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潔雯再不下車,她知道躲不過去了,她可以無視夏想,因為她和夏想平級,下車是禮節,但不是必須。但不能無視曹永國的存在,曹永國雖然不是燕省省長,但他畢竟是堂堂的正部級幹部!
就算是以私人身份來單城市,她不知道還好,知道的話,必須出面迎接,這是最基本的官場禮節和素養,她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很容易落人口實。
省長就是省長,不是因為是西省的省長不是燕省的省長,他就不是國家的正部級幹部。正部級幹部不少,但真正的實權在握的一省之長,全國能有幾人?
陳潔雯心中鬱悶,怎麼就撞了曹永國的車?關鍵還是,不是冤家不碰頭,還有夏想!
她也不用等秘書開門了,自己推開車門,急忙下來,形象也不用保持了,快步來到夏想面前,忙陪了笑臉,伸出手去:「夏書記來單城,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是不是還怕我這個市委書記不好好招待你?」
夏書記?旁邊的警察和李迪堅都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這個年輕人不比他們大,不,比他們年齡還小,怎麼就是書記了?看陳書記的表情,肯定不是什麼區委或縣委書記,因為她拿出的是平等的姿態。
難道是?
警察沒反應過來,李迪堅一下想起了什麼,陳書記原先在天澤時的搭班子的市長夏想,正是非常年輕的市長,聽說他去了秦唐擔任了市委書記?是了,一定是了。
李迪堅到底是秘書,比兩個負責鳴鑼開道的不長眼的警察有政治覺悟多了,又一瞬間想到了夏想的岳父曹永國是西省省長,而眼前的架勢,正是省部級幹部才有資格配備的警衛員。
糟了,惹麻煩了,李迪堅小眼睛一轉,一縮脖子,腳步向後,躲在了警察的身後,連面都不敢露了。
他的小伎倆豈能逃過夏想的眼睛,夏想暗笑,他沒打算和李堅迪一般見識,也不想和陳潔雯擺什麼陣勢,大過年的,誰願意不高興?
夏想就和陳潔雯握了握手:「陳書記,你現在是我的父母官呀,我來到單城,還要向你多請示彙報。就是快過年了,以為你也回家了。」
夏想的話很正常,說得也很隨和,但沒有尊稱了,陳潔雯也知道夏想到底是市委書記了,但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人啊,都是見不得以前自己的副手或手下凌駕在自己之上。
陳潔雯勉強笑了笑:「礦區出了安全事故,忙得天昏地暗,剛進市就和你巧遇了。不好意思,撞了你的車,我會讓人負責維修。」她看了看後車,見曹永國不下車,就知道曹省長生氣了,不想和她見面,要是平常,她也就揭過不問了,但今天本來氣不順,撞了車,又大過年的,心裡更覺得彆扭。
曹永國雖然是省長,但來到了單城,來到了她的地盤上,還如此託大,心裡還是大不舒服。
「車裡坐的是曹省長?」
忍了一忍,陳潔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夏想也知道岳父肯定不快,不下車,就是不想給陳潔雯面子,陳潔雯是老官場了,有些話就不該問!但她問了,夏想也沒正面回答:「一家人回來過年,都是私事,就不打擾陳書記了。車也不用麻煩修了,一點小事,省得再折騰了。」
話里話外透露的意思,就是請讓路,別擋道。
陳潔雯心中不氣不行,夏想雖然態度平和,但已經和她平起平坐了,而且車上還坐著一位重量級大員,卻直接將她這個市委書記晾到一邊,車也不下,確實讓她大感受到了冷落。
也沒辦法,她總不能非要請省長下車。再說確實和省長的車隊發生了衝突,曹省長下來,她除了點頭哈腰地道歉之外,還能怎麼樣?算了,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兩級?反正夏想也要對她客氣幾分,因為夏想的弟弟夏安還在她的手下當差!
又客氣幾句,陳潔雯的車隊讓行,她就站在一旁,目送曹永國車隊離去。自始至終,曹永國沒有下車,連面都沒有露一下,隔著很深的窗戶,也看不到裡面曹永國的表情。
但陳潔雯還是一臉恭敬的笑容,站在一旁,保持了足夠的涵養和耐心,也做足了場面。
曹永國的車隊消失之後,陳潔雯的臉色立刻冷若冰霜,上車之後,對李迪堅吩咐一句:「那兩個警察,開除公職。另外再把夏安的資料調過來,要儘可能詳實。」
李迪堅唯唯諾諾,沒有二話。
陳潔雯坐車回到市委,剛停穩車,就看見張廉的車急急駛出了市委大院,她心中一動,張廉不是回老家過年了,怎麼這麼快回來了?張廉是豫省人,家在豫省和燕省交界處,離單城不過100多公里。
一瞬間陳潔雯明白了什麼,張廉肯定是拍夏想和曹永國的馬屁去了。好嘛,夏想說是不想驚動市委市政府,曹永國也託大不下車,結果倒好,不見她反倒見張廉,太過分了。
好歹她是市委書記!
一種被冷落的屈辱感瞬間點燃了陳潔雯胸中的報復火焰,她決定,要好好讓夏安嘗嘗坐冷板凳的滋味。
要讓夏想知道,她才是在單城說一不二的一把手,任何輕視她的人,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張廉處理完事故之後,沒有回市委,而是直接回老家,準備過年。走到半路時接到電話,聽說夏想和曹永國到了單城,又急急折返回來。
張廉和夏想的關係還算可以,主要是他在擔任市長期間,和王肖敏的配合默契,班子很團結。因為王肖敏和夏想關係密切的緣故,他和夏想的關係也說得過去。
但陳潔雯來後,單城的班子就不再那麼和諧了,不過張廉也沒放在心上,反正他年後也要退了,愛誰誰,陳潔雯愛怎麼折騰是她的事情,他就要無官一身輕了。
不過急著見夏想一面,也是想和夏想說說目前夏安的處境。
夏安的處境自從陳潔雯來後,就有點不太好。
王肖敏離任前,將夏安安排到鐵縣擔任縣長。鐵縣是個大縣,但卻是窮縣,又在山溝里,不過礦產豐富,有開採前景。也是因為夏安資歷尚淺,不好直接安排到富縣,同時估計也有王肖敏想讓夏安歷練幾年,先沉穩下來的想法在內。
本來夏安到了鐵縣之後,和書記的工作配合得還可以,書記王略景也高看夏安一眼。但王肖敏一走,陳潔雯上任,王略景迅速向陳潔雯靠攏,而陳潔雯因為夏想的關係,對夏安看不過眼,就處處打壓。
王略景也對夏安改變了態度,開始不再尊重夏安的意見了。
夏安現在在鐵縣,日子有點難過。
張廉從市委大院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陳潔雯的車,他還不知道陳潔雯已經提前和夏想見過面了,而且還是很不愉快的見面。
到了一建宿舍,已經擠滿了人,張廉也用警車開道,才在警察的掩護下,分開人群,擠了進來,敲響了夏想的家門。
開門的是夏安。
夏安沒想到了張廉會來,一愣:「張市長?您來怎麼不打個招呼?快請進。」
屋中已經站滿了人,曹永國坐在正中,滿面笑容,不過烕嚴淡淡流露,讓人有點敬而遠之的感覺。倒是夏想,雖然已經是堂堂的市委書記了,依然一臉坦然的笑,見人就握手,發煙,一點也沒有架子,就讓張廉暗暗感慨,夏想能做到如今的高位,和他的個人素養也不無關係。
曹永國見張廉進來,起身相迎:「張廉來了,坐。」
張廉受寵若驚,和曹永國握手之後,又和夏想握了手:「打擾了,夏書記,我不來看看,心裡不踏實,就怕有什麼閃失。」
「單城是我家,能有什麼事情?張市長太客氣了。」夏想見張廉不知道發生的撞車事故,也就故意不提。
不料夏安氣不過,插話說道:「還真讓張市長說對了,剛剛和陳書記撞車了。」
夏想瞪了夏安一眼,夏安低著頭,不說話了,張廉聽出了味道:「怎麼了?」
旁邊就有人將撞車一事說了出來。
張廉的臉色一下差到了極點:「陳書記這個人……唉,我本不該說,有時確實有點過分,和她搭班子,工作不太好配合。」
夏想不好說什麼,曹永國自然更不會說話,夏安就附和了一句:「陳書記喜歡擺弄人……」
「夏安!」夏想忍不住開口呵斥了夏安一句。
張廉看出了勢頭,反正他也要下了,就沒有顧忌,拉著夏想來到裡面:「我就實話實說了,夏安最近在鐵縣被陳書記壓製得挺難過……」
夏想聽完之後,吃驚不小,因為夏安一直沒有對他說過此事。
不得不說,陳潔雯有點過頭了,夏想心中漸漸有了怒氣。
等人群散去,中午留張廉吃飯,夏想在飯桌上問了夏安幾句,夏安以前是不好意思向夏想說,覺得事事依靠大哥有點丟人,但現在大哥知道了,他也不好再隱瞞,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幾句。
曹永國一直不怎麼說話,忽然就說了一句:「要不,把夏安調西省去?」
夏想卻搖頭一笑:「倒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