適當給夏想上點眼藥下個絆子了。
章國偉心中踏實了許多。
但還不完全踏實,他就叫過了易衍:「安排一下,今天晚上和劉傑暉、牛林廣一起坐一坐。」
「去哪裡?」易衍多問了一句。
「陳家溝酒樓。」章國偉也聽說了陳家溝酒樓很有特色,就想去品嘗品嘗。
易衍轉身出去安排了。
劉傑暉還在秦唐,本來盧國遠想讓他到省人大繼續干到退休,劉傑暉卻一氣之下決定提前退下。去省人大又不是提拔一級,去做什麼?丟人現眼去?不去!就是賴在秦唐,時不時利用餘熱給夏想製造點麻煩,也比去省人大打醬油強!
不多時,易衍安排妥當,回來向章國偉回覆,章國偉點點頭,沒有說話,心情經過最開始的慌亂,現在反而平靜了下來。夏想想順利高配省委常委,還有很多變數,上,要過孫省長一關,下,要過他的一關。
今天就要和劉傑暉、牛林廣好好商量商量,怎麼樣才能從側面拖夏想的後腿。
下班後,章國偉趕到陳家溝酒樓的時候,牛林廣和劉傑暉已經恭候多時了。若照章國偉以前的想法,他是輕易不會和牛林廣直接接觸的,以免落夏想口實。
現在不同了,必須他親自出面,才顯得鄭重。
三人說笑幾句,然後上樓,剛走幾步,牛林廣猛然站住了,目光落在一個女孩的身上,眼中閃過貪慾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