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印象中,呂一可一向不徐不疾,沒有著急發火的時候,今天突然就說了一句狠話,而且明顯是在為夏想出頭,就讓所有人都心思閃動,不得了,了不得,風向變了,原來的中間派,轉向支持夏想了。
才來了不到一個月的夏想,就獲得了呂一可的支持,不簡單。呂一可身為紀委書記,在市委的排名非常靠前,也資格最老,他的話,有時連艾成文也讓著三分。
果然,艾成文本來正低頭看夏想分發的資料,一聽呂一可的話,忽然抬起頭來,不敢相信地看了呂一可一眼,然後又大有深意地看了夏想一眼,隨後又移開了目光。
古向國臉上有些掛不住,剛要開口解釋,就聽張櫻籍又突然插話:「古市長,如果講轉基因的危害,我可以講上幾個小時,還可以告訴您有哪些農業部的專家在美國的轉基因公司有股份,還有誰在轉基因公司任職,是不是可以得出結論,農業部竭力推廣轉基因的專家,都有私心作祟?您如果因為夏市長和白處長以前有過過節就得出草率的結論,我還真想和您理論理論,辯論一個誰是誰非出來!」
不少人都震驚了,好嘛,一上來就是有一個紀委書記和一個副書記給古向國來下馬威,而且兩人的氣勢都是咄咄逼人,不但完全是維護夏想的口氣,而且還一點面子也沒有給古向國留。堂堂的市長被人前後夾擊,不用說,滋味肯定不好受。
古向國當然不好受,心頭怒火,嘴中苦澀,卻又不好當場發作。呂一可的老資格自不用說,真敢和他拍桌子,他還能拍還回去不成?張櫻籍的話也在理,而且在書記辦公會上,他也見識了張櫻籍在轉基因技術方面的了解程度,比他詳細並且深刻多了,真要理論,他還真說不過他。
今天的會議,要的不是討論轉基因技術的優劣之處,而是農業部的試點推廣能不能通過常委會的討論。轉基因技術再禍國殃民,能通過就是他的勝利,不能通過就是他的失敗。
還好,古向國也有排頭兵,塗筠就又及時出來解圍:「呂書記年紀大了,不要動不動就發火,古市長剛才隨口一說,不過是提醒個別同志不要感情用事而已,又不是指責什麼。還有張書記也是,非要辯論什麼轉基因技術的危害,我們是政府官員,不是科學家,既然國家沒有明令禁止,既然是農業部前來試點推廣,就證明了轉基因技術切實可行。」
不得不說,塗筠也有伶牙俐齒的一面,她的話也有幾分鼓動性。
夏想終於發言了,他先舉起了雙手,眾人不解其意,卻聽他呵呵一笑說道:「轉基因技術對人類的危害,現在還不好下定論,關於我和白處長之間的過節問題,古市長得出的結論也不公正,因為我和白處長之間沒有過節,他的問題是燕市市委所下的結論,我們不要懷疑市委領導的公正和眼光。不過如果古市長非要說我是因為和白處長之間有矛盾才反對轉基因技術在郎市的試點推廣,我不解釋也不反駁,就舉雙手告饒,請古市長嘴下留情。」
亦莊亦諧的風趣頓時惹得眾人一陣笑聲,夏想算是成功地調動了氣氛,隨後他又說道:「說到轉基因技術的危害,常委會確實不是深入探討技術的場合,不過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想提醒一下同志們,當年曾經在我們生活中佔據重要位置的滴滴涕,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曾經接觸過,不管是作為農藥還是殺蟲劑,幾乎人人都使用過。等科學發展到今天才發現,滴滴涕毒性極大,殘留時間超過20年,就是說20年後還會有殘留的毒性,還能對我們的身體造成巨大的危害!現在已經在陸續取締滴滴涕的應用,可惜的是,發現滴滴涕的危害,人類足足花費了近百年時間!」
夏想的話如一記重鎚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不管有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但確實還是讓幾人產生了一絲動搖。危害千秋的事情,真要做了,以後成了千古罪人,被孫子後代罵,豈不是成了秦檜?
當然,語言的力量再有穿透力,再有鼓動性,也不如實際的利益更能打動人心。
塗筠就輕笑一聲:「滴滴涕是毒藥,轉基因技術是改良,怎麼能相提並論?夏市長的舉例沒有可比性,也沒有說服力……」她輕輕揮了揮手,驅散飄來的煙霧,不滿地看了坐在她上首抽煙的路洪佔一眼,又說,「我剛從農業部洽談回來,和白處長進行了深入交流之後,達成了共識,農業部加大了投資力度,決定出資5000萬在郎市進行試點推廣,不但不花市政府一分錢,還要出錢出力出技術為符合推廣條件的農民免費提供種子和技術支持,等於說平白得到了一筆投資,還不用承擔任何風險。」
「還有,秦總理和付總理也通過不同的渠道,對試點推廣表示了關注,他們對轉基因技術的推廣前景,也很樂觀。」古向國及時抬出了兩位重量級人物,就是要給在座的常委施壓。
果然,兩位副總理的關注,讓常委會上頓時傳出一片小聲的議論之聲。
形勢對夏想很不利。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夏想,就看夏想的反擊了。
夏想慢條斯理地拿出一疊材料,一邊擺在面前,一邊說道:「好,不討論轉基因技術的優劣,只單純地從投資的角度考慮,只以郎市人民的利益為根本出發點,我的建議是,還是不要推廣新興農業的試點,因為5000萬的投資太小了,而且還容易被老百姓罵娘。我手中有兩份投資意向書,可以給同志們看一下,然後請大家說說看,哪個投資更有前矚性,更有優勢,更有利於郎市的興農戰略。」
說完,夏想將手中的材料分發下去,劉一琳起身離座,主動替夏想分發一部分。她的舉動落在眾人眼中,所有人都心思浮動,暗暗心驚,先是呂一可,後是張櫻籍,現在又有劉一琳,中間派力量的代表人物都有向夏想身邊匯聚的趨勢,沒看出來,夏想年紀輕輕,還真有個人魅力。
戲,真是越來越精彩了,常委會即將上演一場激烈的碰撞。
材料分發到各人手中,只看了一眼,不少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夏想早有準備,塗筠剛剛拋出5000萬的投資,好嘛,夏想手中的兩份投資意向書,一份1億,一份8000萬元,兩者相加,是塗筠的3倍以上。
單純地以投資的角度考慮,塗筠完敗。
塗筠和古向國臉色非常難看,兩人都難以壓抑怒氣地看了夏想一眼,夏想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想方設法阻止農業部的試點推廣,不管是政治立場還是經濟手法,無所不用其極,針對的目的十分明顯。
就讓古向國對夏想的不滿上升到了臨界點。
但他作為郎市的二號人物,涵養還是有的,還能隱忍得住,塗筠幾次和夏想交鋒,表面上佔了上風,實際上還是處處受到牽制,自從夏想來到之後,束手束腳,再有京城之中驚心動魄的一幕一連嚇得她失眠幾天,就讓她的怒火終於不可抑制地爆發了:「夏市長,雖然我不願意惡意地猜測你為什麼要阻止農業部的試點推廣,但我認為在你不遺餘力地反對背後,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是真和白處長有關?」
「啪」的一聲,呂一可真的拍了桌子,一臉怒容:「塗市長,今天討論的是投資問題,不是夏想同志和什麼白處長的過節問題。說到過節,你處處針對夏想同志,是不是和他有什麼過節才讓你總是故意刁難他?」
塗筠頓時臉紅了,可不是羞紅,而是漲紅:「呂書記,說話注意一點,我又沒有得罪您,憑什麼對我人身攻擊?」
「夏想同志什麼時候得罪你了,你總是沒事找事,挑起事端?」呂一可依然一臉威嚴,怒氣不減。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了,下面討論一下夏想同志的投資意向書。」艾成文出面打圓場,表面上是和顏悅色,實際上心中卻是無比震驚。呂一可雖然資格最老,但很少有倚老賣老的時候,他在市委一向很有威望,今天卻真的當眾拍了桌子,可見是動了真怒。
也是塗筠太過分了,就事論事,怎麼能胡亂猜測給別人亂扣帽子?何況他還不是別人,他是夏想。
夏想才來不久,就有了團結中間力量的跡象,讓人不可小瞧。郎市的局勢,本來就錯綜複雜,夏想平空殺入,不是火上澆油,就是亂上添亂。
艾成文憂心忡忡。
「從投資額度來說,當然是夏市長拉來的投資更有優勢,但農業部的試點推廣有宣傳意義,不能簡單地以投資來看待,我還是傾向於農業部的試點推廣。」路洪占發言了,他說話的時候,微不可察地斜了夏想一眼,眼神中有恐懼和憎恨,顯然,上次夏想廢人事件,還是給他心理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投資就是投資,能給郎市來到明顯的效益,能拉動郎市經濟的增長,就熱烈歡迎,相反,什麼長遠影響,什麼宣傳意義,等等,都是虛的,講一些大而空的東西落不到實惠,說破了天也是白說。誰投資額度大,我就支持誰。」讓所有人都吃驚的是,一向喜歡最後發言,只投順水人情票的軍分區司令員田慧書,緊隨路洪占其後,發言表態支持夏想。
有趣,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