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先鋒煩躁地打斷李涵的話:「達才集團經常召開記者發布會,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正心情極度鬱悶的他哪裡有心情聽什麼達才集團的新聞發布會,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夏想何時現身,是譚廣洪到底被夏想問出了什麼,是夏想怎麼借肖老泉之死,向他反撲。
達才集團的問題,不是他關心的重點,而且他也沒有細想,直接就生硬時頂了回去:「你這區長怎麼當的?看不住夏想也沒有什麼,連區公安局也沒有自己的人,怎麼在下馬區開展工作?要是在黃建軍身邊安插了自己人,不至於現在連黃建軍去了哪裡一點也不清楚,雙眼一抹黑!」
李涵本來是想向付先鋒彙報達才集團的最新的重大舉動,被付先鋒一訓,就頭腦一熱地反駁說道:「付市長,您說這話我就要有不同意見了,當年夏書記是區長時,黃局長就和他走近了,現在他是書記了,區局也被黃建軍經營成鐵板一塊了,我又只是區長,怎麼打得進去?換句話說,如果我是書記,情況可能會好一些,但現在是,我又不管人事。」
李涵的言外之意是白戰墨是一把手都敗給了夏想,他現在是二把手,擔任區長的時候,夏想已經在下馬區站穩了腳跟,他想打開局面何其艱難?暗中也諷刺了白戰墨無能,也有影射付先鋒之意。
李涵對付先鋒也是微有不滿,今天被付先鋒劈頭就訓了幾句,難免火氣上沖,一時氣急就發泄了出來。
付先鋒沒想到李涵也敢頂撞他,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愣了片刻,覺得和李涵理論或者爭吵都太失身份,就二話不說「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電話剛掛斷,就又急促地響了起來。付先鋒以為還是李涵,就故意不接。不料電話響個不停,他就看了一眼來電,頓時屏住了呼吸,原來是元明亮來電。
急忙就接了電話:「明亮,出了什麼事情?」
「達才集團在豪門酒店召開了大型新聞發布會,全省的媒體幾乎全部出動,還有各大國家駐燕省的記者也全部到齊,聲勢浩大……」
怎麼又是達才集團新聞發布會的消息?付先鋒一下沒有醒過神兒,還沒有來得及多問一句,就聽元明亮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據可靠消息說,達才集團要宣傳大下馬區戰略,我只是打聽出了一些基本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實施,絕對是我們的滅頂之災!」
付先鋒才回過味兒來:「達才集團是想再投資房地產?」
「不僅僅是投資房地產,是廣泛意義上的產業地產的大概念、大投資、大手筆。」元明亮的聲音急促而充滿了絕望,「完完全全是針對我們炒作計畫的圍剿,是毀滅性打擊,是壓垮房價雪崩的最後一棵稻草。」
「真有這麼嚴重?」付先鋒「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他的心思完全被夏想的失蹤和抓走譚廣洪之事分了神,一直在等夏想如何在四牛集團的事情上出招,沒想到,夏想人未露面,先在長基商貿的事情上出招了。
好漂亮的聲東擊西之計!
付先鋒暗叫了一聲好,連他都有點佩服夏想的手段了,神出鬼沒,毫不誇張地說,他從京城再到燕市,接觸過的大小官員無數,政治鬥爭也經歷了不少,還從來沒有一人有夏想一樣的布局和深不可測的手段。關鍵還在於不僅僅是夏想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還在於他精妙的布局以及層出不窮的殺招,總能在看似山窮水盡之時,在好象招勢用老之際,還有讓人眼花繚亂的計策施展,就讓人不得不佩服夏想的政治智慧確實無人可及。
至少在付先鋒的視線之內,在同齡人之中,無人可以比得上夏想的政治智慧。
作為對手,付先鋒儘管痛恨夏想,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夏想總有神來之筆。
「拋售,降價,促銷,不管如何,用盡一切方法,儘可能地脫手手中的樓盤,以我們的實力和控制了下馬區百分之七十以上樓盤的絕對優勢,不信一家達才集團就能將我們完全打敗!」如果夏想僅僅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好乘機利用達才集團給長基商貿最後一擊,那麼付先鋒還能放鬆一口氣,畢竟夏想再有政治頭腦,商業上的事情,不象政治上的事情好操縱,政治可以合縱連橫,可以借力打力,而面對市場的商業競爭,還是一切以市場說了算,以消費者為決定勝負的關鍵。
付先鋒還想再多說幾句什麼,不料元明亮急急地說了一句:「我接個電話,應該有新聞發布會的重大消息了,一會兒再打給您。」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元明亮敢主動掛斷他的電話?儘管付先鋒和元明亮是合作關係,但自從擔任了副書記以來,再到市長,還從來沒有人敢主動掛斷他的電話,就讓他大感面上無光,同時心裡也是頗為不滿,元明亮最近有點太小題大作了,達才集團一點風吹草動他就嚇得不輕,真是有點杯弓蛇影了。
付先鋒不清楚的是,在對市場的把握上面,在對市場動向的敏感度上面,元明亮比他還是見多識廣多了,也比他的判斷準確多了,因為元明亮確實猜對了,達才集團的新聞發布會,點燃的是一顆引爆下馬區房地產市場的威力無比巨大的炸彈,幾個小時後,當消息在晚間新聞播出之後,雪崩初現。等明天陸續見報,更是引發了長基商貿名下樓盤的退房狂潮,並且硬生生將下馬區的房價拉回到了正常水平!
何止是炸彈,簡直就是原子彈!
……
豪門酒店的大廳之中,人滿為患,匯聚在一起的各路新聞媒體記者,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都猜不到達才集團到底有什麼重磅消息要宣布,但看到眼前從未見過的陣勢,不但燕省所有重量級新聞媒體全部到齊,連各大國家媒體駐燕省的記者站的站長都出動了,更有華新社駐燕省的社長親自光臨現場,可見今天的陣營之廣,實力之強,非同一般。
也就是達才集團才有這樣的魄力,換了別的公司,誰也請不動這麼多大牌媒體齊聚。
當然也有多少知道一點內情的人心裡有數,達才集團再厲害,再有實力,也請不動華新社駐燕省的社長親自出馬,肯定背後還有高人才對。
顧曾靜靜地坐在主席台靠前的座位上,看著今天熱鬧的場景,心中感慨萬千。夏想才是不到30歲的年輕人,今年這麼大的場面,不知道的人以為是達才集團的陣勢,實際上他卻心裡有數,達才集團的影響力只是基礎,再加上夏想的關係網,才有了眼前的盛況。否則光憑達才集團一家,斷然沒有一呼百應的號召力。
夏想在向他打電話時已經說明了,他今天有事要向葉書記彙報,不會出現在現場,請他露面捧場,只需要小露一面即可。顧曾欣然應允,小事一件,別人的面子可以不給,夏想的面子必須給。
本來顧曾也多少有點自得的心理,認為他的出場能令發布會增光不少,現在他才知道,雖然他身為華新社駐燕省的社長,但在座各位有不少是國家大報駐燕省的站長,儘管站長在級別和權力上和他相比還有一些差距,但同時能召集一半以上的國家媒體的站長會聚於此,這份影響力可是非同小可。
一般來說,各站站長都各自為政,就是省委宣傳部召集他們開會,也未必有一半人到場。向來國家媒體駐當地的記者都眼高過頂,對當地的權力機構都不太放在心上,頗有獨來獨往的架勢,肯讓他們不約而同同時出現在會場,省委宣傳部長馬霄也不敢大言不慚地說他一定能夠辦到。
顧曾更清楚,他也不能。
但夏想卻辦到了,就讓他暗暗讚歎夏想關係之複雜之龐大,已經遠超他這個資深媒體人了。政治和媒體之間,是相互依存的關係,也是相互制約的關係。中央媒體和地方政府之間,也是互相依賴和制約的關係,確切地講,地方政府可以不配合中央媒體駐當地記者的採訪工作,但駐地記者也可以多報道當地政府的負面新聞。所以準確地講,駐地記者對當地政府的制約相對要多一些。
能請動一半以上的駐地記者,不管他們是看誰的面子而來,今天的場面也足夠記入燕省的史冊了。至少馬霄聽說之後,肯定會面上無光,心中難堪。顧曾暗暗地想,也小小地得意了一把。馬霄是省委宣傳部長怎麼了,現在不但不能拿他怎麼樣,他這個省委宣傳部長當得也不怎麼樣嘛,還不如夏想這個民間的省委宣傳部長號召力大,眼前的場景傳到馬霄的耳中,他會不會氣得連飯也吃不下?
顧曾還真猜對了,兩個小時後,正在外地開會的馬霄才知道在豪門酒店的盛況,當他通過渠道拿到一份與會的媒體名單之後,仔細看了足足有五分鐘之久,一個沒有漏過的都看了一遍,然後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呆坐了半晌,到了晚上,果然氣得沒有吃下飯。
馬霄的問題暫且不提,再說等全體記者到齊之後,主席台翩翩現身一人,頓時引起了一陣躁動——秋爰,居然是秋爰!
在座眾人雖然都是新聞記者,但真正見過秋爰的人也為數不多。秋爰雖然個人生活有點不足為外人道也,但她的公眾形象非常不錯,是大眾情人的類型,因此她一現身,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