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分析得不無道理,同理,付家也不可能強壓葉書記,想要打動葉書記,也是要提交換條件。問題就又回到了起點,付家會為了扶白戰墨上位,而不惜血本?我總覺得政治利益其實和商業利益沒有兩樣,都要考慮到投入和回報之間的平衡問題。」夏想接過易向師的話,說道,「付先鋒想要拿下下馬區區委書記的位置,必須要同時撬動燕省和燕市的關鍵人物,為了一個副廳級的位置,付家應該不會做得不償失的事情,所以我才對付先鋒有什麼後手,琢磨不透。」
易向師本來有事要忙,一聽到夏想說到的燕市突變的局勢,就暫時將工作放到一邊,也津津有味地分析起來:「官場上的事情,雖然有鐵板釘釘的時候,也有變幻莫測殺出黑馬的時候,凡事不可掉以輕心。不管付先鋒有什麼後手,不外乎就是向葉石生施壓和利誘,向陳風提交換條件,你回去之後,和葉石生、陳風保持接觸,再動用其他力量從外圍堅定葉石生和陳風對你的支持力度不變,只要盯緊了省市兩級書記,基本上付先鋒手腕再高,也繞不過葉石生和陳風兩個人而獨自行事,就算能,他也成不了事。」
夏想對易向師耐心而細緻地替他分析而深表感謝:「在商務部的三個多月里,我學習到了許多知識,也領略到了易部長許多的過人之處,是我成長道路上的一次重大的收穫。」
一句「過人之處」含義豐富,易向師就會心地笑了:「太客氣就見外了,不提才江和我之間的關係,就是我們之間,也算是老朋友了……」
一句「老朋友」也是讓人聯想豐富,夏想就微笑著點頭贊成。
臨走之前,易向師向夏想透露了一個消息,單城市向鐵道部提交的通海鐵路的申請,有望在近期獲得批准,下半年就可以開工建造。
夏想聽了十分高興,又客套幾句,就告辭而去。
易向師也鄭重其事地送他到了門口,還揮手再見。
秘書看了驚訝不已,夏想進去不但和易部長呆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後易部長還親自送客,面子真是不小。一般副部長彙報工作,也很少有一個小時的時候,更沒有見過易部長親自送到門口的禮遇。夏想他到底是誰?
夏想是誰,秘書現在不清楚,直到許多年後,夏想站在無限風光的高峰之上時,秘書在電視上認出夏想,才驚愕地想起當年的事情,才明白過來原來易部長真有遠見卓識,早早就能看到夏想的遠大前途,他就後悔不迭,當初應該和夏想攀上交情才對。
而最為驚訝的是夏想在商務部的一些同事們,他們在夏想借調到商務部工作的三個多月時間裡,對夏想幾乎沒有什麼印象,因為夏想總是一個人埋頭工作,又一個人獨來獨往,既不出色又不引人注目,更沒有在什麼重要的工作崗位上,所以直到看到夏想在重要場合上的講話時,他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人人羨慕的大人物曾經是他們身邊的一員,而他們當時沒有察覺,與夏想失之交臂。
他們都追悔莫及。
……
夏想驅車離開商務部的大門,還回頭看了一眼曾經工作了三個多月的地方,心中還有一絲留戀。他在商務部收穫頗豐,不但提高了理論知識,也開闊了眼界,見識了部委的工作模式,對他以後的成長十分有利。最重要的是,他藉助在商務部借調的這一段時間,完成了學業,拿到了研究生文憑。
可以說,在京城的三個多月,是夏想一生之中難得的輕閑時光,和肖佳經常相聚,商定了回到燕市的重大計畫。和連若菡母子時常見面,享受了天倫之樂,和兒子建立的深厚的感情,讓小傢伙對他徹底有了依賴,雖然含糊不清,但已經能「爸爸」地叫個不停,直讓夏想喜不自禁。
而且他還和吳才江、易向師有了進一步的接觸,關係比以前更近了一步。吳才江雖然對夏想的時間安排得過於緊密而無法上中央黨校而有點遺憾,不過對於夏想拿到了研究生文憑還是大感欣慰。
總體來說,在京城的三個月時間,夏想意想之中的收穫全部沒有落下,還有不少意外之喜,比如梅曉琳母女。
夏想驅車一路向西,要和連若菡母子告別。作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連若菡已經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當然,兒子也是。他也清楚,此去燕市將會面臨著艱巨的政治鬥爭,邁過去,才會展現在面前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邁不過去,或許會有相當一段時間的沉淪。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會再有現在和連若菡母子經常見面的大好時光。
而肖佳將在近期返回燕市,所以夏想只是和她電話告別,沒有太多的留戀。而對於連若菡母子,則是依依不捨。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和連若菡的感情自不用說,更加深厚,而和兒子之間的互動,更讓他體會到了作為一個父親的幸福。
只是心中微有遺憾的是,不能親眼見到梅曉琳母女。
車行半路,夏想還是忍不住給梅曉琳打了一個電話。
「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就回燕市了,以後短時間內,恐怕沒有機會再來京城了,希望你們母女一切安好。」夏想試圖以情動人。
「好好工作就可以了,我們母女不用你操心,我也會照顧好寶貝女兒,她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梅曉琳的聲音還是依然淡而無味,但夏想聽得出來,她明顯在壓抑她的情感。
夏想就無奈地一笑,半開玩笑地說道:「明明是我的功勞你才有了女兒,要感謝什麼上天?男人也真可憐,被你們女人騙到手之後,你們懷孕生子,覺得男人沒用了,就將男人一腳踢開——我就是可憐男人的代表……」
「行了,別自怨自艾了,你快樂完了,然後就要輕鬆地收穫勝利果實了,女人還要懷胎十月,再操勞一輩子……男人才是最無情的動物!」
這句話打擊面就有點過大了,夏想不免叫屈:「自始至終,我都是不知情的受害者,好不好?等女兒都出生了我還蒙在鼓裡,男人怎麼了?沒有有情有意的男人,哪裡有生死相許的女人?」
梅曉琳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倔強地說道:「不管你說什麼,反正我不會讓你見到我們母女……我還沒有想通!」她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
夏想隱約猜到了梅曉琳的心思,她不是不願意見他,是怕見他。
梅曉琳清楚他身邊有心愛的女人,在他的心目之中,她並沒有特殊的位置。而她對他也許有了一絲依戀,但她的性格又不會靠溫柔和強勢來向他表露,就想逃避。不成想一次意亂情迷的事件之後,竟然珠胎暗結,又生下了一個女兒,她和他之間今生今世就有了糾纏不清的牽連,不管有沒有感情,不管有沒有結果,孩子將成為兩人之間永遠不能割斷的紐帶。
梅曉琳想要一個孩子,意外懷孕讓她欣喜若狂,所以才不惜甘願放棄前程,也要生下女兒,只是圓一個成為母親的夢想。夏想能充分理解梅曉琳的心思,她本來無心於官場,在得知不能生育的情況下,突然又有了可以當上母親的機會,怎能錯過?聯想起以前梅曉琳的種種古怪之處,夏想不由暗暗埋怨自己後知後覺,有時候男人就是粗心大意一些,竟然沒有多向深處想一想。
開車趕到連若菡母子的住處時,已經中午了。
連若菡得知夏想要急急趕回燕市,有些不舍。最近一段時間,二人經常相聚,就和正常的夫妻一樣,過起了聚多離少的二人生活,不,連同兒子在內,是三人世界。雖然衛辛也在,但她總是識趣地躲開,基本上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衛辛自從跟隨連若菡回國之後,就一直扮演著照顧連若菡母子的角色,她的細心周到讓連若菡非常滿意,也讓夏想常常感動。沒有人再比夏想了解衛辛了,她似乎天生就是一個賢妻良母,不管是照料連若菡的工作和生活,還是帶吳連夏,都料理得井井有條,沒有一絲紕漏。連若菡就多次對夏想說過,當年他們好心幫助衛辛一次,沒想到,到頭來其實幫助的還是自己,因為他們當時的善舉,換來衛辛如今無微不至的關懷。
連若菡心裡有數,就算她再有錢,可以請十個保姆,但買不來一個人的真心實意。衛辛對她,對吳連夏,絕對是真心實意的付出,沒有半點摻假,而且衛辛也從來不要求什麼,就連若菡主動為她加薪,她也推辭不受。
連若菡就視衛辛如親姐妹。
夏想來到的時候,吳連夏正和衛辛嬉耍,一見夏想,就伸開雙手朝夏想撲來,嘴裡還含混不清地叫著「爸爸」,夏想就將兒子抱在懷裡,任憑兒子一雙烏黑渾圓的大眼睛,在他臉上轉個不停,好象不認識他一樣。
夏想才想起他剛剛理了發,不由笑了:「爸爸理了發你就不認識了?你可真會以貌取人。」
小傢伙好象聽懂了夏想的話一樣,伸出胖乎乎小手就抓夏想的頭髮,夏想就任他去抓,反正他的頭髮也短,兒子也抓不疼。
「明天走?」連若菡問了一句,眼中流露了不舍之意。
「一早就走,事情緊急。」夏想就將付先鋒突然插手的事情一說,「必須盯緊一點,否則萬一輸了,就太可惜了。」