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章 變化,潛移默化

夏想一進門,就一臉沉痛地說道:「古市長,冷院長的事情比較麻煩,很棘手,不好處理。四個女人鬧個不停,根據她們提供的情況來看,冷院長的問題很嚴重,市委再瞞下去,估計不好交待了。」

市委本來已經達成了共識,說是儘可能將事情控制在郎市的範圍之內,當然,省委肯定是隱瞞不了的,但還沒有正式提交書面報告,因為古向國不同意,而艾成文也是猶豫不定,拿不定主意是能拖就拖,還是有選擇性地上報。

冷質方是法院院長,具有一定的獨立性,不但要報給省委,還要報到省高院,事情很繁瑣。不管是省委有指示,還是省高院有意見,市委都得聽,所以上報的話,肯定會有很多麻煩。

但不報的話,上頭會是什麼想法,市委又不好猜測,因為省委剛剛換屆。許多省委領導的執政思路還沒有落實,再有又有新的省委領導加入,燕省的局勢還在磨合之中,此時冒然上報,不一定會有什麼不良的後果。

但不報,萬一事後省委哪個領導不滿,指責郎市故意遮醜,也能讓省委或省高院抓住小辮子,給郎市出難題。所以艾成文很糾結,再加上古向國堅持認為現在省委局勢未定,不宜此時上報,事情就暫時拖了下來。

其實都知道省委已經聽到了風聲,年前就已經知道了,冷質方又不是一般人,他的意外死亡,不可能省委無人知曉,省委不但知道,估計還很清楚其中的一些細節,之所以省委無人主動過問,還是和省委的局勢和郎市的現狀有關。

更深層的原因,郎市也無人猜測,反正只需要知道,現在郎市在省委和京城眼中,就是一個是非之地,只要郎市不上報,省委就算知道,也不會主動過問,誰過問,誰惹事上身。

所以夏想一上來就憂心忡忡地提出事態嚴重,擺出一副要上報省委的態勢,就讓古向國又驚又怒,立刻出言反駁:「夏市長,市委都有決議了,暫時不適合上報省委,而且現在局勢還不很明朗,你又是什麼意思?」

在他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之前,如果在夏想的提議之下,正式上報了省委和省高院,上頭肯定會做出反應,給出指示精神。因為有些事情可以掩耳盜鈴,但一旦以市委的名義公開之後,就正式進入了兩級黨委的目光之下,就必須做出正面的符合規則的指示精神。

他就完全被動了。

古向國大有深意地看了夏想一眼,猜測夏想的用意肯定是想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就想夏想在扳倒了麻揚天之後,現在好象和哦呢陳進入了短暫的平和期,卻還不安分,想借冷質方事件來向他開刀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想對古向國質疑的目光,一點也不畏懼,反而呵呵一笑:「古市長,我的意思是,現在拖得夠久了,如果再一直拖下去,恐怕會有不可預料的後果。現在四個女人鬧得很兇,天天嚷著要到京城告狀,要到最高院打官司。她們一上最高院,郎市市委的臉就都丟盡了,到時最高院一震怒,省委和省高院就會完全將過錯推到郎市市委的身上,郎市市委要是承擔責任的話,艾書記和您,肯定要承擔主要責任。當然,我只是說出我的看法,具體意見,還得艾書記和您拿。」

夏想說完,擺擺手,若無其事地又走了。

夏想是若無其事了,古向國卻又心思不定了。夏想說得對,法院院長有四個老婆的醜聞一旦鬧到最高院,最高院一怒,想都不用想省委會完全置身事外,將罪責推到郎市身上。郎市要承擔責任的話,不是他和艾成文,又能是誰?

古向國一猶豫,心想要不要提議市委正式通過決議,將事情的始末提交到省委和省高院,他一琢磨事情,就暫時沒有再給范睿恆打電話。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夏想對話的時候,艾成文卻搶先一步,向范睿恆打出了彙報電話。因為夏想在前來古向國辦公室之前,已經先去了艾成文的辦公室並且說服了艾成文將冷質方事件公開化。

因為冷質方事件的嚴重程度,遠遠超出夏想當初的預想。

本來夏想只以為冷質方是普通的貪污受賄,然後包養情人和小三,比別人更多的就是他更大膽,更有男人的擔待,和每個女人都領了結婚證,並且生了孩子。雖然大概清算了一下,少說也有上千萬的贓款,但就算他貪污了1個億,也是人死事了,按照官場上不成文的規定,人死為大,就算貪污受賄,但也一死了之,基本上不會再追究身後事了。

冷質方事件的不同之處在於,一般情況上,就算他人已經死了,如果有貪污受賄被人揭發之後,捂不住的話,也要追回贓款。但現在的問題是,一堆老婆孩子需要冷質方貪污受賄的贓款養活,比如說房子,如果收回的話,四個女人四個孩子得住大街上去,也不符合人性。

夏想其實也動了不了了之的心思,如果不是他意外發現冷質方事件的背後,竟然和古向國有牽連的話!

英成很細心,歷飛很用心,兩人以調查武松意外打死冷質方為借口,詳細查實了冷質方事件背後的問題,越查越驚心。

英成到底不如歷飛熟知夏想的心思,他還沒有來得及深思,歷飛就已經敏感地捕捉到了其中可利用的巨大的價值,歷飛發現,冷質方許多貪污受賄的經過,隱隱和古向國有間接的聯繫。

古向國是現階段夏想在郎市最大的政敵,也是夏想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就算夏想不出手對付古向國,古向國也和夏想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早晚會發生重大衝突。與其被動被古向國壓制,還不如及時出手,為古向國挖好一個大坑。

和英成表面上查找冷質方貪污受賄的證據不同的是——因為冷質方已經死亡,就暫時沒有紀委介入,只讓市局以普通的案件進行調查——歷飛就暗中搜集了不少冷質方和古向國之間交往的證據。

等他將材料交到夏想的手中之時,夏想震驚了。

在震驚之餘,夏想就非常慶幸將歷飛調來身邊的決定,英成年紀大了,不可能十分清楚他的想法,而歷飛既年輕又有眼色,同時又非常清楚他的所思所想,以後大力培養的話,有望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夏想當時手中拿著材料,就隱入了沉思。

他也沒有想到冷質方和古向國之間的勾連如此之深,儘管他也清楚古向國和冷質方之間,肯定有貓膩,但沒有想到,差不多冷質方貪污受賄的背後,都有古向國插手的影子。

兩個人簡直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當然,證據雖然指向了古向國,但也比較隱晦,沒有太直接有力的證據,想要借冷質方之事給古向國迎頭一擊也不可能,不過藉此事件給古向國一次警告,或者進一步來說,給他脖子上套上一個枷鎖,還是大有可為的。

因此經過一番斟酌,夏想決定要將冷質方事件公開——不僅僅是了壓迫古向國就範,也是為了更好地整肅郎市的政治氛圍,市委市政府現在差不多風氣有所改變,市公安局相比以前也好了許多,但市檢察院和市法院存在的問題,還是讓郎市如同一個臉上有黑的人,一部分洗白之後,留黑的地方,反而更黑了。

當然夏想也多了一個心眼,現在省委的局勢比較複雜,好在他已經事先利用劉俊事件試探了范睿恆的底線。范睿恆雖然擔任了省委一把手,但步伐還沒有邁得很大,同時骨子裡的薄情也沒有改觀,因此別看一個小小的劉俊事件似乎無足輕重,就讓夏想明白了以後把握事情的尺度——所在他才在試探古向國之前,先試探了艾成文。

結果不出他所料,艾成文經他一說,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第一時間向范睿恆彙報了工作。儘管說來艾成文和范睿恆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十分密切,甚至還有某種敵對的潛在因素,但艾成文主動向范睿恆彙報工作,一是符合規矩,二是也是示好的表示。

官場上的表面文章必須做足,艾成文在放下范睿恆的電話之後,就又向宋朝度做了彙報。

省委震驚了。

說震驚只是對外的說辭,實際上他們已經震驚過了,也早就知道了冷質方的問題的嚴重性,並且已經和省高院進行過了私下裡的協調,也達成了一定的共識,但在郎市市委正式上報之前,誰也不會主動去過問此事,不是沒有擔任,是現在燕省大局初定,誰也不願意主動去攬事上身。

主動攬事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誰也不會幹這樣的傻事。現在都處在觀察階段,想看范睿恆的施政綱領,想看宋朝度的執政風格,等等,冷質方雖然身為市法院院長,但能捂則捂,誰會在意?只要不事關自身利益,肯定無人理會。

省委一幫人,見多了官場中的陰暗事,冷質方的事情雖然離奇,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不過艾成文親自彙報了上來,就意味著郎市要公開此事了,省委就必須表態了。

范睿恆多少清楚冷質方和古向國之間的牽連,艾成文匯報工作時,並沒有直接提郎市市委的名義,顯然並非是以正式的市委的名義,但艾成文畢竟是市委書記,他本人出面和郎市市委出面,沒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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