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丁的臉色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也看了出來夏想此次抓住了塗筠的把柄,絕對不會輕易放手。本來他也是怒氣高漲,一瞬間卻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事實,如果塗筠此次被打落塵埃,郎市就又空缺出一個常委的名額,必然要從副市長之中遞進一人,他是排名僅次於塗筠的副市長……
夏想回到辦公室,剛一坐下,路洪占就敲門進來,他非常不滿地說道:「夏市長,英成抓住了楊彬,不向我彙報,不讓我接手,說是您支持他,是怎麼一回事?……」
夏想很乾脆地一口承認:「不錯,不止是我在支持英成,還有艾書記、呂書記也支持,因為涉及到一件大案,需要保密。」
路洪占差點沒被夏想噎住,他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有大案要繞過他,背後還有艾書記和呂一可的支持,夏想到底擺的什麼龍門陣?
夏想伸手請路洪占入座:「路書記先請坐,正好有事找你。」
路洪占卻不坐:「不坐了,我要急著回局裡過問一下楊彬的案情,事關重大,我必須親自審理。」
夏想才不會放路洪占走,他要的就是先穩住路洪占,給英成審訊楊彬騰出時間:「路書記,聽說你的理論已經上報到了省廳?」
路洪占急著回去親自提審楊彬,唯恐落在英成手中,不好再暗中布置,但夏想是常務副市長,在市委排名比他靠前,有問題發問,他又必須聽著,就忙說:「昨天就上報了,聽說馬廳長當時就過目了,還做出了批示,表示要向全省推廣。」
一邊說,路洪佔一邊流露出自得的神色。有了馬廳長的賞識,他不但站得更穩了,而且還有望再升一步。真要在全省推廣他的理論,他的仕途就更寬廣了。
夏想只問了一句,就沒有再給路洪占繼續炫耀的機會,而是繼續說道:「關於楊彬案件的問題,剛才我和艾書記、呂書記通了氣,艾書記提議召開一個碰頭會研究一下……」
路洪占急了:「先不要開碰頭會了,我要先回市局親自提審了楊彬,有了直接證據之後,再向艾書記詳細彙報進展。」
晚了,現在還想回去從中作梗?就讓英成好好審訊楊彬,路洪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市委開會好了,夏想沖路洪占擺擺手,意思是讓他稍安勿躁,然後拿起電話打給了艾成文:「艾書記,路書記在我的辦公室……好,已經準備好了?我和路書記馬上過去。」
放下電話,夏想伸手拉開門:「艾書記和呂書記在等我們,走,一起去。」
好一手軟刀子殺人,路洪占心急如焚,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市委一把手和紀委書記都在等候,他再託大,也不敢轉身走人,只好無比鬱悶地跟隨夏想前往書記辦公室。其實路洪占心裡也猜到了大概,夏想此舉,就是故意要將他拖住,好讓英成可以在市局從容展開手腳。
到底夏想和英成怎麼走近了?英成又掌握了楊彬多少的證據?楊彬又能透露多少真相?路洪占心中沒底,又十分擔憂。因為他也知道楊彬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一旦暴露出來,會是一枚威力無比的炸彈。
古向國出差未回,塗筠威望大減,他又被拖在市委,市局之中,英成卻在提審楊彬……一瞬間路洪占心中明白了什麼,原來對方的布局早就展開了,現在才引發出來,正是楊彬落網的緣故。
但問題是,楊彬的失蹤和落網,以及塗筠被人在常委會上潑了一頭髒水,一切都來得突然而神秘,難道說,一切的一切都是夏想在暗中布局,早就等待著今天的引爆?
再聯想到夏想在古向國剛一出差,就行使了常務副市長的權力,先是在全市狠狠清查了哦呢陳的產業,正面向哦呢陳宣戰,然後又徹查大學城項目的違規貸款,目的明確,步伐堅定,完全就是打擊哦呢陳的囂張氣焰、樹立威望並且直指塗筠不幹凈的手腳。
夏想,太厲害了,楊彬是一條串連的線索,他一招供,牽連出來的不僅是塗筠,還有古向國。但現在古向國被牽絆在省政府,鞭長莫及,塗筠雖然回來郎市,但已經沒有了原先的威望,畢竟還頂著一頂生活作風問題的大帽子,夏想現在又獲得了艾成文的支持,對了,還有呂一可,擺出的完全就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陣勢!
路洪占本來心中還因為他的理論得到了馬廳長的賞識,而沾沾自喜,但因為楊彬事件的突然爆發,仔細一分析,就讓他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一下涼到了腳心——碰頭會有呂一可出面就意味到不會有好結果,因為如塗筠一樣的黨政幹部,通常都是紀委先掌握了證據之後,才會進入法律程序。
難道說,夏想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難道說,塗筠保不住了?路洪佔在邁進書記辦公室的一瞬間,心中忽然就升騰起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書記辦公會一共四人參加,艾成文、呂一可、夏想和路洪占。一進門,路洪占就感覺一股冷峻撲面而來,艾成文一臉嚴肅,呂一可也一改平常的儒雅和隨意,也是一臉凝重,本來臉上掛著淡笑的夏想進來之後,也是臉色一沉。
面對三位市委重量級人物的變臉和不堪捉摸的表情,路洪占要是以前或許還能底氣十足,不以為然,但自從他見識過夏想的手段之後,始終在內心深處對夏想有一種難言的畏懼心理,此時,心中的強烈的不安尤甚,他一顆焦躁不安的急欲要回市局的心突然就安靜了許多,就老實地坐在了最下首,只看了艾成文一眼,然後低頭不語。
壞了,塗筠真的事發了?
艾成文沖夏想微一點頭,就說:「同志們都到齊了,現在就開會。說一下保密要求,此次會議涉及到一位副市長的名譽問題,我希望所有人都嚴守秘密,不許對外透露半句!」
眾人都配合得微一點頭,一把手的權威有時還是不容置疑的。
艾成文隨即也表示了謝意:「謝謝同志們配合工作……」說著,他又拿出一份材料,「據呂書記收到的可靠的舉報材料,塗筠同志在大學城項目之中,曾經經手過一筆3000萬元的違規貸款,在發放貸款的過程中,塗筠同志有違紀現象,建行東安支行的行長李理同志,已經向紀委遞交了舉報材料……」
艾成文微一停頓,看向了呂一可。
呂一可插話說道:「舉報材料真實有效。」
路洪占心裡「咯噔」一聲。
艾成文繼續向下說:「根據楊彬落網之後的供詞,他也指證了塗筠在違規貸款之中,利用副市長的權力,親自出面施壓迫使李理同志違規放貸,李理同志願意提供人證和物證,同時,楊彬還承認一年前他受人指使開車撞傷李財源同志的妻子沈樂雪,有故意殺人的嫌疑。」
路洪占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車禍,既可以判成交通肇事,是民事案件,又可以判成故意殺人,如果司機認識被害人並且有主觀殺人意圖的話,就是嚴重的刑事案件了。兩者之間差別之大,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如果他在市局,說什麼也不能讓楊彬案件辦成刑事案件,只以普通的肇事逃逸處理,也判不了幾年。現在夏想和艾成文的意圖很明顯,將他拖在市委,讓英成在市局加緊審問楊彬,要辦成鐵案,讓楊彬翻不了身!
路洪占更清楚的是,萬一楊彬最後被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提出公訴,為了求生,楊彬指不定會亂咬一氣,到時不管是塗筠還是古向國,估計楊彬都有可能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全部說出來,儘管路洪占並不是十分了解楊彬到底知道多少內幕,但也清楚楊彬身為中間人的角色,身上確實背負了太多的秘密。
一定不能讓楊彬繼續開口,不能讓他再亂說下去,路洪占打定了主意,他和古向國、塗筠之間,有共同的利益,是一條船上的人,塗筠落水,就算不至於翻船,也會濺他一身水,讓他和古向國有可能受到不小的衝擊。
楊彬在塗筠被潑了一身髒水之時意外失蹤,現在突然現身,又被英成搶先抓獲,如果說只是巧合,路洪占打死也不相信。想想他在郎市經營許多年,除了一直派人四處尋找楊彬的下落之外,還有哦呢陳的地下勢力也一直暗中協助,結果還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就讓他暗暗心驚,如果幕後黑手真是夏想的話,夏想的能量和布局也太驚人了。
是呀,不但驚人,而且還讓人難以置信。
路洪佔在公安系統多年,知道大部分公安系統以外的官員,在偵查和破案方面和他一比,差了太遠,就連古向國和艾成文也對公安系統的許多內部手段頂多一知半解,因此許多案子在他的操縱之下,可以隨心所欲,想黑就白不了,想白,也黑不了,即使是艾成文過問的案子,只要不符合他的利益,他也可以指鹿為馬。
也正是因為他的能量和本事,才讓古向國成為郎市實際上的一把手,更是因為他的大傘的庇護,哦呢陳才得以在郎市日益壯大,有了現在的呼風喚雨的勢力,一切的一切,全部利益於他對手中權力出神入化的運用。
直到今天,在楊彬事件之上,路洪占第一次感受到了正面的威脅。不錯,是有一個人手腕一樣高超,不管是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