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唐最近接連發生了幾件事情,牽動了上至黨員幹部,下至普通百姓的目光。
警察大鬧中天實業,一夜之間就傳遍了秦唐的大街小巷,百姓們奔走相告,以為牛林廣就要倒台了,甚至還有不少人買來鞭炮慶祝,但浪濤過後,又恢複了平靜,牛林廣沒倒,除了諸葛霸道和湯大少住院之外,中天實業依然在秦唐威風八面,而牛林廣又一次開著裝甲車上街收取保護費,就讓老百姓的心又沉了下去。還是沒能壓制住牛林廣,牛林廣怎麼就這麼硬氣這麼牛氣這麼囂張?
買來鞭炮慶祝的人後悔死了,趕緊藏了起來,省得被牛林廣打擊報復。不過還好,牛林廣似乎還真收斂了幾分,沒有再四處惹是生非。
另一件事情就是孟天元強姦周鳴雅的案件,經市局重新提交了證據之後,檢察院以證據不足、事實不清發回,同時撤銷對孟天元的逮捕,孟天元被無罪釋放!
誰也沒有想到孟天元的案件解決得如此之快,周鳴雅哪裡服氣,非要找市局理論,但當黃得益擺出事實講出道理之後,她一下啞然無聲了。
是呀,當時孟天元戴了避孕套,怎麼可能會留下大量的物證在她的內衣之上?因此她提供的物證和錄象資料無法形成明確的對應關係,事實不清,並且物證有偽造的嫌疑,因此不予採納!
黃得益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鳴雅,我和鳴宏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和你也認識,勸你一句,你聽也好,不聽也好,總之我是出於好心。這事就到此為止,別再鬧騰了。天元完全可以反告你誣陷。男人女人之間的事情,向來是男人誇口女人丟醜。」
周鳴雅愣了半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不幹,我人也丟了,好處沒撈到,我要找孟天元拚命。」
黃得益搖搖頭,周鳴宏堂堂的常務副市長,有一個這樣的妹妹,也夠他撓頭了。
周鳴宏如何撓頭,夏想才不會理會,他現在有一個天大的難題橫亘在眼前,因為劉傑暉終於出手了!
應該說,整個秦唐的局勢現在還算朝著他預定的方向發展,三地警方的出動,直接震懾了牛林廣,間接敲打了章國偉,也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不但將章國偉借賣車提升個人形象的努力完全掩蓋過去,還讓牛林廣也確實消停了一些。
至少諸葛霸道吃到了苦頭,雖然不大,也讓他知道以後做事情要分得清輕重,不要動不動就挑戰市委書記的權威。
想挑戰市委書記的權威也可以,要有資格才行,不要一個阿貓阿狗之流,以為耍個橫充個愣,手中有幾桿槍,再加上一幫人,就可以不可一世了——做人貴有自知之明。
當然夏想也清楚,想讓牛林廣從此收斂並且收手是痴心妄想,他也沒有浮淺到以為只敲一下山就能將老虎嚇死,那老虎就不是老虎,是老鼠了。
夏想要的只是暫時打擊一下牛林廣的囂張氣焰,不至於讓他繼續添亂,也好讓他從容布局,順利掌權。否則在正面應對來自章國偉的巨大壓力的同時,還要時刻提防牛林廣的胡鬧,也是讓人頭疼。
一個章國偉就足夠讓夏想集中精力應對了,再有一個牛林廣,就更是讓人束手束腳了。
沒想到,剛剛打擊了牛林廣,劉傑暉的難題就如期而至。
人事調整,市委常委會上夏想初步小勝一局,但各局局長任命都要經人大常委會批准,羅正源的財政局局長任命很快就下發了,但胡書揚的國土局局長和葉凡的教育局局長的任命,卻卡在了人大。
任命書遲遲沒有下發!
發了一個,卡住兩個,誰都清楚劉傑暉的用意,就是要給夏想出難題。
許多地市的市委書記都兼任人大主任,就是為了讓書記的意圖得以順利在人大落實,但夏想上任秦唐,也不知是哪方面的原因,或是哪個環節的問題,他沒有兼任人大主任,就讓他手中的人事大權,少了一半的力度。
一個市有一個市的具體情況,也並非所有的市委書記都兼任人大主任,夏想沒有兼任人大主任,他也沒有刻意去想省里是不是故意為之,現在面臨的難題是,如何化解劉傑暉的故意刁難。
夏想的態度很堅決,人大沒有下發任命,胡書揚和葉凡還是在常委會通過之後,就走馬上任了,已經在執行了一把手的權力。
但畢竟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按照現行的政治體制,沒有人大的任命書,胡書揚和葉凡不可能一直懸空下去,如果劉傑暉一直卡住不放,最後被迫再重新安排胡書揚和葉凡的話,那麼他在人事調整之上獲得的成功又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成了被人嘲笑的重大失敗。
夏想正思索如何化解來自劉傑暉的刁難時,范進來了。
范進前來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葉凡也被卡住了。夏想估計如果不是因為王長遠的問題,葉凡也不至於被劉傑暉刁難。正好范進帶頭反對了王長遠的提名,好,劉傑暉就還了回來。
也幸好有了葉凡的任命也被卡住,否則如果葉凡也獲得通過,只剩下胡書揚一人懸空,夏想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秦唐,局面之複雜,難題之多,比夏想以往任何一任都嚴峻。
范進一進來就發牢騷:「夏書記,劉主任明擺著是故意刁難人嗎?這事我們得好好說道說道,人大要支持市委工作,而不是和市委唱反調。」
夏想見范進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就笑了一笑:「傑暉同志肯定也是有他的考慮,也是我們的工作做得不到位,沒有提前和人大做好溝通。范書記,你就受受累,再跑跑人大,多和傑暉同志溝通一下。市委的決定,還是要不折不扣地執行下去。」
夏想的態度和范進設想得差不多,既要溝通,又要強硬,也是,市委真被人大拿住了,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兒。如果不強硬地頂回去,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大還會自己提名人選,黨管幹部不就成了空談?
「這不是溝通的問題,而是人為製造難題。」范進有點激動,也不知是真生氣了,還是誇張,「我和劉主任剛剛溝通過了,他說人大正在研究,還說有幾個常委不同意任命,他還在努力做思想工作。」
夏想聽了出來,劉傑暉就是拖下去,拖到他沒有耐心或做出讓步。
市委書記的權力意志得不到貫徹落實,能否主持全面工作就要被省委打了一個問號。
難道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關鍵是現在劉傑暉也沒有和他打過照面,更沒有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誠然,他拿下馬勻,又擋了劉湘暉的前途,劉傑暉懷恨在心也是人之常情,但話又說回來,至少他沒有私心,而劉傑暉抬手放過羅正源卻故意卡住胡書揚和葉凡,就是明顯的公報私仇了。
身為高級幹部,不講一點原則和立場,只講私怨,就讓夏想徹底看扁了劉傑暉。
至於梁正午任國土局副局長,黃錚勇任教育局副局長,倒是順利通過了政府常務會。副局長的任命不用經過人大,常委會通過後,政府常務會宣布一下就算走完了程序。
章國偉是聰明人,沒有再卡黃錚勇的副局長的任命,他又是置身事外的態度,似乎一切都和他無關一樣。拿大放小,始終躲在幕後,連夏想也不得不佩服章國偉的手段。
而且章市長最近也有點忙——中天實業被打擊的事件似乎沒有影響到他一絲一毫,他前往省里開會去了,因為上次賣車事件讓省教育廳的廳長非常讚賞,要樹立一個支持教育的市長典型,一向熱衷於正面形象的章市長就迫不及待地去了燕市。
章市長一走,就出現了任命卡殼的事情,說巧也不巧,人為的痕迹還是十分明顯,只不過大家都不明說罷了。
局勢,還是複雜而多變。
「夏書記,說一句不該說的話,人大主任,還是由書記一肩挑好。」范進說完話之後,臉上的表情又凝成習慣性的句號。
「不該說還是不要說了。」夏想擺擺手,一臉平靜,有些話心裡明白,但說了出來就犯了忌諱,范進可以說,他就不能說,一說就似乎是對省委的安排有所不滿,儘管說實話,他也想將人大主任的位置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范進見夏想滴水不漏,也就揭過不提,又轉移了話題:「夏書記,我聽說宣傳部長的人選,省里已經初步擬定了兩個人……」
今天的范進比往常話都多,夏想心想,莫非是剛剛敲打牛林廣的舉動觸動了他,才讓他有了熱切之意?不過宣傳部長的提名有了人選,他還真沒有聽說,就問:「哪兩位同志?」
「吳記根和安朋友。」
范進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似是探究,又似是惋惜,甚至還有一絲嘲弄之意。
夏想也明白范進臉上豐富的表情含義,吳記根是孫習民的提名,而安朋友是章國偉的提名,儘管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還是大吃一驚,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