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市委要提拔一個叫夏想的年輕人擔任下馬區委書記?你是什麼態度我不管,我需要的是你至少要置身事外,如果不能反對,就棄權好了。」
胡增周大吃一驚,想問為什麼,不料首長好象猜到了他的心思一樣,緊接著又說了一句:「不要多問為什麼,你要是相信我,就照辦。如果不照辦,後果自負。」
「啪」的一聲,首長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胡增周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大腦一片混亂!
和胡增周的遭遇相同的是,他剛走不久,陳風也接到了京城來電。和胡增周的後台說話直截了當不同的是,陳風的後台說話慢條斯理,彷彿是漫不經心地聊天口氣。
「陳風,夏想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隨他去,你放手就可以了,別再力挺他了。有人讓我打電話給你,只要你置身事外就行,也不用非要和夏想劃清界限……你和夏想之間的關係,他也知道,也不強人所難非要讓你也出聲反對。常委會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你又何必甘冒風險壓下來?抬抬手放過去,這事不是針對你,是針對夏想!」
接完電話之後,陳風呆坐了很久,第一次沒了主意。
燕市,已經風起雲湧。
夏想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常委會的結果,李丁山在散會之後,立刻就向他通報了常委會上令人震驚的一幕……夏想聽了之後,心情十分沉重,他即刻撥通了連若菡的電話,卻提示關機,再聯繫衛辛也是聯繫不上,他就知道,出手的是吳家。
到底是吳才洋還是老爺子,夏想微一思忖就得出了結論,從想要直接將他拿下的手法來看,應該是老爺子出手了,否則光憑吳才洋的影響力,恐怕還不足以讓燕市的半數以上常委都敢底氣十足地對書記和市長的聯手唱反調!
也只有老爺子才有如此巨大的影響力,也只有他,才能一個暗示之後,就會有人替他立刻運作一切,將燕市過半常委的後台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並且對他們施加壓力。
但問題是,老爺子究竟從何得知了連若菡和他的之間的事情?
夏想一個人呆坐在辦公室,一個多小時都一動不動,心中卻不知是何滋味。他雖然知道早晚會有一天被吳家人發現,但人都有僥倖心理,他渴望等他成長成參天大樹的時候,即使吳家人知道了事情真相,到時也不能拿他怎樣,不想,竟然是卡在他即將邁出至關重要的一步之時,吳家出手了!
由正處到副廳是何等關鍵一步,而且他即將迎來的是實職副廳,是一把手,吳家現在出手將他拿下,給他帶來的打擊是致命的,是絕對讓人無法接受的挫敗!
夏想沮喪無比,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千巧萬巧,偏偏就在此時,就在常委會即將通過任命之際,吳家發現了真相併且使出雷霆一擊,怎麼就這麼機緣巧合?
難道是有人故意為之,故意從中作梗?
再聯想到吳家出手,他的提名通不過,白戰墨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擔任下馬區區委書記,成為最大的一匹黑馬。白戰墨是付先鋒的人,付先鋒將會成為最大的受益者。
再想起在京城時易向師所說的話,夏想幾乎可以斷定吳家突然出手的背後,肯定有付先鋒的影子——真相幾乎呼之欲出!
夏想未免十分懊惱,後悔當初沒有早早接受吳才江的勸告,提防付先鋒在背後調查他的手段。如果能早早有所察覺,或許現在也不會如此被動……只不過後悔也無用,因為付家的勢力十分龐大,就算他有所提防,恐怕也不知道付先鋒會何時施展手段,而且最關鍵的一點,他和連若菡之間的關係確實是一個火藥桶,就算他知道付先鋒清楚他和連若菡之間的關係,又能如何?難道還能不讓付先鋒開口不成?
但他還是不明白的是,付先鋒就怎麼查清了他和連若菡之間的種種,就怎麼讓吳家相信了他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以付先鋒的聰明,絕對不會當面向吳家說明,否則吳家的震怒之下,也會涉及到他,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付家的勢力和吳家還是不能相比,付先鋒有自知之明。
夏想想不明白,也懶得再去猜測什麼,他知道,想要化解吳家的怒火非常艱難,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能聯繫上連若菡一切還好辦,如果聯繫不上,就真的麻煩了。
他不敢肯定陳風和胡增周能不能頂住壓力,但他清楚,吳家勢力太大,既然能說動半數以上的常委出面反對他的任命,也有渠道讓人出面向陳風和胡增周施壓。只要陳風一妥協,他的下馬區區委書記的職務,將會徹底飛走。
要命,真是要命的時機,如果真是付先鋒是幕後推手,那麼易向師所說的付先鋒是付家最有潛力的政治人物,果然十分準確。夏想對付先鋒的認識,又加深了一層。同時對付先鋒的痛恨,也更加徹底了。
如果真是吳家老爺子親自出手的話,夏想就不會象上一次吳才江出手那麼從容逃過了,葉石生在面對昔日的四號人物時,恐怕頂不住壓力——夏想心知肚明的是,將他的下馬區區委書記位置拿下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斷送他的前途了!
夏想猜想得不錯,省委書記辦公室內,葉石生眉頭緊鎖,在房間要踱來踱去。在外間聽到裡面傳來不停的腳步聲的麻秋知道,葉書記遇到了煩心事了,而且還不是一般地為難。因為葉石生一旦遇到難以決斷的事情之時最愛做的事情就是踱步。
房間里的聲音足足了響了半個多小時沒有停息。
葉石生也就足足思索了半個多小時,直到感覺到腿都麻了,才不情願地坐下。坐下之後他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還是舉棋不定。
想起半個多小時前接到的京城來電,葉石生心中還是十分不解,不明白夏想到底是做了什麼得罪了這麼厲害的人物,竟然驚動了吳家,非要將夏想的前途毀掉才肯罷休。
葉石生今天的心情可謂激蕩起伏——先是正準備下去視察工作時,就聽到了燕市常委上發生的失控的一幕,頓時大吃一驚,立刻取消了視察,還沒有來得及親自打電話質問陳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時,就接到了京城來電。
電話是他的好友、現任民政部部長蘭成打來的。蘭成先是客套地說了幾句閑話,隨即話鋒一轉,直指夏想事件:「石生聽說了燕市常委會上的事情了?政治上的事情,真是風雲多變,而且也從來不缺少黑馬,是不是?有一句話我說你聽,至於聽過之後你如何處理,我不過問,只是將事情的輕重緩急告訴你,你來決定向左走還是向右走。」
葉石生知道蘭成的脾氣,說話喜歡含蓄,就笑道:「你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算是知心朋友了,有話直說……我也是剛剛得知燕市市委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處理,你就來電話了……」
蘭成還是慢條斯理地說道:「夏想惹了大禍,有人想要拿下他,不但不想讓他擔任區委書記,還想讓他連處長的位置也不保,燕市的路已經封死了,就看燕省還有沒有夏想的路……」
「夏想到底做了什麼,值得這麼興師動眾?」葉石生大吃一驚,畢竟他心裡清楚,能夠讓燕市半數以上常委同一個聲音說話,就是他也沒有能力辦到,如此看來,肯定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出手了。夏想這個小年輕不是冒失的人,就算一時年輕衝動,也不至於讓一言九鼎的人物雷霆一怒,大人物都自恃身份,怎麼會動不動就和小字輩發這麼大的火?
葉石生不解歸不解,也知道有些事情,大人物只告訴你結果,不會告訴你原因,做不做你自己決定,做了,他會記住你的好。不做,他也不會強求你,但等一天你突然卡在了一個環節上時,也別怪別人。
所以問完之後,葉石生才自知失言,忙又收回剛才的話,問道:「怎麼,沒有緩和餘地了?」
蘭成說話時的腔調好象一成不變一樣,從聲音中根本聽不出他的情緒,他淡然地說道:「沒有了,如果還有餘地,也不會雙管齊下,先燕市後燕省了。石生,老人家也是聽說你對夏想非常愛護,不管是出於愛才心切,還是別的原因,但眼下是一個站隊的關鍵時機,說不定一步邁對了,你的路子就寬了……呵呵,也是我們老朋友之間隨便聊聊,我不多說了,你也明白,老人家雖然退了下來,但老二進了政治局,在中宣部,老三在團中央……」
葉石生心中咯噔一下,終於知道夏想得罪的是京城吳家!
吳家老爺子可是曾經的四號人物,退下之後,餘威尚在,而且吳家根深葉茂,如一棵參天大樹,樹冠遮天蔽日,樹根盤根錯節,不但在京城勢力遍布,在全國各地也是開花散葉,有不少嫡系,號稱京城第一家族。雖然說國內的政治氣候從來不會宣揚什麼家族勢力,但真正的官場中人,誰不清楚誰是誰的人?誰不清楚電力在哪個家族手中,石油在哪個家族手中,而軍工又在哪裡家族手中?等等,每一個壟斷行業的背後,都站著一個龐大的家族勢力,與家族勢力對應的是,是政治上的發言權和決策權。
政治和經濟,從來都是相輔相成不可或分的一體!
吳家的勢力到底有多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