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睿恆呵呵一笑:「朱睿樂同志從中青班畢業後,一直沒有妥善安置……」他看了陳風一眼,又說,「倒顯得省委好象不重視中青班的學員一樣。」
「主要也是機會不合適,范書記來燕省之後,在提拔幹部上,一直大膽創新,敢於提拔年輕人,讓燕省氣象為之一新。」夏想的話,既是有所暗指,也是不著痕迹的奉承,身為上位者,都喜歡聽好話,能及時奉送高超而免費的馬屁,何樂而不為?
曹永國含蓄地笑,陳風呵呵地笑,兩人都不說話。
也是,夏想和范睿恆討論的是燕省的內部事務,陳風和曹永國現在不是燕省官員,不便對燕省的事務說三道四,保持沉默是最佳的選擇,而且他們和朱睿樂也沒什麼交集。
夏想其實很清楚,范睿恆心中已經擬定了人選,就是朱睿樂。現在卻當著他的面含蓄提出來,很明顯,是要給他一個面子,還是天大的面子。
因為范睿恆顯然知道他和朱睿樂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而且用意很明顯,就是讓他可以在朱睿樂面前落一個天大的人情,讓朱睿樂認為是他在他的提拔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促進作用。
范書記投桃報李,想必一是因為陳風和曹永國的聯訣來訪,二是和孫習民對他的拉攏不無關係。如果再非要加上一條的話,也和他現在和范錚關係不錯,並且有意向范睿恆靠攏大有干係。
身後站著兩位正部級高官,一位是岳父,自不用說,一位是保持了近10年交情的陳風,范睿恆想必也心裡清楚得很,夏想的上升勢頭,銳不可擋。
而且還有即將提上日程的高配常委,儘管只是一種可能,但凡事宜未雨綢繆,范睿恆能拉攏了夏想,對他在面對孫習民咄咄逼人的攻勢之時,也好再多一個同盟。
關鍵還有,燕省新一輪人事調整之後,范睿恆和孫習民之間的力量也許會發生逆轉,新任的省委常委立場不明,最終會和書記還是省長保持一致,尚在未知之中。
如果范睿恆知道即將上任的省委秘書長肖遠心已經和夏想通過了話,並且初步建立了聯繫,他就更會認定現在的英明決定。
「朱睿樂同志,你也認識,夏想,現在是我們隨意聊聊,說說你對朱睿樂同志的看法。」范睿恆對夏想的奉承也很受用,在他看來,夏想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愛拍馬屁,其實他也挺會拍,就是拍得少。
說是隨意聊聊,夏想心裡有數,他的話將會對朱睿樂的前途,產生重大的決定性的影響,也就是說,他此時的作用,堪比省委組織部長。
或者更誇張一點,比省委組織部長的話,更能入得了范睿恆之耳,因為省委組織部長也沒有機會更不一定有資格來范睿恆家中做客。
說白了,范睿恆以徵詢加商議的口氣要聽取夏想對朱睿樂的看法,不但是高抬了夏想,也做給夏想身後的陳風和曹永國看。
陳風和曹永國還是笑而不語。
夏想微一沉吟,就說:「我和郎市的時候,和朱睿樂同志倒是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雖然不多,不過他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睿樂同志踏實肯干善於在複雜中的環境中,保持自己的原則不動搖,能始終堅定地做好本職工作,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擾,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好同志。」不能只說好,不說壞,是人就都有缺點,片刻的停頓之後,又說,「要說缺點也有,就是他有時不夠靈活,認死理。」
「呵呵……」范睿恆滿意地笑了,夏想說了一通,還真是和他猜想的一樣,替朱睿樂打了不少掩護。特別是最後一句,認死理——認死理是缺點,但反過來說也是優點,范睿恆提拔了朱睿樂,朱睿樂認死理就會成為他的嫡系。
笑完之後,范睿恆一看時間:「開飯,開飯了。」
坐在一起吃飯,范睿恆坐首位,陳風次之,曹永國再次之,夏想和范錚在末位作陪。
陳風來到范家之後,一直話不多,現在他坐在范睿恆身邊,算是機會來了,就向范睿恆敬酒:「睿恆,我敬你三杯。」
范睿恆樂了:「陳風,你上來就三杯,力度也太大了一點。三杯酒倒是可以喝,但總得有個由頭。」
陳風哈哈一笑:「我敢敬酒,肯定早就想好了說法。第一杯,感謝睿恆對夏想一直以來的關心。」
范睿恆端起酒,一飲而盡:「慚愧呀,我對夏想關心得不多。」
陳風不接話,繼續說:「第二杯,夏想以後的工作,還需要睿恆你多操心,多擔待。」
范睿恆又一飲而盡:「要是等你說出來,我才關心夏想,我這個書記就當得太不稱職了。別說你要批評我,就是范錚也會對我意見。」
范睿恆的話,也是意味深長,同時拉上了范錚,言外之意就是他和夏想之間可不僅僅是上下級關係這麼簡單,還有一份親情和友情在內。
陳風心明眼亮,當下哈哈一笑:「第三杯,我以我個人的名義敬你……」
范睿恆伸手擋住了陳風酒杯:「陳老弟,話得說到明處,你來我家裡,得我敬你才對。」
「不對,不對。」陳風又擋了回去,「不管是在誰家,我敬你,是因為我有事情要求你幫忙,就看你喝不喝這杯酒了。」
范睿恆大概猜到了陳風所求何事,他的目光閃動數下,忽然就問了夏想一句:「夏想,你說我該不該喝陳風的酒?」
夏想知道話不能亂說,陳風敬酒,最後一杯是為了他的前程,事關重大,他身為當事人,說多了,顯得不夠持重,說少了,顯得不夠鄭重,就想了一想,才鄭重其事地說道:「陳市長是借花獻佛,酒,本來就是范書記自己的酒。」
「說得好。」陳風輕輕一拍桌子叫好,夏想的話確實很巧妙,意思是本來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酒,是自家的酒香。人,是自己的人可靠。
「既然夏想都這麼說了,我再不喝,就過不了關了。」范睿恆一臉微笑,頗是心滿意足的表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陳風敬完,曹永國也端起了酒杯,笑道:「我沒有那麼多說法,就敬范書記一杯酒。一杯酒就代表了一瓶酒。夏想在范書記手下當兵,沒少讓你操心,以後他做得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儘管替我批評他。我不在他身邊,就請范書記多帶他一程。」說完,他先干為敬,又說了一句,「盡在酒中!」
范睿恆微微感慨地說道:「夏想呀,你有一個好領導,也有一個好岳父,可真是幸福。」
夏想端起酒:「我也錦上添花,和爸爸一起敬范書記!」他也一飲而盡,又說,「范書記少說了一句,應該說,我還有一個好書記,還有一個好兄弟。」
好書記當然指的是范睿恆,好兄弟自然就是范錚了。
范睿恆也受到了觸動,一飲而盡:「說得好,說得好,就憑夏想這一句話,我得喝兩杯。」
……氣氛,達到了融洽和高潮。
儘管陳風也好,曹永國也說,只是說一些寬泛而沒有具體所指的話,范睿恆也沒有口頭答應什麼,但幾人都心裡有數,都知道陳風和曹永國兩大正部級幹部親自出動,可不是為了喝范睿恆的一口酒,而是為了夏想的前途。
兩個關鍵的關卡!
一是兼任市人大主任。
由夏想兼任市人大主任,真正地將市委書記的權力落到實處,早在夏想初到秦唐上任之時,范睿恆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但當時一是和夏想的關係還沒有進一步融洽,二是事態也沒有顯得十分迫切,就暫時緩了一緩。
結果就出現了劉傑暉卡脖子的事情。
人大卡市委書記的任命,讓市委書記的人事意圖得不到落實,夏想受到牽制,省委也很沒面子。
市委書記是省委的臉面,是受省委委託主持一市全面工作的第一人,卻讓人大卡殼,范睿恆表面上不說,其實對劉傑暉也是頗為不滿。
但劉傑暉是老同志了,對老同志要照顧幾分面子,省里也就暫時沒有任何措施出台。
雖然隨後不久,劉傑暉就放行了夏想的提名,但還卡住了范進的提名。表面上是和范進過不去,實際在外面看來,還是在公然挑戰整個市委的權威。市委常委會的任命得不到貫徹落實,怎麼能體現出黨管幹部的最高原則?
其實說實話,在范進第二次向省委建議由夏想兼任人大主任之時,范睿恆就在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找個機會將劉傑暉拿下,不能再任由劉傑暉在秦唐不是發揮餘熱,而是製造麻煩和後遺症了。
如果說兼任市人大主任的難度還不算太大的話,范睿恆基本上有把握拿下劉傑暉,順利扶夏想上位,而且又可以賣陳風和曹永國一個人情,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但范睿恆知道的是,僅僅是一個兼任市人大主任的事情,不值得兩位正部級官員親自出動,而且陳風和曹永國都先後鄭重其事向他敬酒,所為何事,他心裡豈能不清清楚楚?
是為夏想高配省委常委。
但范睿恆更清楚的是,夏想高配省委常委,是一把雙刃劍,處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