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以夏想推測,梅家想要得到秘書長的寶座,吳家會反對,高層會不會點頭他不敢揣摩,但如果吳家想要出手,高層之中肯定會有人出手阻撓,不讓吳家得逞。否則吳家就在燕省繼續坐大,總有一天會尾大不掉。
中央建立大京城經濟圈是為了整體利益,不會讓好處都讓吳家得手。
種種可能的後果,各方面或大或小的反應,都在夏想的腦中梳理了幾遍,最終他才選擇了讓邱家得手,也是從他個人的角度出發,從燕省的角度考慮,以及從中央之中反對家族勢力的一派可能採取的行動為參照,等等,三個方面綜合比較得出的結論,只有邱家是最合適的人選。
中央也知道四大家族的勢力只可順勢引導,壓制不了,據夏想大膽地設想是,中央高層之中反對家族勢力的一派——儘管他現在並不清楚除了總理之外,還有誰對家族勢力是反對的態度——對四家的態度也是尋求居中協調,玩平衡之術,不會讓一方完全坐大,以免失去控制。因此,夏想幾乎可以斷定,四家之中,只有邱家最有可能得到省委秘書長寶座而不被高層的關鍵人物反對。
梅老爺子突然提出梅家也有想法,是他當局者迷,還是他故意考驗自己的政治智慧?
夏想沉吟片刻,見梅老爺子目光溫和而堅定,心中就有了計較,不管老爺子是出於哪一種考慮向他發問,他必須實話實說。
「梅家不太適合再出面拿下省委秘書長的位子……」在一生都沉浮在官場之中的梅老爺子面前,沒必要講究含蓄,有話直說是最好的做法,夏想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心中所想,「梅家出手,吳家會大力反對,付家也肯定暗中做手腳,邱家也會拖後腿。」
梅老爺子臉色一黯:「哦?照你這麼說,邱家反而比梅家更合適了?你又憑什麼斷定梅家沒有能力頂住吳家的壓力,同時還能對付得了邱家和付家的背後小動作?」
夏想面對梅老爺子突然流露出了威嚴和壓力,也是心中一驚,不過隨即又鎮定下來,搖頭一笑:「我不敢斷定,政治上的事情在沒有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敢先下結論。」
梅老爺子目光如電地盯了夏想半晌,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幫邱家了」
夏想很老實地點點頭:「我先向邱家透露消息,就已經表明了立場。剛才告訴了梅部長真相,是因為我和梅部長之間有交情。是兩回事兒,互不相干……」
夏想的話明白無誤地告訴梅老爺子,他不會因為梅家也想拿下省委秘書長的寶座而改變主意,會堅持他的立場不變。
梅老爺子站了起來,一臉平靜地看了夏想兩眼:「失陪了。」說完,扔下夏想一人上樓而去。
夏想一個人站在客廳,也是一臉淡定,既不尷尬又不無奈,恭敬地望著梅老爺子上樓的背景,默然無語。
夏想就一直站在客廳之中,背著手,輕鬆悠閑地觀察起客廳的布置,渾然不覺受到了冷落。
樓上,在一處房間之中,梅老爺子負手而立,和梅昇平地一起通過監視器看著客廳中的夏想的表現,兩人看了幾分鐘之後,梅老爺子點頭一笑:「不驕不躁,確實不錯,還真能沉得住氣,是個穩重的年輕人。」
梅昇平點頭一笑:「我最欣賞他的就是這一點,好象永遠不會生氣的樣子。但他在火樹大廈事件上的表現,又象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夏想,有時還真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矛盾體。」
「越琢磨不透,越有可取之處。」梅老爺子眼中的讚賞之意越來越濃,「如果他再過五分鐘,既不表現出不耐煩的神情,又不會焦急地看看時間,我就認為他可堪大用。」
「這個也太武斷了一點。」梅昇平不解地笑了,「萬一他是因急著上廁所才流露出焦急不安的神色,不就是冤枉好人了?」
梅老爺子哈哈一笑:「就你會往歪里想,整天胡思亂想一些古怪的事情。不過你還真說對了,他如果突然之間想上廁所而焦急不安的話,只能證明他的運氣不好,不能怪別人。」
說起來其實還真不乏在考驗人的時候,突然因為尿急或內急等小事而影響一個人一生前途的事情。人之一生,信或不信,還真有運氣的存在。除了自身的素質過硬之外,在關鍵時刻,運氣也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當然平時不鎮定,關鍵時候再假裝也假裝不來。夏想雖然不清楚梅老爺子的生氣是真是假,但他是梅昇平請來的客人,就算主人下了逐客令,也要和梅昇平告別一下才能離開,所以他不慌不忙地在客廳等人出現,不管是梅昇平還是梅曉琳,或是梅曉木,總不會沒人理他。
又等了幾分鐘,夏想忽然搖頭笑了,一個省委秘書長的寶座就牽動了邱家和梅家的神經,也不知道付家知道之後,會不會也大為動心?一瞬間腦中靈光一閃,夏想突然就有了一個想法,趁在京城之際,抽個時間和錢錦松見個面,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正想得入神時,一個嬰兒含混不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媽媽,媽媽……」
夏想回頭一看,梅曉琳彎著腰牽著一個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站在身後,她一臉笑意,正用手指著夏想,小聲地向小女孩說些什麼。
梅亭?夏想愣住了……
屈指一算,梅亭快一歲了。小女孩走路早,說話也早,有時在一歲之前就已經能說能走了。眼前的梅亭,雖然她還站不太穩,但被梅曉琳拉著,也能站得住,小臉白裡透紅,紅撲撲,粉嘟嘟,十分可愛,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梅亭的眼睛和嘴巴象極了夏想,別人或許還猜不出來內情,夏想卻一眼看出梅亭絕對是他如假包換的親生女兒。剛出生的時候還看不太真切,現在長大了一些,和他相象的地方越來越多。
果然是女兒象爸爸。
夏想心中涌動著父愛,沖梅曉琳微一點頭,然後蹲下身去,伸開雙手:「來,梅亭,讓……叔叔抱抱。」
差一點說成讓爸爸抱抱,才想起現在是在梅宅,梅家有不少人在,不是在梅曉琳自己的家中。
梅亭卻躲到了梅曉琳的身後,小臉上寫滿了認生,她搖搖頭,又從梅曉琳的腿後偷偷地伸出了頭,看了夏想一眼,小嘴一張:「叔叔?」
她一臉疑惑,顯然不能理解夏想也是她叔叔是什麼含義,在她的小小頭腦中,已經有了梅曉木一個叔叔,怎麼會又來一個叔叔?
夏想見梅亭認生,也不勉強,呵呵一笑,問梅曉琳:「長得真快,什麼時候會說話了?」
「有一兩個月了,記不太清楚是哪一天了。」梅曉琳目光複雜地看了夏想一眼,又抬頭看了看樓上,「怎麼不坐?叔叔呢?他怎麼扔下你不管了。」
梅曉琳並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她對政治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太關心。
「梅部長可能上去放鬆去了。」夏想開了個玩笑,他不太清楚客廳中有沒有監視器,但能猜到梅昇平肯定在樓上在看著他,「他想給我一個單獨的思索的空間。」
梅曉琳不太明白夏想說的是什麼意思,眨了眨眼睛,想問什麼又閉了嘴,就拉梅亭過來,也示意夏想坐在沙發上,和夏想說起了話常。
在梅宅的梅曉琳,和夏想平常見到的她稍有不同,她表現出了落落大方的一面,文靜而優雅,和夏想談話時,也是輕聲細語,淡而輕柔,顯示出了一個大家閨秀應有的禮儀和舉止,就讓夏想對她刮目相看。
夏想一直以為連若菡有千變女郎的潛質,現在才知道,差不多所有的女人都有兩面性和複雜性,男人有時太看淺了女人,總覺得女人要麼淺薄,要麼無知,要麼沒有理性,實際上女人在人前人後,也有極其複雜的多變性。
梅曉琳和夏想之間的話題,由一開始試探著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慢慢就轉移到了梅亭身上。作為兩人意亂情迷的結晶,梅亭對夏想來說絕對是一個意外,對梅曉琳來說,卻是一生的至愛。
不一會兒,梅亭也由對夏想的好奇和害怕,漸漸也熟悉起來。夏想也不時逗她幾句,和她拉近關係。沒用多久,梅亭終於成功地被夏想抱在了懷裡。
夏想抱著梅亭,心中翻騰著幸福和感慨。這個小小的人兒是他的女兒,是他現在唯一的女兒。她鼻子和耳朵象梅曉琳,眼睛和嘴巴象他,相信隨著年齡的增長,長大之後的梅亭象他的地方會越來越多。
和連夏的調皮不同的是,梅亭被夏想抱在懷中,到底是小女孩,老老實實地任由夏想抱著,一動不動,就是將頭埋在夏想的肩膀上,溫順得象一隻小貓。
夏想就心中柔情無限,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果然不假,才小小的人兒就讓人感到貼心和溫馨了。
梅曉琳在一旁著看著夏想抱著梅亭的愛憐之態,心中既欣慰又辛酸。血濃於水,梅亭並不知道夏想是她的親生父親,卻和他有天然的親近之意,再想到她小小的人兒就要承受一個沒有父愛的童年,也是讓人頗感無奈。
好在梅亭的意外出生已經給了她足夠的驚喜,她就不再強求什麼了,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