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等張櫻籍說完,古向國就一陣激烈的咳嗽,似乎是被嗆了一下,然後就忙伸手打斷張櫻籍的話,「櫻籍和智捷兩位同志的提議很不錯,經過認真考慮,我覺得立交橋項目現在上馬確實太倉促了,我決定暫緩。至於油漆廠項目,回頭我會再好好研究一下,然後再做決定。」
差不多包括艾成文在內,許多人都大跌眼鏡,古向國出爾反爾,直接在常委會上否決了自己的提議,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太驚人了!
古向國也意識到了眾人的目光中的質疑,他沒法解釋,有苦說不出來,但心裡明白夏想在幕後,陳智捷和張櫻籍在台前,對他前後夾擊,如果他再不讓步,肯定會遭受更加猛烈的攻擊。
以夏想的手段,以張櫻籍的陰柔,以陳智捷的強攻,三人聯合,非把他批得體無完膚不可。就算他死不承認,也肯定要壞了名聲。
有些事情就算人人都知道,但也不能說到明面上。以張櫻籍剛才的架勢,顯然是想擺到明處,古向國不緊張才怪!
所以他必須及時收手,有時候,妥協也是政治生活中的一種常態。
古向國以為他退讓一步,夏想就會放過他,不料他的話剛一出口,夏想就說:「古市長,立交橋項目可以暫時擱置,油漆廠的投資還有必要繼續討論,因為投資商提出的投資額是2個億。」
常委會上頓時一片議論之聲,2個億不是一筆小數目,郎市規模不大,輕易沒有上億的投資。立交橋是政府出錢,油漆廠的投資是為郎市創收,一進一出差距巨大,為什麼不要討論?
「就是,為什麼不繼續討論油漆廠的投資,2個億不是小數目,能拉來2億元的投資很不容易,如果郎市很輕易地就拒之門外,損失就太大了。」劉一琳抓住時機,再次發言。
「我認為開一次會議就要解決一些實際問題,不要開了許多會,卻只是講來講去說空話。既然夏市長有能力為郎市拉來投資,我們不但要贊成,還要舉雙手歡迎。油漆廠項目,不但要上馬,而且還要轟轟烈烈地上,才能表明市委市政府拓寬市場的決心,同時,也適當要給佔住漆施加一些壓力,省得他們總是向市裡提各種各樣的不正當的要求。」市委秘書長李曉亮在剛才的爭論之中,一直保持了沉默,此時卻又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站在夏想的立場之上,對油漆廠項目大唱讚歌。
李曉亮是艾成文的代言人的角色,他的發言就意味著艾成文的默許。
古向國快要崩潰了,他也沒有想到今天的會議會開到這樣的一個騎虎難下的地步,他退了一步還不行,夏想緊逼,艾成文落井下石,如果他再不點頭,張櫻籍和陳智捷再窮追猛打的話,他就不是現在尷尬的處境,而是肯定下不了台了。
只遲疑了片刻,古向國就很明智地做出了英明之舉,他輕輕合上手中的筆記:「同志們的提議很不錯,我接受同志們的建議,同意上馬油漆廠項目,具體工作由夏想同志負責。」
其實古向國會錯了意,李曉亮主動發言並非得自於艾成文的授意,因為艾成文在是否上馬油漆廠項目的問題上,還沒有拿定主意,他還在猶豫到底要怎麼安排才能達到一種最佳的平衡。
李曉亮的突然表態也大大出乎他的意外!
艾成文目光閃爍,一臉疑問看了李曉亮一眼,李曉亮沒有回應他的質疑,只是目光始終落在陳智捷的身上。
艾成文明白了,肯定是陳智捷說動了李曉亮……他心中隱隱有點惱火,上馬油漆廠項目不是一件小事,李曉亮沒有事先打個招呼就自作主張,讓他心中很不舒服。
但現在形勢所迫,李曉亮一開口,又有幾人附和,再加上夏想的支持者也不少,主要是,古向國妥協了,全面妥協,就讓艾成文也無可奈何了。他是一把手不假,但也不可能將所有常委的意見都否決了,他可以藉助古向國的力量壓制夏想,也可以藉助夏想之手撬動古向國的利益,但不能完全凌駕於古向國和夏想之上。
很高明的手段……儘管艾成文不清楚夏想是如何說服了張櫻籍,又如何在最後一刻迫使古向國妥協,他很清楚的是,古向國敗了,敗得很慘。
而且他也敗了,在他還沒有決定支持油漆廠上馬之前,就被逼到了不得不表態支持的地步,厲害,幾乎就是翻雲覆雨的手段。
艾成文儘管心中不大痛快,不過還是最後拍板決定,上馬油漆廠,具體事宜,由夏想全權負責,並及時向市委彙報事件進展。
好一場出人意料的常委會,好一次別開生面的常委會!所有常委都對此次會議波折不斷大感震驚和好奇,印象中,這還是郎市的常委會,第一次幾乎出現失控的場面。
當然,話又說回來,失控的是古向國,不是夏想,夏想一直在暗中控制著局面。
會後,艾成文將夏想叫到了辦公室,密談了半晌。會談結束之後,艾成文親自送夏想到門口,顯然會談進行得很愉快,也很成功。
夏想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就接到了京城來電,讓他大為驚訝的是,竟然是吳才洋親自來電。
「夏想,沒想到你自己竟然辦成了油漆廠的事情!我還沒有從上面著手操作,你就在郎市打開了大門,不得不說,確實出乎我的意外。」吳才洋的語氣之中,大有讚歎之意,實屬難得。在夏想和他接觸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正面的稱讚。
夏想也就客氣地答道:「吳部長過獎了,在我看來,新上馬一家油漆廠,確實有利於打破佔住漆的壟斷,同時,也會促進佔住漆更好更快地適應市場大潮。」
「這麼說吧……」吳才洋似乎遲疑了一下,才說,「油漆廠項目得以上馬,吳家欠你一個人情,你以後遇到什麼難處,隨時可以找我,我會幫你解決一個過不去的坎。」
雖然吳才洋的語氣比以前強了一些,但還是只談交易不談交情的口吻……掛斷電話之後,夏想搖頭笑了笑,平心而論,他其實並不是出於幫助吳家的立場才力主上馬油漆廠,確實是有意打破佔住漆的壟斷和傲慢。
佔住漆在國內壓制了國產油漆的興起足足有十幾年,除了有郎市的原因之外,也因為佔住漆在高層也有市場。作為佔住漆的主要生產基地的郎市,如果再新建一家油漆廠,就算是不知名品牌,也可以借佔住漆的名氣,一舉成名,而且,象徵意義重大。
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在郎市再上馬一家油漆廠,相當於破冰之舉。
打破的不僅僅是佔住漆獨霸國內市場的堅冰,還有佔住漆背後高層的堅冰,影響深遠,不管是經濟層面還是政治層面,絕對都有非凡的意義。
自然,話又說回來,在夏想看來是意義深遠的事情,但站在佔住漆的立場之上,就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消息傳到了佐藤的耳中,佐藤勃然大怒,立刻打電話給哦呢陳,提出在油漆廠動工之時,要千方百計阻止油漆廠順利完工。
哦呢陳含混不清地答應著,沒敢給佐藤一個肯定的答覆,他被夏想打怕了,已經輕易不敢再開啟戰端。對付別人可以用人身威脅,或是暗下黑手,但對付夏想卻不行,夏想太強勢了,也有太多的力量可以藉助,兩次對他出手,兩次打到他痛,他現在可不敢再讓夏想抓住把柄。
但夏想的做法也切實損害到了他的利益,也讓他十分不爽。如果真能對佔住漆的銷售影響巨大,陳大頭的生意勢必會受到牽連,而陳大頭一年能賺差不多上千萬元的利潤。
哦呢陳憂心忡忡,決定找陳大頭好好商量一下。
讓哦呢陳沒有想到的是,情況,遠比預料中嚴重,在市委常委會剛剛過去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幾乎郎市都傳遍了要新上一家油漆廠的消息,一時之間,整個郎市差不多要沸騰了。
因為多少年了郎市人習慣了佔住漆在郎市的一家獨大,習慣了全郎市所有建築物全部採用佔住漆的慣例,更習慣了郎市的建材市場銷售的油漆全部是佔住漆的現象,突然之間,就要在郎市多了一家另外品牌的油漆廠,就讓人一下不能接受這樣的轉變。
市民是一下轉不過彎來,經銷商卻反應夠快,第一時間就做出了觀望的姿態,短短一個小時之內,佔住漆的提貨量銳減三成!
不止如此,聞風而動的其他品牌的廠家,紛紛打電話給佔住漆原有的經銷商,提出了十分優厚的條件邀請他們加盟,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佔住漆的經銷商人心浮動,想要轉投別的品牌油漆的懷抱。
因為一直是陳大頭作為總代理,壟斷了佔住漆的經銷權,為了獲得最大的利益,陳大頭將經銷商的利益壓到最低,基本上是他吃肉,只讓別人喝一口湯,而且還是很小的口。
經銷商敢怒不敢言,一是因為陳大頭是唯一的總代理,二是他的背後占著哦呢陳,所以想做佔住漆的生意,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現在機會來了,經銷商被壓抑太久的情緒爆發出來,紛紛推遲提貨,佔住漆遭遇了第一次滯銷危機!
同時,陳大頭也感到了徹骨的寒冷,儘管郎市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