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想將郎市劃歸過來的意圖由來已久,但一直沒有得手,後來也就沒有強求。郎市聯通京津和燕省,位置非常重要,同時扼守京城東南方向京九鐵路的咽喉。早年京城想要郎市時,燕省回應如果劃歸,就連章程市和德承市兩個最貧窮的地級市也一起拿走,結果京城沒同意。
不僅僅是因為郎市的政治環境,非常複雜,而且更讓人擔憂的一點是,大京城經濟圈有望在明年正式破土動工,郎市首當其衝,是第一批試點城市!
不管是總理的暗示,還是另有人故意安排他前往郎市,都是用心良苦。而且更讓夏想擔憂的是,郎市的市委書記艾成文據說是邱家的人,而市長向古國背景不明,但可以確信後台也在京城!
還有一點讓夏想心中也難以猜明高層用意的是,難道中央還有借大京城經濟圈之際,再重提將郎市劃歸京城之事?
複雜的政治環境,優劣參半的地理位置,琢磨不定的城市定位,偏向京城而遠離燕省的政治氛圍,郎市,還真是一個讓人摸不清思路的地方。有人讓他前往郎市,恐怕不是想讓他安然熬過兩三年的過渡期去了,是讓他亂中取利?還是讓他點火或滅火?就只有幕後的人自己心裡清楚了。
一開始在他何去何從的事情上,夏想也曾經設想了無數個可能,最後也大概猜到了可能會遠離燕市,但不出燕省的大方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前往燕省兩大貧困市呆上兩年,當然,比較好的結果是前往秦唐市,容易出政績,到最後卻還是沒有想到,卻要讓他前往郎市。
為什麼偏偏是郎市?
夏想很少苦笑,卻又不得不搖頭苦笑。高層用人,果然有高明之處。他前往郎市,不管是點火還是滅火,絕對不會安生,不會讓他有舒坦日子好過。少不得比起在下馬區還要兇險不少,因為下馬區在燕市,燕市又是省會,在省市兩級領導的眼皮底下,就算折騰,也會小心翼翼地控制在合理的範圍之內。而郎市則不同,遠離燕市不說,又在心理上親近京津,同時又因為和京津走動過多的緣故,甚至對燕市的省會地位還一向輕視,郎市,不能說是龍潭虎穴,也至少是是非不斷之地。
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等他真正到了郎市之後,才發現郎市的局勢之複雜,是非之多,比他想像中,還要驚人!
剛剛聽到調動的消息,夏想還以為要過兩天才有組織部談話,不想上頭動作倒是快,第二天,就有組織部長請他前去喝茶了。
夏想來到市委的時候,剛進市委大院,迎面走來的正是蘇功臣。蘇功臣似乎是正要向外走,一見夏想就停下了腳步,呵呵一笑:「夏書記,好巧。聽說你要去郎市了,恭喜,恭喜。對了,我有幾句話想和說說,現在方便不?」
夏想清楚,蘇功臣可不是無意中和他走了個面對面,而是故意在此等候,為的還是郭錄的事情。
平心而論,夏想真不想和蘇功臣打交道,但又不得不應付一二,因為蘇功臣不但在市委常委會有關鍵的一票,而且他和葉石生關係一般,在此次市委提名下馬區委書記人選上面,接近持反對李涵的立場。
雖然郭錄和李涵走得較近,但不知為何,蘇功臣始終看不上李涵,郭錄和李涵走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自己並沒有接受郭錄。
夏想見蘇功臣的笑容之中,多少透露出幾份真誠,也就耐住性子說道:「蘇書記,郭錄年輕是優點,但如果以為年輕就可以輕浮就可以張狂,就是太不理解年輕的含義了,年輕就成了阻礙進步的缺點了。」
夏想一語中的,蘇功臣臉色微微一變,隨後一臉無奈,將夏想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也知道郭錄的毛病,就是放不下架子,總想高人一等,我批評他許多次,他都不聽。也就是你當著我的面說真話,說真話是真愛護他……不說虛的,夏書記,你如果答應我在下馬區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替我帶一帶郭錄,我會在常委會上,多替江天說幾句話。」
蘇功臣有埋伏?夏想看出了蘇功臣眼中的閃爍之意,因為他清楚,替江天說幾句好話,未必能改變李涵有可能順利接任的事實,但蘇功臣卻口氣篤定,難道他還有什麼籌碼?
不管蘇功臣是出於什麼考慮對郭錄如此盡心,夏想卻實在想不出來郭錄有什麼優點。他不是不想幫郭錄,也不是想一棒子把郭錄打死,而是他確實不太喜歡郭錄的為人和能力。
「郭錄也有優點,夏書記對他了解不多,接觸多了也知道,其實他也有虛心學習的一面……」蘇功臣察言觀色,看出了夏想的疑慮。他很清楚,就算李涵接任了區委書記,夏想的班底在下馬區也是坐大之勢,以他的觀察,李涵掌控不了下馬區。
讓郭錄跟近了李涵,不會有什麼前途,主要是李涵的能力有限,靠人扶,自身不硬,也走不遠。
蘇功臣很欣賞陳天宇的能力,認為陳天宇早晚會接任區長,就有意讓郭錄跟陳天宇一段時間,多學一些東西。但陳天宇和夏想關係莫逆,也只有夏想開口,陳天宇才有可能接受郭錄。
「……」夏想沉思片刻,有時候政治上的事情,還必須和一些見風使舵的人合作,官場是個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要學會和各色人等打交道才是長遠之道,「讓郭錄先跟吳港得一段時間,港得基層工作經驗豐富,肯定會對郭錄今後的工作大有幫助。等港得什麼時候說郭錄確實踏實了,讓郭錄再跟跟天宇,他能再從天宇身上學到一些東西的話,相信他以後的道路會更寬廣……」
蘇功臣想了一想,點頭笑了:「替我恭喜一下江天江書記……另外,郎市紀委書記陳雨麗是我的老朋友了,有時間我幫你引薦一下。」
夏想呵呵一笑,和蘇功臣握了握手,就上樓而去。他心中納悶的是,聽蘇功臣的意思是江天的區委書記之位十拿九穩了,蘇功臣憑什麼就認定所有常委都會不給省委書記面子而支持江天?
夏想上樓的時候,遇到市委裡面的熟人,人人都對他笑臉相迎,還遠遠地就主動打招呼,好象唯恐晚了一點就顯得不禮貌一樣,就讓他心中不解。他前往郎市不是一步邁入了正廳,只能算是平調,而且相比在下馬區的一把手,實際上還是有所不如,怎麼市委的人,對他態度之好,好象他的調任是升遷了一樣?
到了樓上夏想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雖然沒有一步邁入正廳,卻是省委和市委兩大組織部長聯合找他談話,關鍵是,還都是正職,就讓他不想成為眾人的焦點也難。
就是他前往地市擔任市委書記,也未必會有省委組織部長親自出面,梅昇平不是誰的面子都給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梅昇平向來不按套路出面,親自來到市委找夏想談話,不但驚動了胡增周,連於繁然也不得不出面迎接一下,弄得整個市委都人心浮動,無心工作。
梅昇平卻渾不在意,才不理會別人的猜測和議論,他想來就來了,就算省委不少人對他有意見也不管。因為他覺得夏想去郎市吃虧了,他就必須來為夏想壯行。
梅昇平大駕光臨,邱緒峰的壓力最大,卻又不得不笑臉相迎。一般以夏想的級別,省委組織部頂多一個一般副部長出面就是不小的面子了,常務副部長出面,就是天大的面子,但現在是組織部長親自出面,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倒不是嫉妒夏想和梅昇平之間的關係如何好,而是讓他不好做事,實際夏想的調動還在市委的管轄之內,省委組織部只是協調一下,走走過場,梅昇平倒好,親自來了,讓他哭笑不得。
更讓邱緒峰尷尬的是,在等候夏想到來之前,梅昇平坐在他的辦公室里,一言不發,好象不願意和他說話一樣,就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敢假裝看文件——看文件是領導晾下級的專用手法,現在他是下級,梅昇平才是領導。
好在夏想來得還算及時。
夏想一進門,在屋中尷尬相對的兩人,表情就立刻生動起來。
分別握手之後,梅昇平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夏想,去郎市擔任副職,有沒有什麼委屈?」
一般組織部長找人談話,直接就會告訴你結果,然後聽你表表忠心,表示服從組織安排就可以了,哪裡有一上來就問有沒有委屈的組織部長?夏想也習慣了梅昇平的出其不意,呵呵一笑:「我安全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行了,這裡又沒有外人,邱緒峰對我來說是半個外人,對你來說,也不算外人。」梅昇平擺了擺手,也不理邱緒峰的尷尬,又說,「郎市常務副市長,還好,總比常委副市長強一點,有些人對你是既有照顧之心,卻又不完全做到實處。真想讓你大幹一場,直接把古向國挪開,你去擔任市長多好。」
這話說得就不是省委組織部長應該說的話了,邱緒峰實在沒有忍住,咳嗽了幾聲。
夏想也猜到了他肯定是平調過去,因為郎市的書記和市長都上任不久,局勢至少在表面上看非常平穩,而且兩人都沒有到上升一步的資歷,因此他過去,不是常委副市長,就是常務副市長,或者副書記也有可能,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