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一想,差不多還真是如此。
再聯想到老古的交待,恐怕此次軍隊大換血,老古的嫡系比重又會有所增加,因此,老古才會如此底氣十足地支持他繼續在郎市大力開展工作,恐怕也有藉此向某些人物示威的意思。
政治上的事情,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夏想笑笑,他現在想低調都不行,如果冷質方的事情真的引爆的話,再涉及到了古向國,絕對是郎市官場上的大地震!
不但能讓省委大為頭疼,還會驚動中央高層的目光,甚至有可能引發中央高層之間的爭執,老古既然氣勢十足地讓他繼續高調,可見,老古對控制局面還是很有信心。
夏想心中十分欣慰。
他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可以藉助的關係也是一換再換,曾經的葉石生,現在也很少再有聯繫,曾經和范睿恆也和過合作,現在更是漸行漸遠。政治上的借力,他最堅定的後台並且是他認為可以長久的關係網只有宋朝度和陳風。
曹永國作為他的岳父,雖然也可以藉助,但以他對岳父的了解,估計有可能當一屆省長,或許沒有擔任省委書記的可能。但宋朝度和陳風前途不可限量,他們也將會是他官場之路的最明亮的引路明燈。
而軍方的力量,只有老古一人是他最大的依仗,因此,老古的得勢,讓他心中大定!
有理由相信,隨著他的步子越邁越大,還有他政治理念的形成,總有一日,要不可避免地和家族勢力發生矛盾,只說眼前,他就和梅昇平、邱緒峰之間聯繫漸少,共同語言也越來越少,更不用提以後在關係到站隊和更高的意識形態之間的糾紛時,梅昇平和邱緒峰關鍵之時和他劃分界限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事情。
甚至連吳家也有可能和他翻臉。
因此,他必須確保有足夠的可以仰仗的力量作為他最後的靠山,比如宋朝度,比如陳風,比如老古。
在關鍵之時如果沒有人力挺,沒有人保,只有死路一條。
古玉在郎市只呆了一天就走了,她雖然心思不在從政之上,但畢竟人還在領導小組工作,就必須遵守相關的規則。不過古玉到底不是受得了約束之人,她對夏想說她想出國了,想在歐洲找一個喜愛的國家定居,一個人過安靜而悠閑的日子。
夏想沒說什麼,他和古玉之間,有感情,但不是刻骨銘心的愛戀。有依賴,也不是纏綿而熱烈的感情。他對古玉如此,古玉對他也是如此。
古玉單純而可愛,她的心中裝不下太多的憂傷。簡單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但夏想並不會自私地認為,古玉對他越依戀越好,而且古玉也說過,如果有一天她厭倦了,她會獨自飛走。
古玉並沒有厭倦他,也許什麼都沒有厭倦,她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地生活,夏想也不會找理由留下她,會給她高飛的自由和空間。
古玉走後,衛辛的消息就及時從美國傳了回來,消息不是好消息,衛辛的病情還是沒有確診,但醫生說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病情,似乎是大腦某種機制失去了活力,有可能會慢慢地萎縮,也有可能會沒有事情,因為沒有先例,醫生也不敢肯定。
最壞的結果就是,衛辛有可能會在某一次睡眠之中,陷入夢境之中再也無法醒來,因為大腦無法分辨是夢境還是現實。
但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衛辛的自我控制能力很強,病情始終不會發作,一直平安無事地活到終老——醫生的話,和沒說沒有兩樣,就讓夏想心中始終懸著一顆炸彈。
他的心情就無法舒展。
衛辛是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一碰就痛,夏想第一次難以釋懷,難以排遣胸中的鬱悶。
他和衛辛通了很長時間的電話。
衛辛沒有哭,也沒有低落,情緒出人意料的平淡,她只是告訴夏想,哪怕只有一天壽命,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也知足了。
夏想在深深的夜裡,手握來自重洋的電話,淚水悄然滑落。
……
油漆廠還沒有動工之前,就在選址問題上出現了許多糾紛,先是原先答應提供地皮的人忽然反悔了,說是將地皮轉讓給了別人,寧願多付了一大筆違約金,也不願意再提供廠址。
與此同時,大學城項目工程,多次發生工人和當地村民之間的矛盾衝突,甚至還出現了傷人事件,大學城的項目也陷入了停滯之中。
對方的反擊雖然簡單而粗劣,但也確實擊中了兩大項目的軟肋,歷來外來的投資項目在落地之時,和當地的衝突在所難免。而當地村民最容易被人鼓動出來鬧事,讓人防不勝防,又不好找出幕後主使。
不過對於類似的事件,夏想有豐富的經驗,他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準備讓蕭伍著手去實施的時候,沒想到,吳若天就突然親臨郎市了。
吳若天是來到郎市,在一家酒店落腳之後,才電話通知夏想,說他想要見他一面。夏想微微有些吃驚,不明白吳家到底為什麼如此重視一個並不能創造多少經濟價值的油漆廠。
油漆廠雖然投資有2個億,但對吳家來說,還不至於興師動眾到如此地步。吳若天雖然級別不高,但他畢竟是吳家第三代中唯一的男人,他親自前來郎市,代表的不是他本人,也不是吳才河,而是吳才洋的認可。
吳若天沒變多少,一臉白凈,顯得很年輕很清爽。一看就知道是一個不費心計的人,因此才能保持住年輕態。
心機深沉之人,多半臉色陰晴不定,容易未老先衰,吳若天仕途不順,也未嘗沒有好處。
包間之中,吳若天一臉淺淺的笑意,並腿站立,姿態十分友好,就等夏想主動伸手。
夏想伸手和吳若天握手,心想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以吳若天的身份,雖然不一定非要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一定非得是十分低下的態度,他如此謙下,若非有人特意交待,就是他自有分寸,有事相求。
寒喧過後,各自落座,吳若天就一臉淡然笑意:「夏市長,油漆廠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我這次過來,就是要當面向你表示一下感謝。」
夏想擺擺手:「吳司長太客氣了,對郎市的經濟建設有利,我當然是要大力支持的。」
吳若天心想,有利於經濟建設的投資多了,但許多都因為政治原因而被無法落實。他雖然沒有地方上執政的經歷,但也清楚地方上的貓膩。雖然現在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但在實際的運作中,還是有大量的人情工程和項目,在政治因素的牽引下,有許多不合理的投資和重複建設。
更何況,油漆廠項目本身也有極其重大的政治意義!
吳若天先是向夏想轉達了吳老爺子和吳才河的問候,話題一轉,又說:「油漆廠項目雖然賺不了什麼大錢,但我也希望能夠賺錢,不要賠錢才好,要不也沒法交待。但在經商方面,我又不太懂,希望夏市長幫幫忙,找一個合適的人選來管理油漆廠。」
夏想沒有答話,而是沉默了。
夏想明白吳若天的心思,吳若天是想藉此事來表明他的能力,向家族證明他有經商的才能,或者有別的想法也未可知,但以上都不是夏想考慮問題的重點,夏想的出發點是,如果他在替吳家出頭落實了油漆廠項目之後,又幫吳家安排管理人員,一舉一動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成了他和吳家關係密切的表現。
甚至會讓一些關鍵人物產生誤會,認為他和吳家在迅速走近,說不定還會懷疑他的政治立場有所改變!
郎市離京城太近了,尤其是他現在的舉動肯定有人密切關注,他必須謹慎再謹慎,況且老古也說過,中央高層有人對他十分不滿,他現在已經成了爭議人物,如果再向吳家靠攏,爭議就更大了。
吳若天看出了夏想的猶豫,他就一副篤定的表情笑道:「高層之中有些爭議也正常,爭論是永遠都有,爺爺說,你也不必過於擔心一些人對你的不滿。有人對你不滿是好事,證明了你有能力觸動他們的利益,他們才會重視你,才會對你有非議。爺爺還說,你不要怕,有吳家作為後台,至少可以保證你能走到省部級……」
如果說吳若天動之以情,夏想或許還會稍有動心,但吳若天上來就許之以利,就讓他心中隱有不快。他不是趨利之人,否則也不會堅守原則而不動搖。吳若天怪不得在仕途之上前路不太暢通,也不怪別人,全是在他自己說話辦事還是把握不好分寸。
雖然說吳若天並沒有大家族子弟慣有的傲慢和氣勢,但他說話間還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姿態,他在內斂上面,做得遠不如邱緒峰和梅昇平。
夏想直了直身子,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安排油漆廠管理人員的問題,我不方便出面,否則就顯得我插手太多了,再說對於如何經營等問題,我也沒有什麼經驗,就不多發表意見了。至於老爺子的話,替我謝謝他老人家的教誨……」
吳若天臉色大變。
夏想的話很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不但全面回絕了他的好意,還一點也沒有將吳家的善意表示當成一回事兒,相當於一點面子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