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夏想很想答應范睿恆,他和范睿恆之間不是簡單的上下級關係,也有私人的感情在內,而且他和范錚之間的友情一直維持得還算不錯,從內心深處講,他多少也感激范睿恆曾經對他的幫助。
包括此次范睿恆降低身份,以省委書記之尊和他面談。
但人情是人情,原則是原則。
他不能無原則地退讓,此為其一。其二,他和范睿恆之間的立場不盡相同,范睿恆既然接受了古向國的請求,出面向他施壓,就證明範睿恆和古向國的後台走的是同一條路線,但顯然調他來郎市的幕後人物和古向國的後台,有理念上的分岐。
他要的不僅僅是證明給幕後人物看,更有他始終堅持的原則和不能退守的底線!
至於范睿恆為何頂風出面,非要拿捏他一番,夏想暫時沒有多想,也顧不上深思背後的內情……
古向國必須倒台,郎市必須恢複清明氣象,哦呢陳也必須敗走,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在郎市苦心經營到今天,要的就是為郎市人民撐起一片青天。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是他的政治理念,也是他的從政的底線。如果僅僅因為上面的壓力而輕易地放棄理想和追求,夏想就不是夏想了,他也不會還在官場上混跡,還不如利用他的聰明才智,大賺一筆,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首先要謝謝范書記的好意,我覺得我的資歷尚淺,無法擔任天澤市長的重任。」夏想也沒有讓范睿恆等多久,直接就說出了他的本心,「至於白戰墨同志對我的誣陷,相信組織上會還我一個清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些人自身有問題,還想拉別人下水,手段很惡劣……請范書記相信我的為人。」
范睿恆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眼睛轉了幾轉,最後還是不甘心地說了一句:「夏想同志,要相信你自己的能力,更要相信組織的公正,也要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離開范睿恆的辦公室時,儘管麗日當空,夏想內心卻是一片秋意,經此一事,他和范睿恆之間雖然還不至於當場翻臉,但也差不多形同陌路了。
儘管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但真正到來了,夏想的心中還是不太好受。越往上走,政治理念上的不和越容易造成對立,如今他和范睿恆之間漸行漸遠,也是因為是堅守原則,還是一切都可以交換的政治理念上的不同。
同時,也有各自隊伍的立場的考量在內。
盛夏的省委大院,綠樹成蔭,高大的白楊樹給人寂靜而遼遠的感覺。夏想卻無心欣賞古老的省委大院之中難得的沉寂一刻,他來到宋朝度的辦公室,在和宋朝度進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談話之後,他邁出省委大院的步伐,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夏想並沒有在省委停留多久,當天下午就返回了郎市。他前腳剛走,後腳就從省高院和省公安廳傳來消息,焦電案件取得了最新的進展,獲取了最新的證據,將會於近期重新開庭審理。
相當於是宋朝度很犀利地針對范睿恆舉動的一次反擊。
消息傳到郎市,古向國一人呆坐了半天,黯然無語。他的致命傷在哪裡,他很清楚。雙管齊下還拿不下夏想,怎麼可能?
隨後又向省里打了一個電話,得知白戰墨的舉報材料已經到了省紀委副書記的桌子上,他心中稍安。又接到一個喜訊是,馬霄已經正式向省委提議擬調夏想任天澤市長,范睿恆已經初步表示同意,並將召開書記辦公會進行討論。
形勢,進入了僵持階段!
夏想從省委回來之後,一如往常一樣工作,沒有半點異常,就讓古向國也暗暗佩服夏想的鎮靜。不過在佩服之餘,也不無得意地想,不管如何,夏想在郎市的時間不會太長了,他的努力終究要白費了。
夏想一走,郎市還是他的天下,夏想不甘又能如何?政治本來就是一個講究實力的遊戲,打不倒你,可以挪開你。
還有白戰墨的證據是不是能給夏想帶來什麼負面的影響,古向國並不是十分在意,他現在要的不是打倒夏想,要的就是讓夏想收手或者讓路,不管是哪一種,只要能讓他安然度過危機即可。
夏想在引進了趙小峰的投資之後,又在楊威的介紹下,接見了幾名來自京城的投資商,洽談了幾筆合作意向,投資意向涉及煙草、電子信息、房地產以及配件製造業,又為郎市拉來了將近4億的投資。
儘管還沒有真正落實,但夏想的所作所為還是為他贏來了聲譽和尊敬,讓他在市政府之中,成為名符其實的第二人,甚至在一些人眼中,他比古向國更有魄力。
當天中午,衛辛從美國飛回國內,在京城只停留了一個小時,就匆匆趕來了郎市,和夏想見面。夏想再見衛辛,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幸福。
將衛辛接到家中,剛剛安排妥當,還沒有說什麼話,夏想就接到了省委的來電,是高晉周。高晉周的電話很簡短,告訴了夏想一個決定他命運的會議:「書記辦公會馬上就要召開了……」微一停頓,又補充一些關於白戰墨舉報材料的情況,「白戰墨的證據不是很充足,但也有一定的負面影響,估計還是會被人拿來做文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夏想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在謝過了高晉周之後,他專門請了半天假來陪衛辛。
衛辛精神狀態還算不錯,沒有任何病態的流露,神色也算正常,只是一雙眼睛之中不時流露的眷戀讓夏想心傷。在他的追問下,衛辛將她的病情的具體結果說了出來——其實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正式的結論。
但有一點,醫生在了解了衛辛曾經受到的撞擊之後,給出的答案就是有可能就是因為意外的撞擊引發了衛辛的病情。也就是說,罪魁禍首還是麻揚天。
麻揚天已經伏法,但和麻揚天有著複雜關係的古向國還在逍遙法外!
就在夏想沒事兒人一樣請假在家之時,在郎市,有一條令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如流感一樣傳遍了大街小巷:陳大頭性無能,哦呢陳是結巴,陳氏兄弟是一對殘疾人士。
消息傳播速度之快,令人震驚,半天時間就在整個郎市鬧得沸沸揚揚。
哦呢陳正在著手想法如何撈陳大頭出來,沒想到辦法沒想到,就被人揭露了隱私,他直氣得暴跳如雷。
他也清楚消息未必就是夏想授意放出的,畢竟以夏想的為人,還不至於拿陳大頭和他的暗疾說事,市局應該是消息的源頭。以前他和路洪占沒少打壓市局一些幹警,得罪的警察不在少數,現在人家翻了身,報復一下他也可以理解。
是能理解,但咽不下這口惡氣。
上不了檯面的小道消息雖然惡俗,但卻有殺傷力,直接的後果就是再次影響到了佔住漆的銷售和經銷商的人心浮動,同時,也讓哦呢陳的地盤上的混亂事件直線上升,一直被他壓制的一些小股兒的團伙又在蠢蠢欲動,想要搶回一些原本屬於他們的地盤。
哦呢陳再一次體會到了焦頭爛額的感覺。
與哦呢陳的焦頭爛額相比,省委組織部長馬霄的感受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他沒有想到,今天的書記辦公會,差一點成了針對他的批判會!
事先,馬霄已經向梅昇平、范睿恆通了氣,也徵得了兩人的默許,書記辦公會一召開,他就提出經組織部考核,擬調夏想同志任天澤市長。
話剛說完,宋朝度就提出了措辭強硬的反對意見:「我認為現在調任夏想同志到天澤市的決定太草率了,夏想太年輕,在郎市工作的時間又太短,才剛剛在郎市做出一點成績就要挪地方,馬部長,組織部的考核是不是太兒戲了?」
好嘛,宋朝度上來就嗆了一句,馬霄就心中氣憤難平。平常宋省長說話比較講究風度,今天是怎麼了?當然人都有發作的時候,但不要第一次發作就沖他來好不好?
但很不幸的是,馬霄的擔憂成真,今天,宋朝度真的將火力全部對準了他。
范睿恆也以為宋朝度會大而化之地大講道理,也沒料到,宋朝度會上來就直接對馬霄開炮,就讓他明白了一點,夏想的政治手腕是不是和宋朝度一脈相承不好說,但宋朝度的政治手腕和夏想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范睿恆本想插話,但又一想,宋朝度直接指責的是組織部,他出面打圓場就顯得太維護馬霄了,話到嘴邊就又咽了回來。
今天的書記辦公會一共五人參加,范睿恆、宋朝度、梅昇平和馬霄、王鵬飛,馬霄見沒人接話,只好硬著頭皮再和宋朝度理論:「宋省長,組織部針對夏想同志的考核也是經過了一系列的程序,完全符合組織部的用人規範,考核過程嚴謹、有度,我認為,不存在兒戲的問題。再說夏想同志在郎市的成績有目共睹,引進投資,打擊黑惡勢力,成績斐然,完全符合提拔的條件。」
「話說得不錯,可是馬霄同志不要忘了,夏想同志在郎市的大部分工作,才剛剛開了一個頭!」宋朝度似乎很氣憤的樣子,臉色不善,「提拔他是好事,是組織上對他的重視,我對夏想同志很了解,也相信他會感謝組織上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