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在艾成文看來,夏想履新,又一步由副廳邁入正廳,算是大有收穫,就算最終沒有扳倒古向國,也算是不小的成功。因為如果不是逼得古向國走投無路,以夏想的資歷還不足以擔任一市之長。
因此他甚至猜測,夏想所要的也許並不是非要將古向國繩之以法,而是為了借抓住了古向國的把柄的機會,討價還價,藉機陞官,要不,夏想才擔任了郎市常務副市長僅僅一年,就順利扶正,成為燕省最年輕的市長,升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即使加上他在下馬區擔任區長和區委書記的時間,夏想在副廳的位置上也不過兩年多,兩年多的時間就由副廳實職升到正廳實職,還是正職,完全是火箭一樣的速度。
儘管天澤市好象是一個不出政績的地方,但夏想太年輕,就算熬,熬上三五年,稍微做出一點實事,下一步可就是副省了。算一算,三年後,哪怕是五年後,夏想也不過35歲,35歲的副省級幹部……艾成文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再聯想到夏想身後的關係網,在和古向國的對抗之中,一直佔據了上風,以古向國如此強硬的後台,最終也只能搬開夏想了事,而不能拿夏想如何,夏想會沒有升遷之路?開玩笑。
因此在夏想離開郎市前往天澤市上任的事情上,艾成文持樂觀其成的態度,雖然對古向國最後關頭逃過一難深感遺憾和無奈,但也為夏想順利邁向更廣闊的天地而大感欣慰。他自認和夏想的關係還算融洽,夏想以後天高路遠,走向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他也高興。
正是抱了這種態度,艾成文在夏想最後在郎市的20多天里,天天工作到深夜,將手頭的工作清理得井井有條,沒有任何敷衍和應付,也讓他十分敬佩夏想的為人。但也是因此,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夏想即將離開郎市的一刻,臨門一腳,古向國竟然被拿下了!
而且剛才的兩人態度之蠻橫,完全不是省紀委的人。省紀委的人的行事風格一向有理有據,不會亂來更不會硬來,難道說剛才的兩人是檢察院的人?
身為市委書記一點也不知情,在眼皮底下被人帶走市長,艾成文心中一陣惶恐,他知道,這一次的政治鬥爭的複雜性,超出了他的想像。
不知情就不知情好了,正好置身事外,落個清靜。
古向國被押上車後,在場的市委常委們,足足愣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隨後「轟」的一聲亂成一團。大家都是久歷官場的人物,見過紀委在會場帶人走,見過紀委當場宣布雙規廳級幹部,還從沒見過在職的一市之長被人直接象犯人一樣扣押上車。
再仔細一看,天,古向國被直接押上的是囚車!
等於是說,在職的市長被十分罕見地一步到位,沒有經過省紀委的立案偵查,沒有經過常見的雙規,而是直接進入了司法程序,在國內的官場之上,不能說是絕無僅有,也是聞所未聞。
隨後,又從車上下來一人,有人認得他,正是省反貪局副局長傅曉文。
傅曉文向在場的郎市市委一幫人宣布,經最高檢察院的批准,燕省人民檢察院反貪局以涉嫌職務犯罪對古向國採取強制措施,對古向國立案偵查並刑事拘留!
古向國作為國內官場之上第一個以在職市長的身份被直接刑事拘留的黨政幹部,必將在國內的官場史之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傅曉文行事雷厲風行,通報完之後,和艾成文握了握手,其他常委他都沒有理會,卻又特意和夏想握了握手,還和夏想耳語了幾句什麼,然後傅曉文帶領幾人上樓,直接打開古向國的辦公室,開始搜查。
另外有人直撲古向國家中,進行查封。
反貪局的工作人員辦事效率極高,半個小時內就有了結果。在古向國的辦公室和家中僅僅現金就被搜出近1500萬元,其中辦公室所存放的現金約20萬元,這些現金被初步認定為是古向國剛剛收受尚未來得及轉移處理的贓款。
除大量現金以外,在古向國的辦公室和家中還搜出近百幅名貴字畫,十多塊勞力士手錶,以及古向國和其他女人的大量出國合影照,其中包括若干女公務員——女公務員,大部分是郎市市委市政府的新調入的女大學……
……
反貪局的汽車絕塵而去,剛剛還一臉得意的古向國被關在囚車之內,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沮喪。從躊躇滿志到淪為階下囚,只發生在短短几分鐘時間之內,換了誰,也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身份落差。
反貪局的車車速極快,轉眼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彷彿在向眾人宣告,郎市的一切,還在省委的掌握之中。
不少人暗暗心驚,也有人汗流浹背,甚至還有人雙腿發抖,為前一段時間和古向國走得過近而後悔不迭。政治風向轉變得也太快了,刮的是東南西北風還是旋風,把人都颳得暈頭轉向,找不到立場。
該跟誰站隊才會保證不掉隊,不少人都沒了主意。
不過所有人再看向夏想時的表情,是說不出來的敬畏,明明是夏想被人搬開,在和古向國的較量之中,等於是失利了,沒想到眼見夏想就要走的時候,臨門一腳,竟然直接將古向國送進了檢察院,這份心機,這份手腕,每個人都佩服得五體投地。
剛剛明明已經和夏想握過手道過別了,也不知道是誰起頭,眾人又紛紛重新和夏想握手告別,就連艾成文也被擠到了一邊,湊不到近前。亂套了,全亂套了,規矩沒了,場面亂了。
夏想還是和剛才一樣,沒有絲毫的得意和興奮,一一握手和眾人告別。別人或許不清楚背後發生了什麼,他卻是知道,古向國沒有經過雙規的程序被直接刑事拘留,表面上看順理成章,其實背後經歷了不為人所知的驚心動魄的較量。
在郎市最後20多天的日子裡,夏想一邊交接手中工作,一邊將瑞根交給他的證據進行細分,再將他掌握的證據和瑞根的證據一一對比,最後將其中有呼應的部分整理出來,分成兩份,一份交給了李言弘,一份交給了老古。
交給李言弘,是為了給李言弘增加砝碼。交給老古,是讓老古出面,向中紀委遞交。
不是古向國後台強硬嗎?好,再強硬的後台也要維護法律上的公正,也要有正義的一面,也必須正面古向國犯下的滔天罪行。
瑞根的證據,為古向國最後被拿下,敲響了喪鐘。
具體經過夏想也是聽老古轉述……據老古說,他將材料直接遞到了總理手中,總理看後,勃然大怒,拍了桌子,然後就做出重要批示,轉給了中紀委。
中紀委立刻行動起來,準備介入案件,卻又被人壓了下來,沒有進行下一步的調查。連總理的批示都不管用了,老古還沒有來得及發怒,吳老爺子震怒了。
吳老爺子的怒火不是夏想點燃的,是被連若菡無意中點燃的。
夏想在郎市和古向國的交手,吳老爺子也略知一二,並沒有過多的關注,在他看來,政治對手哪裡都有,不足為奇,夏想如果自身不硬,也沒有什麼太遠大的前途。
只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夏想和古向國之間的過招,因為古向國後台強硬的原因,驚動了高層,而且高層還發了話,就讓他一顆賦閑在家的閑心也不安分起來。
主要也是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份夏想搜集的古向國的證據,看完之後一臉鐵青:「什麼個東西,也配做夏想的對手?他不倒下,讓夏想以後還能有什麼信心?不能因為一個古同國毀了夏想的信念!」
老爺子打了幾個電話出去,之後不久,李言弘在接到了夏想提交的瑞根的證據,同時又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之後,當即拍案而起,和省檢察院的院長進行了長談之後,定下了抓捕方案。
方案實施之前,李言弘向范睿恆做了情況說明。范睿恆此時也知道大勢已去,而且古向國的犯罪事實確實證據確鑿,捂,是捂不住了,因為燕省就算想遮蓋,京城有人會掀蓋,況且在李言弘向他彙報之前,已經得到了最高檢察院的許可!
范睿恆默認了行動。
李言弘告別的時候,范睿恆非常客氣地起身送了一送,他送的不是李言弘,是向李言弘身後的吳家致敬。
因為上次調夏想去天澤市的提議,沒有通過書記辦公會。而此次突然舊事重提,迅速就達成了共識,連宋朝度也投了贊成票,據說有吳家的影子在內。
吳家,不想讓夏想再在郎市呆下去,想將他調往天澤市,所以又一次影響了燕省的局勢。至於吳家為什麼要將夏想從郎市挪開,范睿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吳家將郎市識為高層中平民一系的地盤,而天澤市則是家族勢力的地盤,調夏想過去大有深意,顯然是想讓夏想和平民勢力劃清界限。
夏想……還真是一個香餑餑,和梅家稍微疏遠一點,又迅速和吳家走近了。范睿恆暗暗頭疼,以後凡是夏想的事情,他少插手為好,省得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惹了誰不高興。他不是政治局委員,在高層之中的影響力相當有限,說話的聲音也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